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看上了你的脸

　　“报告——”

　　柳思琦抬起头顺着众人的视线往门口看了一眼，恰好看见班主任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半道白痕。

　　穆程帆站在门口，身上老老实实穿着一身校服，头发看起来稍微有一些凌乱，一看就是起床还没来的急打理随手拨弄了两下就赶来学校。

　　彭超沉默了几秒，秉承着开学第一天不发脾气的态度笑呵呵地看向了门口，在发现是穆程帆的那一秒立马就变了脸：“穆程帆又是你，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彭超气急了。原本想着好不容易把穆程帆、陈嘉阳这几个祖宗带到了高一结束，没成想高二文理分科又分到了他的班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接下来整整两年他又要成为教导主任的重点批评对象。
　　“来来来，来说说你迟到的理由。”彭超接着说道。

　　穆程帆耷拉着眼皮，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声音沙哑地说道：“走错班级去原来的班上了。”

　　彭老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显然对这个借口不满：“是不是还要说你在人家班上还做了个自我介绍啊？”

　　穆程帆摇摇头：“没有。”

　　陈嘉阳在后面低着头正憋着笑，被隔着走廊崔方涛踹了一脚后直接笑出了声。

　　众人的视线立刻从教室前门转移到后方靠窗的角落。
　　沉默了两秒。
　　班上的同学也跟着笑了起来。

　　彭超自然也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了，立刻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又对着后面的陈嘉阳喊道：“陈嘉阳你给我老实点！”

　　陈嘉阳立刻趴在桌上，不让彭超看到他的脸。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彭超对着门口的穆程帆说道：“进去吧，下次再让我抓到迟到就给我站一节课。”
　　穆程帆鞠了个躬：“谢谢老师。”

　　陈嘉阳提前帮穆程帆占好了座位，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里，好巧不巧正好就在柳思琦的正后方。

　　穆程帆坐下的瞬间，柳思琦似乎闻到他带起的气流卷着松木香皂的气息。她的脊椎突然绷直，把椅子往前拉了一点，但没有控制好力度，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
　　随后，她就听到穆程帆的说话声：“我位置挺大的。”

　　柳思琦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穆程帆抬眼：“嗯？”

　　柳思琦没回应他，直接转头。这要是给他认出来了，那她的面子往哪里搁。不过追他的女生还挺多的，他应该没什么印象吧。算了，她还是等着老师安排新座位吧，希望能离他远点。
　　她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听着彭超讲开学的新规则。没过一会儿，她就听见陈嘉阳用很低的音量问他的同桌：“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昨晚干什么去了？”

　　穆程帆无精打采地回答道：“打怪兽。”

　　“啊？”陈嘉阳：“你打游戏居然不喊我？”

　　穆程帆侧头看了他一眼：“我爸回来了。”

　　陈嘉阳没控制好音量：“什么！”

　　紧接着一个粉笔头飞了过来，正砸在陈嘉阳的脑门上。
　　彭超咆哮道：“陈嘉阳，给我站后面去！”

　　—

　　中午柳思琦和胡一瑶一起在外面吃饭，下午又一起去商场里逛了一会儿才各回各家。

　　柳思琦拉开玄关处的鞋柜，看到爸爸在家里穿的那双拖鞋正放在鞋柜的最下面那层。她一下就泄了气，还说她开学第一天一定回来陪她吃饭，大骗子。
　　她换上拖鞋，直接把装满了一大堆新买的玩偶的书包抛在沙发上。

　　“思琦回来了。”以为四十多岁的阿姨从厨房探出头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这是从柳思琦初中开始，柳志国请来照顾她的阿姨。柳志国的工作很忙，几乎常年不在家，虽然平时也就是帮忙打扫打扫家里的卫生，做个一日三餐，但柳思琦和彭阿姨相处的时间都比和这个爸爸要多。

　　柳思琦刚进来时没听到厨房有动静，以为家里没人。突然看到彭阿姨，立马笑了起来：“是啊，彭阿姨，我爸爸一会儿回来吗？怎么这么早就做饭了。”

　　彭阿姨解释道：“你爸爸来过电话说要临时去趟国外出差，不能回来了。我儿子生病了，我怕他爸爸在家里带不过来，就提前一点做饭早点回去了。”

　　柳思琦在中午的时候就接到柳志国的电话说临时要出差，所以才会和胡一瑶在外面逛一下午。回来看到彭阿姨做饭还以为她爸爸临时又回来了，果然是她多想了。
　　她叹了口气：“好吧，彭阿姨那你快点回去吧。”

