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 章
云瑶没有吭声,停顿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是啊,你还没看过我的鬼妆吧。”
伶舟月点头,当然没见过,毕竟巫女只会在夜晚到来时,才会画好鬼妆,而夜晚,村里除了巫女外,都从来不出家门的。
“那如果你想看,我画给你看好吗?”云瑶微笑着说,“毕竟你是这村里我唯一的朋友,因为我们两个原本都不属于这里,不是吗?”
伶舟月不知为何,心底触动了一下,虽说她不知道云瑶究竟多少岁,但是在她面前的云瑶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纯真而又孤独的少女。
伶舟月知道自己也许不应该答应,可看着云瑶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她鬼使神差道:“好。”
两人在河岸旁梳头,云瑶继续完成她未完成的妆容,直到河岸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最后只剩伶舟月和云瑶两人。
当云瑶画完最后一笔,天渐渐黑了。
云瑶点起一只红色蜡烛,在月光和烛光的照耀下,苍白而又浮肿的鬼妆显现出来,的确和那些面具一模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样的云瑶阴森森的,不像白日那般鲜活。
她像是另外一个人,仿佛面具上的脸才是她本来的面目,看着她的眼神满是陌生。
伶舟月这才想起来,施母曾说,一定要在夜晚降临前回家。
“我该回去了。”伶舟月看着天色,面露担忧,“太晚了,我不能再陪你了。”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只是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阴风阵阵,伶舟月有点儿害怕,她看着云瑶,又总觉得面前的人不像云瑶。
“那我走了。”伶舟月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走后,背后的那一抹倩影随着她的离开,脑袋动了一下,无论她走到哪里,那道阴冷的视线都像毒蛇一样缠在她身上,下一秒,鬼面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磨牙,伴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指甲刮过骨头的声响。
化着鬼妆的女人,面对河面,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河面上倒映出一只浮肿的眼球和一张惨白的脸蛋。
那女人嘴角咧开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划开的,从耳根一直裂到下巴,露出里面暗黄色的、类似牙齿的尖刺,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尖刺上还挂着几缕灰黑色的毛发。
女人咯吱咯吱笑道,“放心吧,阿姊,很快,你就有一张新的人皮面具了。”
*
伶舟月走了很久的路,还是没有走到施家。
更糟糕的是,不知何时夜晚已经降临了,不知晚上又会碰到什么鬼东西。
她摸了摸脑袋,真是......撞邪了。
坤位种有槐树,“一般嫌少有人将槐树种在这个方位,而从巫女村的布局来看,这里的村民应当十分重视风水才对。
艮位不临山反而临河,一旦遇到大雨天气,河流很容易顺着沟谷侵入村庄,,可实际上,她从未听说过巫女村曾经发生过山崩,邪祟的传闻倒有不少。
她又走了两步,原来做记号的那根树枝已经消失不见,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短促而尖锐的狗叫声,伶舟月停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走。
就是这里,坎位。
如果她猜得不错,这里应该是一个四象法阵,到了夜晚,法阵才会启动,白日里她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现象。
可施母让她晚上不要随意出门,真的是这个四象法阵的缘故?
区区一个四象法阵,自然难不住她。
关键在于,这个村庄与世隔绝,灵力稀薄,百年来无人在此修炼,究竟是谁能够施展四象法阵呢?
莫非是有灵修高手路过此村,留下法阵,故意在此故弄玄虚?
伶舟月找到了方位,还没找到阵眼儿,光凭她的肉眼能够找到大致方位已经费了她不少功夫,若是她的灵力还在,哪里还用这么麻烦。
只是巫女村灵力稀薄,连都她无法运行灵力修复受损的灵脉,而这四象法阵又是靠什么东西在维持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野狗的嚎叫声却越来越近。
伶舟月感受到了一阵寒意,这寒意顺着后背直冲脑门。
“什么东西还不滚出来!”她大喝一身,直接红色的双目显现时,这股寒意也迎面而来。
就是现在。
算好时机,在大半个人大的黑狗扑过来的瞬间,手中的符纸化为绿色的火焰,瞬间灼烧在狗的双目之上。
一个低阶灵符,整整花了她一年的时间,灵脉阵阵微痛,光是驱动灵符,就用尽了她最后一点灵力。
而这只被恶灵附身的野狗,已经陷入某种癫狂,她的灵符对阴灵之物最是有效。
因此看似伤的是双目,真正损伤惨重的其实是恶灵。
伶舟月蹙眉,这村子还真是藏着邪祟,能附身在家禽身上的恶灵,应当不难对付才对,还不至于让她走不出巫女村。
不过半刻,恶灵被火焰燃烧的干干净净,恶犬恢复了往常的大小,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伶舟月摸了摸它的脑袋,笑着说:“走吧,没事了。”
原来是王婶家的大黄。
大黄呜咽两声,朝着看不见路的深处走去。
伶舟月顺着大黄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风沙阵阵,阵法之中静止的时间好似恢复过来。
四象法阵被......破了?
伶舟月陷入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红唇轻起。
“迦罗,吞月。”
“破!”
