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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接
唐掌柜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嘿，这话说的，我要人有什么用，我看就你们种的这些柑橘树还有地契吧，有多少棵清点清点。”
话锋一转，他又苦恼道：“可人跑了我也没处说理啊，那正好，就拿你的卖身契一并抵押到我这里。”
唐掌柜终于达成了目的，拟了一份字据，待尹笑旋画押后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屋内一片死寂，只留下一地狼藉，尹笑旋扫了一眼，说：“将屋子收拾收拾吧，我先扶娘上床歇息。”
将尹母安置好，尹笑旋瞥见了一旁的小铜镜，里面映衬出那张熟悉的脸。
容貌一致，方才尹父说的姓名也一致，在此一天她就还是这个尹笑旋，就要为自己打算。
忽然到达另外的时空，伤感说不上，本就自幼失去双亲，外公外婆拉扯长大，到她大学也在几年内双双因病去世，常年忙于兼职学习，人际关系也平平没什么深交，从前家中也是种柑橘为生，反倒是多了些熟悉。
只是可惜了她苦读多年，研究生即将毕业却遭了这样的事，可转念一想到自己农学专业，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中也是专业对口，也算好事一桩？
正当尹笑旋对着现目前的情况强颜欢笑时，尹母醒了过来。
“旋儿。”尹母立马起身下榻，朝外瞥了眼又转身拉住她的双手到一边坐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眼中闪烁着泪花，忐忑地问：“没伤着没吓着吧？他们又做了什么？”
尹笑旋将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遍，尹父也将外面草草地收拾了一通，此时正好赶着来看看母女俩的情况。
“你这个当父亲的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咱们的女儿当做抵押物件？”冲着尹父喊完，她又将尹笑旋抱入怀中，哭着说：“你怎么就应下了，三年，二百多两银子，你要娘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连地契都交出去了他还是不依不饶，他那眼睛就死死地盯在旋儿身上！若非如此便要上官府，官府那吃人的地方能进吗？”
说道最后，尹父又责备起来：“要我说旋儿怎么就这时醒了，就不该出来抛这头露这面。这果子留便留了，也不知道藏着点，他无理都能说成有理的人，还被他抓住了把柄。”
“你怎么就不盼咋们姑娘好点，早些醒了也算是件好事。那老天爷不下雨，又干又晒受了灾，本就没想卖出去，是他强买强卖到头来还怪到我们头上，就是去官府我也有理！”尹母情绪激动起来。
“官府听的是你的理吗，是他的理！”
听着两人的争论，尹笑旋也算是对他们的性格有了底，出声打断：“他有备而来，今日就算不把我交代进去也不会善了，照他原本的目的，就算当场把果树和地契收走，也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把我搭进去也不过是拖了几年，咱们先考虑考虑以后怎么办吧。”
话毕，屋内陷入的沉默，尹笑旋并不意外。
她接收的记忆片段只能知晓个大概，更多的细节便只能自己推敲，但在此之前得先清楚究竟是否还有没亮出的底牌。
真若这片果园全是自己的地，怎么可能为这笔银子愁城这样，尹笑旋问：“咱们的地究竟有多少，值多少钱？”
“咱们家只剩下三亩地，顶天了也不过十多两银子。”尹父答。
“家中的果蔬是否使用了嫁接？”看着夫妇二人的神情，她又换了个词，“插木？”
尹父这才听懂，摆摆手道：“从前听别人说过，根本活不了，原先长得好好的都赔了进去，这谁敢用。”
“民间口口流传自然会有些出入，我想起之前偶然看过一本书，上面就记录过如何插木培育果蔬，按照书上的说法，此番改动不仅不会破坏生长，还能对果蔬进行改良，我们不妨也试试？”
“不行。”
“爹，您从前不是总让我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
“凭你看过几本书也搬弄上这些了。”
话还没说完，尹父就厉声打断，“还得靠着果树吃饭，怎么可能由你随意糟蹋了！大部分的地都是租来的，地租若也交不上，那咱们才真是走投无路！”
“那您有什么好办法，我是与地契果树一并抵出去的。”说着，她眼眶红了。
尹父瞧这情形也有些急了，刚想解释就被尹母吵一通。
看着母女俩抱作一团哭，他的话说也不是，不说又憋闷，最后拧着眉摆摆头叹出一口气。
尹笑旋擦了擦眼泪，退一步劝道：“我们不妨在菜苗上一试，若是这办法可行，再在果树上试用，若是不行也能及时止损，情况再糟也比坐以待毙好。”
“菜与树的茎叶大不相同，我还从未听说过将菜苗进行插木。”尹父耐着性子，宽慰她，“爹爹绝无拿你抵债的想法，那些无凭无据的东西哪能当真，不要胡闹了，爹爹会想办法解决这事。”
“拿什么解决，做一黑户逃吗？”
照尹父的性子，最大的念头必然是逃避，尹笑旋分析现在的情形：“我们已经是案板上的鸭子，那位掌柜能让我们飞了？若是逃，只怕是走不出二里地，官府就前来缉人了。”
“您也说了，官府听的不是我们的理。他这样的人，钱才是放心尖尖上想着的，色欲薰心不过一时顺带。届时我们一无所有，钱也不会少赔一分。”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逃，我们要活得风生水起才行，要有赔得上的能力，要做生意，要赚钱。”