　　彭阿姨脱下了围裙：“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柳思琦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
　　彭阿姨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然啦，庆祝你开学嘛。一会儿吃完直接放洗碗机里，剩下的等我明早过来收拾。”
　　柳思琦点点头。

　　—

　　晚上。
　　柳思琦关上了客厅的灯，窝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看电视。

　　看到电视里女主角开始吃男主角做的火鸡面加芝士，她顿时也来了兴致。芝士她家里倒是有，但这火鸡面好像还真没有。平时要不就是在家里彭阿姨给做好饭，要不就是和胡一瑶在外面吃，很少有她要自己煮泡面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这些屯粮。

　　柳思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屏幕上显示着七点五十五。这个点门口的那家小便利店应该都关门了。
　　算了，忍忍吧。

　　在男主角又开始在家里做上部队火锅后，柳思琦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
　　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走路过去大概要20分钟，一来一回加上买东西的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在九点半之前就能吃上芝士火鸡面好像也还不错。
　　说干就干，柳思琦没有关电视，只是换了一身衣服出了门。

　　柳思琦跟着手机导航走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看到了挂着大红色牌子的便利店。
　　她走进去，里面除了一位店员坐在收银台用手机看电视剧居然没有一位顾客。她下意识透过透明的玻璃看了看附近，这附近好像有个育新小学，师大附中的初中部好像也在这附近。
　　那怪不得这个点便利店也没有什么人了，这附近都是学区房，谁家小孩大半夜地跑来便利店买泡面呀，肯定在家被家长监督写作业。

　　柳思琦从货架上拿了一包火鸡面又从冰柜处拿了一个饭团，准备走到收银台结账。

　　突然门口传来——“欢迎光临”。
　　示意又有一位顾客进了便利店。

　　柳思琦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穆程帆穿着一身黑色T恤，垂着脑袋，漆黑的短发倒是比她上午在学校看见他时更加整齐。

　　柳思琦本来没想和他打招呼，但对方一进便利店直接走向了冰柜这片，打开柜门拿了一瓶矿泉水。
　　她下意识地“诶”了一声。

　　穆程帆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她，视线对上。
　　少年微挑了下眉。

　　从进便利店起，穆程帆就一直垂着脑袋，他抬起头的瞬间柳思琦才看到他额头上不大不小的伤口，还渗着血。
　　柳思琦指了下他的脑袋，犹豫地问道：“你这脑袋...?”

　　穆程帆面无表情：“没事。”

　　柳思琦无语。
　　这伤口一看就不小，伤口附近都是擦过的血留下的痕迹，还有些红肿。虽然现在血是止住了一点，但是不及时包扎，说不定还会造成细菌感染。
　　柳思琦指了指便利店里为顾客提供的小桌椅，说道：“你先坐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五分钟后，柳思琦凭借自己刚刚导航过来的方向感，找到了路过的一家药店，进去买了棉签、碘伏、创口贴还有纱布。
　　付钱的那一刻，她开始给自己洗脑：今天无论遇到谁我都会这么做的，更何况还是未来两年要相处的同班同学。虽然他曾经拒绝过我，但也没必要让他伤口感染来偿还。对，没必要没必要。

　　柳思琦拎着大药房的袋子回到便利店，在外面透过便利店的玻璃就看到穆程帆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桌上还放着他刚刚买的矿泉水。

　　她走了过去，把袋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他受伤的额头：“你这个伤口得消个毒。”

　　穆程帆愣住。
　　今晚他爸来家里收拾东西，又开始了一场世界大战。每次他爸吵不过就会摔家里的东西，并且拿家里的东西砸他，这次就是拿家里的茶杯砸向了他的额头。
　　看到他受伤的那一刻，妈妈就彻底发疯了，歇斯底里地吼着，拿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全部扔向了程华。

　　这场闹剧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最终以程华的离开作为结束。
　　好不容易安慰好情绪激动的妈妈，顺便简单地擦拭了一下伤口流出的血后，才小心翼翼地溜出了家门。正巧路过便利店进来买瓶水消消火。

　　进来的时候他压根没注意里面还有个人，直到对方主动出声他才缓缓抬起头。这姑娘一直盯着他受伤的额头，不知道究竟是认识他还是单纯地看不下去他受伤的伤口。
　　刚想开口问对方是谁来着，结果她直接让自己坐在椅子上等。

　　等她什么？穆程帆有些疑惑。
　　看着这姑娘马不停蹄地跑出去的背影，他最终还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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