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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桃夭跟随着司慕卿出了酒楼,她们还没听完崔瑜和那个顾大人的谈话,就见小姐和她示意了一下,她从来没见过司慕卿神色如此慌张的样子。
炽热的太阳高悬于头顶,驱赶了冬日的严寒,照得人身上暖洋洋。一路穿过热闹的集市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司慕卿倏地顿住了脚步,桃夭低着头思考差点和她撞上。
“小姐,怎么了?”桃夭看着司慕卿,一边拂袖擦拭额头的汗。
自从淑妃娘娘离世后,司慕卿就像个没有情绪的人,开心也不显露,伤心也不显露,永远都是处变不惊,不把情绪放在脸上任由他人揣测。
这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场谈话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难道是跟崔大人有关系?小姐如今还爱慕崔大人,为他以及崔家所处的处境担忧?
司慕卿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故作冷静道:“今天我们回去之后就待在竹深苑等消息吧,如今的情形实在不适合再出来了。”
桃夭不解:“现在的情形怎么了?”
她们已在竹深苑隐匿了三年,除了必要时处理暗影阁的事情来到圻京城内,其他时候一概不外出。前些时候,暗影阁收到消息——时局平稳,改朝换代导致朝堂之上的波云诡谲也逐渐隐秘,当今圣上不再追究前朝之事,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出来活动也不容易被发现。
“想来那个谣言已经传到皇上的耳中,才会派那个顾大人探查此事,他似乎是发现崔瑜在暗地里散播,才会今日试探崔瑜甚至是崔家是否有不轨之心。”
“他们已经认为谣言与前朝余孽有关,势必会借此再探查一番,那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
桃夭听到司慕卿的一顿分析,心下一惊。
“那等会儿还去暗影阁吗?”
“去。”
-
司慕卿带着桃夭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然后随意地进了一家牌匾题为“济民堂”的医馆。
桃夭搀扶着司慕卿来到厅堂,对掌柜说道:“大夫,近日我家小姐身子匮乏,睡眠不佳,半夜偶有做噩梦惊醒的现象,还请您代为诊治。”
那掌柜拱了拱手,对着两人说:“堂内新进了女大夫,还请小姐移步至后堂,让其细细看诊。”
便引着司慕卿二人来到后院的一处厢房,轻轻推开厢门进去,入目的是陈列数排的药柜,推门瞬间窜进的风混着药香在空气中浮动。一人俯于医案前,专心地摆弄着案上的青铜药碾,将草药碾成粉末。
推门声惊动了案前之人,抬头的瞬间连忙起身来到司慕卿身前,双手作揖,“小姐。”
“起来吧。”
这济民堂源是司慕卿出资筹建,名义上是开在民间的医馆,为京城中的百姓看病,但无人知晓在医馆的后院还有另一个机构——暗影阁,实为情报组织,暗影阁的触手深入京城的方方面面,为司慕卿招揽情报。
司慕卿虽然三年来久居京郊甚少外出,但有着暗影阁的这一层关系,她对京城内发生的事情也算了如指掌,而这案前的李胜便是暗影阁名义上的阁主,就连阁内的许多人也不知道弱不禁风的司慕卿竟然会是背后掌权人。
这么做有司慕卿的考量,可以隐蔽她的身份,就算今后有人查到暗影阁这一层,不会有人联想到她,也不会因此泄露身份。
她与暗影阁之间终究是要分得开些才好。
“李老板,那块玉佩调查得怎么样了?”女子背光而立,让面对她的李胜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从冷冰冰的语气中可以揣度出大概有些不满,这事交给他两年了,一直以来没什么进展。
李胜思考片刻,斟酌着出言:“小姐,这事较为棘手,您所知道恩人的信息只有那块玉佩,凭借一块玉佩找人实属有些为难。”
“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个准信?”司慕卿皱了皱眉,这个结果她也不意外。
她伸出纤纤玉手拍掉衣袖上的灰尘,盯着李胜闪烁的双眸,嘴角掠起一抹笑意,“你别告诉我,我花这么大的心力培养暗影阁,最后却是养了一群饭桶吧。”
言语中带着笑意,却如同凛冽的寒风直冲进李胜的耳膜。
“不敢不敢,这段时间已经有了些线索,只是目前还不能确定,怕您失望才没说出,按照如今的进展,大概不出三个月就能将恩人找到。”李胜佝偻着腰,内心直打鼓,只能先糊弄过去,待三个月后若是没有进展,到时再另想办法。
李胜给桃夭使了个眼色,想让她说和几句,谁知视线一对视,那丫头就当作没看到似的,忙转过眼睛打量着房间里的布局。
司慕卿咂摸着“三个月”,不长也不短。
“要是你诓我,三个月后没找到恩人,我看你这阁主的位置也不用坐了,念在你还算尽心的份上,就留你一条性命,其余的……”
“我就不敢保证了。”
司慕卿一锤定音,将李胜内心的小九九彻底按在地下。
