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第二章
　　第一次，我仔细揣摩我的名字，恋风，是不是恋如风------

　　四年的时间匆匆消逝，四年里我没有过家一次，冷叔叔和妈妈从小就宠着我的脾气，所以假日经常来看我，至于我的“哥哥”冷如风，却是“山长水阔知何处”。
　　他——应该已经快忘记我了吧，而我——四年来不曾漏过他一丝一点的消息，是相思么？一相情愿罢了，多少午夜梦回，多少闲暇时光，都停驻在一张脸庞上，朝朝暮暮，未曾更改。
　　“你不会是有恋兄情结吧？”同窗好友若依问。
　　“不知道，一切从他牵我手那一次开始。”我轻笑。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不可思议，不经意的一笑一颦就会两个人相伴终身的理由。”若依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幽幽地叹气。
　　是么？我无语，十七年了，久得让我以为记忆都是一场梦，到如今，我真能勇敢地说我有一些理由？

　　“恋风！”
　　我忽然怔住，缓缓转身，泪已满睫。
　　冷、如、风。
　　“天黑了，我带你回家。”他说，提起我的箱子。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你记不记得，你曾说过这句话？”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
　　“我有吗？”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我的泪眼。
　　“噢。”我低下头，他忘了，他果然忘了，我怎能奢望他记得？只有我白痴一样流连在美梦中不肯醒来罢了。
　　眼泪是不该流的
　　心，也不该那么痛的。
　　这个男人啊，总有办法轻易地伤到我。
　　路灯一盏一盏地向我们车后闪去，他已经换了一辆红色拉风，我拢了拢风中飘扬的长发，忽然从前方的镜中瞥见一双黑眸。
　　他在看我？心里当下慢了半拍。
　　“你头发留这么长了？很漂亮。”他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
　　“没有想到去剪。”思念可以充塞所有的时间。
　　“你不是蓄发言情吧？有boyfriend了?”
　　‘没有，我很早就失去这个资格了。”
　　“吱——”汽车突然刹车，等我注意到停下的车，他已欺上我的位置。
　　“解释。”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还有轻微的古龙水，我惊恐地退后，鼻中还是充斥着他的味道，他怎么了，四年来我突然对他感到无休止的害怕。
　　“乱说说。”我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闪开他迫人的视线。
　　他猛然攫住我一缕头发，在我震惊的目光中，轻轻一吻。
　　“很香。”他说。
　　在我意识恢复之前，家门已在眼前。

