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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
柴邵假笑。
“他刚刚是不是骂我笨来着?”
姚君子表示拒绝回答。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在火药味燃烧浓烈之际,姚君子连拖带拽求他离开了那栋旧楼。
荣誉街车多人少,其中公交车居多。临近开学的日子,中小学生正要抓紧时间放肆一番,而出租车内的乘客大都是提前返校的大学生。
终于,斑马线对面亮起绿灯,两人才看到对面街的容貌。
过了马路,柴邵跨上自行车缓慢地骑,姚君子跟在一旁走,走了两分钟后才发现方向不对,他道:“不是去学校吗?”
柴邵:“去干嘛。”
“踢球啊。”姚君子说着跳起来模仿外国球星的动作,又落到地上,“和宛晨队。”
“哦。不去了。”
姚君子不解:“你这鸽子放得好突然。怎么回事儿。”
“没心情。让他们约别人吧。”柴邵说着从单车上站起来,快速往前骑去。
身边漫游的微风被他的经过扰乱节奏,嗖嗖与他擦肩而过,吹得他很凉快。
姚君子在后面边追边喊:“你欺负谁没车呢。”
柴邵回头看了一眼,脚踩上一旁花坛停了下来。姚君子跑过去骂他:“你有病啊,让我顶着大太阳追,玩HelloKitty跑酷呢。”
“那是叫Hello Kitty跑酷吗。”
“我就喜欢粉色的猫不行吗。”
柴邵笑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了看烈阳,眯着眼。“...刚刚那人,你认识?”
“认识,但他不认识我。秦删嘛,八班的,上次学校搞竞赛,数学、英语、物理的第一都是他。”姚君子边说边觉得耳垂隐隐作痛。
自从上次开家长会老妈知道秦删有多厉害后,回到家就举着衣架质问他哪道数学题的答案是略,连抄都不会抄,让她在家长会上颜面尽失。
之后的半年,更是被扯着耳朵灌输秦删刻苦好学的精神。
柴邵对这些竞赛和名次毫不关心,每次颁奖时就站在最后排和姚君子眼神交流下一场比赛和谁踢。
姜卿和柴轩昂也没时间管他,每天早上见不到人,晚上相处也只有一顿饭的时间,还总因为无聊的事情吵架。柴邵和柴椰一开始还耐心地劝,后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柴邵印象里是见过秦删几面,从未有过交流,只有过几次对视。
一次是某天踢球时,足球飞了出去,他过去捡的刹那抬起头正好看见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当时两人对视许久,莫名其妙开始了对峙。
那时他就不太喜欢那人的冷漠,那人估计也反感他的跳脱。
果不其然,后来每次遇见对方,都自然而然当作没看见。
姚君子道:“他的名字可是天天在我耳边绕。”
柴邵笑道:“这么夸张。”
他把单车推到姚君子手里,摸出裤兜的手机退款补偿,抬脚往花店走。
姚君子推着单车跟上,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道:“是啊,我妈真神了,为了让我向秦删学习,把人家照片裱起来挂在我房间了。被人家知道了不得骂我变态啊。导致我现在听到秦删的声音和名字都犯怵。所以,我决定了,下学期一定要申请去住牢房四人间。”
“想想就行了,过不过得去你妈那关还另说。”
“你说点好听的会怎样啊。”
“要求还挺高。”
柴邵话是这么说,心里却也不自觉考虑起住宿的问题。在姚君子的软磨硬泡下,柴邵把车借给姚君子,自己走回了花店,一进门,他便自觉认错:“我错了。”
“什么?”柴椰正躺在躺椅上往脸上敷黄瓜片,头也没抬。
“这个嘛…” 柴邵坐在修剪桌旁,往塑料袋里翻雪糕吃,突然在几根紫色包装袋的缝隙里翻到了一张躲得很深的五块钱,心中一暖。“刚把客人的花弄坏了,你没收到差评吗。”
“什么?!”柴椰立刻翻起身,脸上的黄瓜掉了几片。她绝不允许自己最爱的花店出现差评,然而找到订单一看,客人没给差评,依旧点了五星,就是评价只发了一个句号。
柴邵也没想到,至少他觉得刚才那个瞪眼学霸不会这么好心。但店铺全好评是保住了,柴邵道:“姐,百合花一般是表白用的吗。”
“可以表白,也可以送父母,探望病人,或者送给过世的亲人。看你意愿。”柴椰道:“问这个干嘛,你有喜欢的小姑娘啦?”
柴邵沉默片刻,“怎么可能。”
假期结束了。蓝城一中的校门口热闹非凡,人群熙攘推搡,各处充斥着行李箱拖动的声音和说话声。
新生脸上带着懵懂和好奇站在校门口踌躇不前,厚重的行李和装满文具的书包紧紧地拖沓在背后。
他们看着高二生熟练地走进金属探测门,或是遇上好友,或是直接去往宿舍,于是鼓起勇气,独自踏进自己曾无数次祈祷的归属地。
还好,金属探测门没有异响。松气间,一个身影迎面走来。
“需要志愿帮忙吗。”
这是一个长相极好的男生。
尽管带着口罩,只能看清眉眼和半截挺拔的鼻梁,女孩还是忍不住笃定。
男生干净利落的T恤前套着一件志愿者马甲。带过来的风是清新的香味,其中还夹杂着干燥的太阳味。女孩脑袋晕乎乎的,不明不白地结巴了。
“嗯。需,需要的。”
柴邵将行李箱和上面的绵软床垫夹在臂弯,上前一步为女孩带路。
走进校园就是两排银杏护卫的小路,地上落了些许黄叶片。由这条路开始一直分叉延伸至学校各处,放眼望去四处都是银杏的影子,整个校园像铺了黄金一样明亮。
柴邵拖着女孩的行李,担心对方不自在,主动介绍起学校。
女孩闻言东张西望起来,越发对这个新学校感到好奇。她跟着身旁喋喋不休的少年,有些愣神。
“咱们学校的同学也很有趣,给每个建筑都取了专属名字。”
比如:
食堂叫做“手不抖”。
图书馆叫“小书海”。
德育楼叫“生发院”。
教学楼叫“小船帆”。
小卖部叫“贪吃蛇”。
后花园叫“樱花池”。
......