看尹父听了进去，尹笑旋乘胜追击：“我们这样的小村庄自然做不成什么铺子，可附近的村子不少，大家都以务农为生那这就可以成为我们的生意。菜的茎叶不能改变长到树上，这自然也不叫插木而是嫁接。”
“比如苦瓜秧苗就能嫁接到丝瓜的秧苗上，两者都是瓜果，丝瓜根系多而长，能吸收进去的水分养分越多，同时还能做到抗旱。”
“利用丝瓜耐湿热，还能防止雨水过多导致积水烧根，自然能够结出更多的苦瓜，嫁接还能改变苦瓜的熟期，早些天、晚些天成熟避开市场高峰，价格也能卖得更高。”
尹笑旋尽量用通俗解释：“家中果树上百株，果树下的部分空地足以，不需要格外租地，届时蔬果长得好结得多便能够进行蔬果买卖，嫁接苗的名气也趁此能打出去，这菜苗便也成了一笔生意。”
听着这些话尹母隐隐有些心动，但还是现实地戳破：“三年，赚得了这么多吗？”
尹笑旋弯唇笑笑，说：“本来就是他强买强卖造成的损失，我们何必要赔。我们的目的是赚钱而非赔钱，稳住他即可，届时再走更稳当。”
“旋儿，你从醒来似乎有些不同了……”
注意到尹父探究的目光，尹笑旋心下一颤，想到原主有些懦弱的性子，又掩饰道：“兔子急了也还咬人，他不仁不义逼到这个份上，不想办法逃难道还要受他欺辱？”
知道她打定了主意，尹父暂时又没其他办法最后长叹一口气，摆摆手道：“随你随你。”
天色渐晚，晚霞的余晖映照在果园，照得尹笑旋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些血色，她转过身，一颗颗果树从眼眸中倒映出来，分明什么都不一样，却莫名地有了股亲切……
咦，那是野蔷薇？
她敏锐地发现不远处的一株带着刺的枝丫，脑中闪过一个更好解决顽固父亲的办法。
“旋儿，吃饭了。”
尹母的叫唤将她的思绪拉回，不想多生事端就还得好好扮演好这个女儿。
“旋儿？”
“来了。”尹笑旋应下，向着家的方向逐渐跑去。
转眼间入了夏，蝉鸣的喧嚣吵得烦人。
蔬菜种子即将发芽，那株野生蔷薇上嫁接了月季，新枝长势极好，一切向好的局面抚平了尹笑旋身上的燥意。
突然听到尹父爽朗的笑声从院子中传来，回来得这么早？
尹笑旋走出屋外瞧着尹父挑着空担子回来，心中有数，却还是问：“爹，今日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最近天热苦瓜又最是清热降火的，买的人多，大多都是回头客呢。”
“原本以为现在苦瓜都上了市生意会差些，没成想有家酒楼直接把剩下的全买了，还问咱们这剩了多少呢！”说着，尹父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尹母听到消息也走了出来，笑着道：“我瞧那长势还能结一些呢，应该还能卖几筐。”
卖得好卖得多，再等一月又是播种的时节，这次不仅有苦瓜还准备了番茄的嫁接苗，只差这最后的宣传，她这卖秧苗的生意便能做起来了。
“我去准备些育苗的腐叶土、泥沙什么的回来。”
菜苗进行嫁接后若是养分跟不上就难以成活，现代有专门的营养土、有肥料，而在这里只能自己堆肥。
现在卖出的这苦瓜就是之前第一批嫁接成功的，生长得还行，利用嫁接早熟赚了点钱，若是肥力前期跟上效果会更好。
那时瞧见附近的山上有大片杨树，便特意选取这种叶片薄软杨树叶来堆肥，不出几月便能腐熟，气温高还能正好赶上下次制作嫁接苗。
与父母打完招呼，尹笑旋便背着背篓拿着工具出了门。
这几个月的相处让尹笑旋对这里有了更详细的了解，附近的乡里近邻都认识了一遍，连带着这一遍的山路地势都已经熟悉。
往先前堆积腐叶的地方走，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刀剑碰撞特有的清脆。
“铛！呲——”
脚步声密密麻麻，越来越近，尹笑旋立马向着另外一方跑去，躲到斜坡之下。借着斜坡和灌木的遮挡谨慎地观察着异动。
不一会儿，一身穿藏青色锦衣的青年手持长剑从密林中跑出，右肩的伤将外衣都侵染上了大片血色，后面追着六个身手干练同样手持刀剑的男人。
明晃晃的杀人放火现场，自穿越到此，她早已明白这里的生命可以随时被别人拿捏夺走。
可明白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尹笑旋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慌乱，压制着身体动作，连呼吸都变得平缓以免发出任何声音惊动他们。
后面一人借着同伴的力飞身向前剑指青年，不过那青年的反应极快，转身挥剑挡下，而其余几人趁他抵挡攻势速度慢下，也赶了上来将其团团围住。
他站在中央脸上毫无惧色，相反充满杀意的眼神一一扫过这群对手，抿唇笑出一股邪气，手中的剑闪过一丝寒光，冲着一人的方向杀去，避开冲着面门的招式却又立刻调转剑锋，反手捅向左侧方。
打通一个突破口，那人却不似刚才一般避开锋芒躲开他们，而是拔出剑身就朝着面前人挥去。
“铛！”
对面的杀手反应极快挡住了剑式，其余几人也迅速回过神来上前围攻。
一时躲闪不及身上多了几处剑伤，他脚尖轻点，又转身扑向了最近的树干，借着臂力身体回旋双腿向着那两人的脑袋扫过。
察觉到另外一边的杀意，青年立刻又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掷出。
两把剑刃以及其刁钻的角度擦出一丝火花，但短剑的速度更快，抢先一步正中对方咽喉，仅仅数秒便多了两个剑下鬼。
此人顷刻倒地，身后正好是她的藏身之处，瞬间尹笑旋的瞳孔一缩与那青年的视线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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