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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士兵听到动静走进来，端着一盘白色的圆圆的糕。
“噔”一声，盘子摆在床头。
圆脸士兵道：“吃！”
郁荷也不知道是啥但吃就对了。
听说上郡蒙将军的军队军律严明为名除害，应该不至于下毒伤害她一个小女子吧。
郁荷吃的正香，圆脸士兵道：“你哪来的，家里人呢？”
郁荷摇头。
一汪眼睛明亮，发丝微乱，白皙的脸被她从墙上括下来的灰尘抹脏，挺清秀一位女孩，但可惜的是她现在啃饼的模样有点狂野，不顾形象。
圆脸士兵盯着她好一会儿。
少顷，留下饼离去，顺带把门“吱呀”一声带上。
“……”
郁荷没敢用力伤自己，伤口只是隐隐作痛，这点痛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借许愿简单包扎伤口，什么也没有。她打算自己先撕点衣服止血。
可还没等她搞好，就被方才离开的圆脸士兵无情撵走。
“快走吧，现在匈奴不安分，将军离开军营了，我们不敢擅自收留你。”
郁荷还没开口，就不知道被谁射了一箭。肩膀的衣衫被染红，红绿红绿。
她暗骂几声，反手把箭拔出，当着士兵的面。
她闭眼在心里咆哮：“许愿伤口不痛！”
灰头土脸的士兵猛然睁大眼睛，突然大声：“快看！她把剑拔出来了！！此女性情猛烈定是匈奴派来的奸细！断不可留啊！！！”
我去！不是，我就拔个箭，怎么就成奸细了？
郁荷很淑女地转身，拔腿就跑。
“把我扔到安全的地方！”
“噗通！”
郁荷掉进水里，扑腾几下把嘴巴鼻子送到水面上，眼前是一片绿。
是荷叶簇拥，
有病啊，把我送回家了？
还不是咸阳宫而是我娘家！万一被娘家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见到扶苏的目标还没完成呢。
*
郁荷不死心，接着许愿去到上郡。
毕竟扶苏还没见着。
但军营已经不吃她晕倒这一套，她在军营附近晃悠，发现这里的落日和夜景不同于中原，少有这样的景色能瞧。
想着来也来了，她干脆找个荒山，在半山腰求了个破烂木屋暂时住下。
不过看了几日日出又日落，亘古的繁星换了又换。她感受到了寂寞。
不过人生来便是孤独的——寂寞的血液，一次次穿过身体，最后带来生命。
一时半会儿也没机会可趁滚入军营，为了不被无聊死她许愿得了棵病弱树苗，刨洞种下，挑水栽培。
种树也是很不错的。
可为什么偏偏求到了棵松树？还一直不长。
某天傍晚，灿阳铺满天空，大约几十来只不同颜色的马匹奔入军营。
郁荷蠢蠢欲动，打算再晕一次混入军营。
她还真干了，抄起木头往自己脑袋上砸。
用力过猛，还没到军营前，就晕了。
再醒来，入目是一片青草。
郁荷心道不妙，许愿离开却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四周的风在呼啸。
不远处有几个类似蒙古包的东西，一位高大男人朝郁荷走来，左手拿刀右手向下垂，空荡荡的，好像断了。
郁荷瞅了几眼，那人棕色皮肤上一条疤痕极为明显，像白棉花被子上洒了红酒，但是很难看。
男人把郁荷拖进帐篷，说着她不懂的话。郁荷蹙眉，最后跟男人大眼瞪小眼，吐出一个字：“啥？”
男人右边的眉杨起来，好像也在说：“啥？”
二人“啥”了好一会儿。
接着大眼瞪小眼。
“咕噜噜”。
郁荷肚子发出一阵响声。男人拿瓢盛碗牛奶，热乎乎的，还冒着气。郁荷端起瓢就是干，牛奶很好喝，甜的，但就是木瓢它割嘴。
她满足地砸砸嘴。
男人拿空瓢出去，再进来时身后探出一位中原少年。
少年长相一般，眉眼间却透露一股和气，阳光照在他身上也许会与他融为一体。但少年最让人注意的地方，是他额头上的黑色花纹，是一只蜘蛛？
蜘蛛少年朝他咧嘴：“阿布问你，从哪里来的。”
郁荷无辜的眼神：“上郡。”
阿布拍拍少年的肩，少年肩披一件发灰的白羊皮，阿布巴掌落下，羊皮落在地上。少年弯腰捡起，手伸到郁荷面前，带了那件羊毛。
“有点脏，但你别嫌弃。现在天冷，你先穿着。”
郁荷摆摆手，“不冷。”
少年愣了一下，看向阿布的眼神充满无奈：“他不穿，不能怪我。”
阿布说了句话，少年翻译道：“你要留在这里吗？”
郁荷轻轻摇头，而后把头摇的飞快。“我要回家，还有人在等我。”
“真是奇怪，中原女子一般都不出门的。”少年说着把羊毛穿上，眉间的黑蜘蛛显得更加妖冶，不让人毛骨悚然觉得这人是混的。
但是少年很干净，如晴空下的草原，每一缕草都被阳光晒透。
阿布离开了。
郁荷却见旁边有一把刀，反手捅了少年。
“……”
阿布听到声音走回来都惊呆了。
郁荷同样也惊呆了。
两双鸡蛋大的眼睛缓缓从对方脸上移到大动脉破裂鲜血喷涌而出的少年身上。
郁荷突然变得面无表情，但“蛙趣完蛋惹事了”跟自动横幅一样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很淡定。丢掉沾满鲜血的刀。
阿布用羊毛把少年裹起来，吐出一口浊气。
“？”
不骂我哒？不该让我偿命吗？
少年眉心的蜘蛛，被｜干涸的血迹沾染。
正如这只蜘蛛，代表的邪术一样。
——人们信巫蛊，奉苍天。
却也怕巫蛊，惧苍天。
蜘蛛少年对中原人来说是一枚毒，曾经一些人额上有蜘蛛，走到哪里哪里洪灾干旱，粮食颗粒无收。
郁荷和家人一样，见一个杀一个。
阿布不知该说些什么，指了指那蜘蛛，郁荷猜测，阿布也怕巫蛊。
最后阿布将郁荷放走。让她自生自灭。
离开马匹，离开蒙古包，四面便都是草原。没有尽头，苍苍茫茫。
郁荷许愿，再睁眼，还是那片草。一点没变。
难不成失效了？！
这个时候？千万别啊！老天爷我求你了，别搞我，待我离开这草原，爱咋整咋整啊！
郁荷叹气。
*
难不成要被困在这里了么？
或者说回头。
但回到阿布身边也未必是好的。
她想回家，或者回咸阳宫。
可终究也是想想。
就这样，靠着幻想过了很多日子。她这才知道，要是没了“心想事成”的能力，她在这里很难生存。
草一岁一枯荣，雪又该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几年肯定是有。
她把自己这份幻想耗尽。幻想耗尽了，干涸了，也再无希望了。
她要倒下了吗。扶苏还没见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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