“我这有更新的玉佩画像,你可得仔细找人。”说完,司慕卿拿出今早刚画的画像,纸上那枚玉佩栩栩如生,比以往画得更为生动具体。
虽说做噩梦伤身,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
“小姐,你说李胜真能在三个月后拿到恩人的身份线索吗?”桃夭正驾着马车往竹深苑赶。
正事已经办完,她本想着趁此机会在外面玩几天,没成想酒楼那一遭变故,恐怕又要待着深山老林里窝着了好几个月了。
在暗影阁耽搁许久,马车步入山林时日渐西斜,融雪将林中的温度降了下来,耳旁呼啸的风裹着湿冷钻入骨缝间。
车内传来一阵咳嗽声。马车简陋,不能抵挡刺骨的寒风。
桃夭勒紧缰绳停下,她知晓司慕卿从小体弱,太医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须仔细将养。但自一场大病之后身子越发虚弱了,每逢天气骤变之际极易感染风寒,往日她格外注意。
掀起门帘朝里面看。
司慕卿正靠在车厢上阖着眼皮,柳叶眉似蹙非蹙,早上梳起的发髻许久未打理,微乱的发丝耷拉在脸颊两侧,脸上还带着克制咳嗽时的潮红,我见犹怜,像是被遗弃在角落的玩偶。
浓密的睫毛像蝴蝶扑哧翅膀微颤着,随之眼睛睁开,眼眸清亮,破碎感散尽。
司慕卿压制下嗓子的不适,在外逗留大半个时辰已耗费她的精力,强忍着困意道:“不太可能,以暗影阁遍布京城的势力之庞大,一个死人都能挖地三尺找出来,何况一个小小的玉佩呢。这么久了都没什么消息,恐怕对方背景远比我们想象中的雄厚,有意将救人之事掩盖下去。”
只能期望新的画像能带来好消息。
找到恩人一事须得徐徐图之,她已经等了三年了,不差一时半会。除了找人报恩之外,她还有很多疑问——
这世上除了桃夭之外,恐怕也只有他知道司慕卿没死,为何那么巧,偏偏赶在宫变当夜未央宫起了大火?
又为何他正好出现在那将她救出?他是什么身份,又为何有着如此大的能耐将前朝公主遁死出宫一事瞒得滴水不漏?
为什么要救她?
这其中有千丝万缕的真相等待她找寻。
桃夭疑惑:“那找一个人都这么艰难,我们还要复仇吗?”
司慕卿望向桃夭纯真的眼眸,坚定道:“当然要,就算再难我也不会放弃。”
她不怪桃夭沉溺于安乐生活忘了国恨家仇,她素来心思单纯,不记仇,说得好听点是无忧无虑,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但能在如此境地下开心自在何尝不是上天仁厚。
但她不行,陈恪昭这个狗皇帝得位不正,杀了皇室二十余条性命,连尚在襁褓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些死去的人一夜又一夜地在她的梦中哀嚎哭泣。
她残留一条性命,绝不能苟活于世。
“复仇”二字终究是她伴随她此生了。
“好,那我和你一起报仇。”
在两人对视间,车外传来动静,有人站在门帘外面。
司慕卿瞬间警觉起来,将桃夭拉至旁边,暗示她不要动。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入木柜里取出短刀,双手握紧刀柄,尖端笔直地对准门外。
倏地门帘被人从外面拉开,那人用黑色面巾将整张脸包裹住,独留眼睛露出,头上顶着杂乱的头发,像是好几天没有洗。
司慕卿对上他狠厉的眼神,片刻间将惧意潜藏在眸底,面上不露分毫。
“哟,竟是个小娘子。”那人言语中带着轻佻,眼底染上一丝猥琐的笑意。
“别过来。”司慕卿故作镇定,呵斥面前欲上前的人,一边安抚身旁啜泣的桃夭,她没见过这场场面。
黑衣人在两人之间打量了片刻,刚才还不明白谁是他寻仇的对象,瞧见司慕卿的动作,心下了然。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抢过短刀,一手将司慕卿拉出马车外。
哭泣声传进耳朵,他皱了会眉头,真麻烦。
随手将短刀捅进马的背部。
“小姐——”
“桃夭——”
待司慕卿反应过来时,手上的刀没了,马受了惊吓,载着桃夭快速往前跑。
她被推倒在马车旁的树上,树叶上沉积的雪哗啦哗啦砸在司慕卿的头发上,冰冷刺骨。
背脊传来细细麻麻的痛意,但此刻的情形顾不得这些。
桃夭的安危,以及她的……
没了傍身的东西,司慕卿心底有些害怕,天色已晚,这里又是京郊不常有人踏足,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知道那人的目的,要是劫财还好,将身上的钱财给他大概能保下性命。
可要是其他的……
司慕卿将手放在唇上,小声地咳了几声,眼泪蓄满悬而未滴,“不知这位大人为何这番行事,我们只是偶然途径此地,并未结下什么仇什么怨。”
空气中只有风沙沙吹过的声响。
谁知黑衣人不吃这套,素来讨厌女子娇弱的样子。
“哼,我只能说,”黑衣人从腰侧拔出剑鞘,一只手握住剑柄,食指中指合并从剑尾滑至剑尖,“有人要花钱买你的命。”
不愿多费口舌。
剑刃划破空中掉落的竹叶,直奔司慕卿洁白的脖颈。
司慕卿吓得双眼紧闭。
今天必死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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