女孩没等柴邵继续介绍,忙抬手叫停,好奇道:“其他的还能理解,但德育楼和生发有什么联系吗?”
柴邵先是微微一笑,将行李往台阶上提,后解释:
“学校老师常年面临秃头危机,去年教导主任找到一款效果不错的生发药水,并且大张旗鼓给其他老师介绍,后来用过那款药水的老师头发掉得更快了,大概是想调侃,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女孩听了忍不住捂嘴。
学校还特意为流浪猫在花坛旁边建了一间三角屋:
“就叫…学长家?真简约。”女孩蹲下摸了摸草丛里躺着的长毛小三花,抬头道:“学校名字好多呀,我记不住了。”
柴邵陪女孩蹲在一边,道:“别太在意,这些绰号其实也不常叫,心里有个数就行,本身就是图个乐趣。”
女孩笑着看向那张侧脸,抿着唇低下头。继续跟着柴邵往前走,最终停在了操场中间,那是新生报到处,旁边的志愿帐篷是志愿者休息的地方,报完道会有人帮忙把行李搬到宿舍。
这会儿已经中午了,女孩来得比较晚,报到处的学生寥寥无几,一排整齐的班主任蔫蔫的,抖着腿等新生。
其他学生大都放好行李到处玩儿去了。帐篷里也看不到什么人影,估计去了食堂抢饭。
女孩似乎有点舍不得结束这趟参观,迟迟不挪步。抬头看着那张镀着金光的侧脸,酝酿好久,忍不住道:“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生稍低下头想了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忽然恶趣味横生:“我叫秦删。”
没等女孩回答,他又补充道:“你不要靠近我,我很凶的,瞪你一眼会把你吓哭的。”
这句说完,帐篷里有人咳了一声,随后归于平静。柴邵瞥了一眼缝隙,听见女孩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倔强:
“秦删学长,我认识你了。”说完,转身走到了报到处。背影潇洒。
柴邵嘶了一声,捏着耳垂嘟囔:“我好像...替那个瞪眼学霸招了个桃花。”
他摇摇头,觉得很奇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想到秦删的。想着便掀开帘子走进帐篷,抬头的一刻恰好看到帐篷里安稳坐着个人。
就在那一瞬间,那个人抬起了脸。
柴邵吓了一跳,“瞪眼...咳,秦删。”
“你是我,那我是谁?”端坐在帐篷内的少年表情疑惑,尽管这人还戴着口罩,只能看见一双好看的眼睛,他还是认出了是谁。
柴邵口不择言:“不是我。”
秦删道:“嗯?”
柴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表现得有点慌了,一拍脑门,闭着眼睛自闭。
“......”
“那天给我送花的男生,柴邵。”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柴邵靠在门边,心里不断猜测自己进入秦删的暗杀名单了。
姚君子说过,秦删这种孤僻的人,遇到令他不爽的事情会很极端。就现在,极端这个词在柴邵的脑子里无限放大。
虽然他并不是会害怕这种事情的人,但他真的不是很想和这个人打交道。
安静不了几秒,稳不住脚的柴邵先怒了,他扯下口罩:“你想怎么样吧。”
秦删平静地看着他,毫无动作言语。视线从他泛红的鼻尖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微粉的脸,再到他因为生病而恹恹的眼睛。
“打一架还是直接认输,你挑一个。”柴邵甩出两个选择。
这回秦删终于有了动作,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出去:“你流鼻涕了。”
“啊?”
这是在挑衅吧。
话说,人中确实有点痒。
柴邵怒气一下子泄了,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他夺过那包纸巾擦了鼻涕,重新把口罩戴上。还想再问,却打了个喷嚏。
那么热的天感冒真是少见,秦删心想。他嘴巴微张,想要回答柴邵的第一个问题,布质门帘忽然“哗”地一声被掀开,随后冲进来一个人。
姚君子左手臂弯抱着一个足球,看见柴邵杵在门边,喝道:“你丫跑这来了,走啊,踢球去,学妹们指明要你教她们,居然忽略我的盛情邀请,气坏我了。”
柴邵没看他,也没说话。
而姚君子自始至终都只分了点余光给屋内另一个人,还以为是哪个兄弟,转头又道:“走啊哥们儿,踢球吗。哎呦我去!秦秦秦删,他怎么在这。”
柴邵恨铁不成钢:“你有点出息吗。”转头又问秦删:“痛快点,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们要干嘛。”姚君子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
秦删想了想,视线移到柴邵手上,“把我的纸还给我。”
柴邵低头一看,才用了别人的纸巾,现在又冲别人发脾气,脸上慢慢有点烧,连忙把那包纸巾扔回秦删手上,转身掀开门帘走了。
姚君子冲秦删尬笑一声,大喊再见,嗖地冲了出去。
只留秦删一个人沉默无言。
两人前脚刚走,帘子再次被掀开,女孩子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双眼睛,“秦删学长在吗?”
秦删抬眼看去,这声音大概就是刚才和柴邵聊天的女孩了。
你不要靠近我,我很凶的。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承认他是秦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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