瞬间,元月染成了血红色,在月光照耀下,刚刚消散的恶灵重现,这一次不再是无色无形之物,而是有着模模糊糊的五官,仔细一看脸色浮肿,神情诡异,身着白衣。
“云瑶巫女。”伶舟月长舒了一口气,她刚刚凭借迦罗秘术才成功破解了四象法阵。迦罗秘术虽能让使用者的修为在瞬间达到巅峰状态,可每使用一次,便会损毁一根灵脉。刚刚,她最后一根灵脉也彻底废了。
此时的她,已然无法再施展灵力。倘若遭遇灵力作祟的状况,恐怕连逃跑都成了难事。
“云瑶巫女,此地危险,我们还是赶紧躲起来吧。”俗话说不停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现在也不得不相信施母的话。
两人就近找了个破败屋子,一看便是废弃已久,无人居住。
“虽然我们没有人皮面具庇护,但是你脸上的鬼妆也是一样,都有驱除恶灵的效果。”说完,伶舟月半天没听见动静,转身,却看见云瑶露出尖锐的牙齿,她浑身战栗,神情却不变。
“我去把门和窗户关上。“
这里的房子老旧,好几个窗户都漏风,于是她又去找来木板将窗户钉上。
她看着窗外,月色如勾,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没有这些密密麻麻的头发,或许不失为美景。
一只惨败的脸顺着窗户缝隙挤了进来,她的头发犹如弯刀割开了钉在窗户上的木板,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就被撕碎。
伶舟月淡淡叹了口气,原来真是个女鬼,而且明显是在水里泡了许久,脸色才会浮肿。
能化为人身,看来不是普通的恶灵,伶舟月叹了口气。
是她大意了。
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伶舟月,身体却一步一步后退。
伶舟月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小心和谨慎,这目光当然不会是看她,于是她转过身,顺着魇的视线看向身后之人,正是画着鬼妆的巫女,云瑶。
她回头,刚想对着云瑶说“逃”,却看见云瑶不停挠着后脑勺,白色的蛆顺着她修长的指甲爬到了地上。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转眼又看了看浮肿的女鬼,忽然顺眼了许多。
可问题是,现在从哪边都逃不出去了。
因为她发现,云瑶的脑袋不知在何时被这些蛆虫腐蚀干净。
她也不是人类。
阴湿的女鬼和被啃食的鬼面人,哪个更可怕。
伶舟月不做选择。
再使用一次迦罗秘术,或许她活不了。
可总比被这些玩意儿吃掉的好。
先动手的是云瑶,修长的指甲划过她的脸颊,伶舟月下意识躲避,想要调动灵力,四肢却瘫软无力,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来啊,杀了我。”她盯着云瑶长长的指甲,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的时候,反倒嚣张起来。
她没有闭眼,眼睁睁看着云瑶亦步亦趋向她走来,忽然间闻到一股腐肉的臭味。
云瑶看着她“咯咯咯”笑了起来,嘴里喃喃念叨什么,似乎在叫“阿姊。”
阿姊是谁?
也没听说过云瑶还有阿姊,只听施母说过,云瑶是外族女子,村长的远亲。
莫非云瑶喊的“阿姊”,不是村里人。
来不及多想,修长的指甲就要穿过她的心脉。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什么东西割断了云瑶伸过来的手指,云瑶发出一阵悲鸣。
是头发!
伶舟月惊讶的看向那只只阴湿女鬼,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原来你不想杀我。”伶舟月用手抹去了唇边的血迹,“否则今日在河边我便已经死了。”
那女鬼显然不会说话,只是盯着她。
伶舟月却惊讶发现这只鬼和人一样,有神智。
保留神智,又能伪装成低阶恶灵,只有一种东西能做到,那便是圣灵。
人死亡后,若灵魂中存有强烈执念,会挣脱轮回,滞留于阳间,逐渐转化为灵。
灵被分为两类,含冤被杀者的怨气凝结,使其灵魂无法安息,是为恶灵;对亲人极度牵挂者,灵魂徘徊不去,成为地缚灵。
前者需要杀戮,后者只需要渡化。
但这两者都需要依附活物才能存活,一般会选择禽类或者婴儿,除非进阶为圣灵。
而在浊气旺盛的地方,若是被长期滋养,让散落的灵魂碎片聚合,甚至能修炼出生前人的形态,成为圣灵。
这种可能太小,至少也要百年,她至今都在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圣灵。
但她现在更怀疑眼前的女鬼是第三种可能。
若是含冤而死,只要在化为恶灵前注入阴力或诅咒,将其炼化,是为“魇”。
魇不需要修炼,只需要不断吞噬恶灵便能迅速强大,且能被修士所控制。
因此,炼制魇的初衷本是吞噬其它恶灵,驱除邪祟,还天下太平,可后来修士为了培养自己的“魇”,以禁术强行拘禁死者灵魂,徒增不必要的杀戮,之后“魇”术成了四国公认的邪术,炼此邪术者,无论是何身份,都可就地格杀。
再加上炼制“魇”术极易被“魇”反噬,因此四国境内,很少再有人知道此门术法。
魇,她还是第一次见。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