　　“恋风！”妈妈迎在门口。
　　“妈。”我轻喊，拥住了她。
　　“快进来，先去洗个澡，你冷叔叔今天特地为你下厨。”她将我手中的外套接过去。
　　“我十几年没动锅碗了，万一不好吃千万给点面子啊！”冷叔叔端着盘子上桌，冲着我笑，脖子上挂着与他高大身材极不相称的围裙。
　　我的眼睛有点湿。
　　“冷------爸爸。”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能原谅的终究要原谅的，不是吗？当初他们的选择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何必去干扰呢？毕竟，十七年来，他们不曾亏欠于我。
　　冷叔叔和妈妈都愣了一下。
　　“噢，汤，我们去看汤——”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们匆匆奔向厨房。
　　我笑了，看着他们一时不知所措的身影，直到视线落在沙发上那个伟岸的身形上，笑容顿时僵住。
　　“你猜，他们现在是在拥抱，还是抢毛巾擦眼泪，恋风——不，我亲亲爱爱的小妹妹？他扯出将一口烟喷在我脸上，捏起我的下巴。
　　“我不喜欢猜谜。我退后一步，挣开他的掌握，却发现背后已抵着墙壁。
　　他伸出双手，用结实的臂膀将我困住。
　　你演的这出戏好感人哪，看来，他们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工夫吧！”他欺近我的脸，眼中是不容错辨的冷冽。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卑鄙地侮辱我们的关系。”我愤怒地推挤他的胸膛。
　　“很好。”他嘴角撤扯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抱歉你哥哥没有你那么圣洁，不过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他猛地低下头，下一秒，我的呼吸即被阻住，他疯狂地噬咬着我的纯唇舌，收紧的双臂几乎挤掉我胸膛里所有的空气。“不要——”惊恐的呼喊立即被火热的烙印所取代，直到唇边的抽痛让我绝望地流下眼泪。
　　“该死。”他忽然推开我，剑眉恼怒地皱着，狠狠地瞪着我湿了的脸庞。
　　“让我走。”我抹去唇边的血迹，声音异常沙哑。
　　“恋风，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妈妈着急地看这着我。
　　“没什么，我只是——太累了。”我扯出一个笑容，木然地在餐桌前坐下。
　　“尝尝这道牛排，挺嫩的。”冷叔叔微笑地将餐盘推到我眼前。
　　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中，我匆匆地咬了一口，灼烫的牛排立即碰上伤痕累累的嘴唇，一下把我的眼泪逼了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烫着了？”妈妈大惊失色地检查我的唇瓣。
　　“天，怎么这么红肿？”冷叔叔也凑过来，而我的哥哥。则优哉地将一快牛排轻松地送入口中，与我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不是，我只是——好久没有这样一家人吃饭了——”我狼狈地闪躲着他们的审视。
　　“爸，你的乖女儿正在喜极而泣呢！他的声音忽然插入，眼神是轻蔑的。
　　冷叔叔和妈妈对望了一眼，信以为真地坐下来，我埋头吃着不知名的食物，分辨不出是哪些滋味，令我无力的是冷如风嘲讽笑容的凌迟。
　　望着镜中苍白的容颜，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爬上格外红艳的唇上，肿得惨不忍度睹，我该笑还是该哭？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吻竟是我的“哥哥”夺去的，那种灼人的疼痛还在意识中萦绕，而感觉却是那样的——排山倒海？不，不是的，我忽然不敢去看镜中的人，转身就跑。
　　“这么急，看见鬼了吗？”冷如风倚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该死的又是他的气息，我无法呼吸了！奋力地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影响不了他结实的身躯。
　　他抓住我的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皮肤上冒上一层鸡皮疙瘩。
　　“你在害怕什么？”他突然像动物一样咬了我的手指，我惊骇地抽回手，气息不定地看着宛如撒旦的他。
　　“没有！你以为你是谁？我讨厌你不可一世的样子，我讨厌你这样轻佻的态度，我讨厌你！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任何一只莺莺燕燕——”我崩溃地吼着，直到他猛地捏住我的手腕。
　　“接下去，你是不是该说你是我的妹妹了，或者——□□会遭天谴？”他的手劲猛加。
　　我咬着唇不去理会手腕上的痛，眼泪却不由自主溢出来。
　　“你就只会掉眼泪吗？”他甩掉我的手，粗鲁地扔了一条毛巾给我。
　　我不语，只是默默地擦去自己的懦弱。
　　“别咬了——”他忽然抬手轻抚我的唇。
　　“还痛吗？”他问。
　　我吃惊地看着他，急忙摇摇头。
　　他转身走向房间，不过三四步停了下来，转头露出一个狮子般的笑容：“这是你的初吻，对不对？荣幸之至。”
　　我的脸顿时沸腾。
　　浴室里，是淡淡的烟草和古龙水的味道。

　　轻轻撩起窗帘，万籁俱寂，只有几颗星辰与我对我对望。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为谁？我轻问。
　　“你们兄妹的名字还真是怪，恋风，像恋如风耶！”若依说过。
　　恋风，是不是恋如风？
　　是，注定万劫不复，风般的男子，谁能恋得住？若君为女萝，我可作菟丝，若君如风，我是不是只能做作一粒不起眼的细砂，随风漫飞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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