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解剖刀划开咒灵尸骸的瞬间，家入硝子闻到一股类似杏仁糖浆的甜腻气味。
　　这是她本月第三次在夏油杰回收的咒灵体内检测到人工香料成分，与盘星教地下实验室缴获的诱导剂完全一致。
　　”第19号样本，咒力回路呈现嫁接痕迹。”她对着录音笔说，“术式刻印被修改过三次以上，初步判断是人为制造的咒灵兵器。”
　　解剖室冷光灯在金属台面折射出细小的彩虹。当刀尖挑开咒灵心脏部位的咒核时，硝子突然按住左臂。
　　黑色血管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从手肘蔓延到无名指根部。
　　这是三天前那场手术留下的纪念品。
　　当时五条悟的苍精确到0.1毫米，将咒胎核心连同胎儿心脏一同蒸发。
　　而她赌上性命的“生命共享”术式，最终让产妇的心跳多维持了七分钟，刚好够夏油杰的咒灵吞掉从母体爆出的二级咒胎。
　　“为什么不让我杀那个医生？”
　　硝子手一抖，解剖刀在咒核上刻出裂痕。
　　她转身看见夏油杰倚在门框上，衣服下摆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血渍。
　　这是任务结束后他们第一次独处。
　　“产科主任室那个男人，身上有咒物残留的气息。”夏油杰的语调轻柔得可怕，“他在孕妇病历里夹带咒符，不是吗？”
　　硝子将染血的橡胶手套扔进焚化炉：“所以你放咒灵啃了他半条腿？”
　　“只是虹龙不小心失控而已。”夏油杰笑着摸出打火机，金属盖开合声在停尸房回荡，“悟倒是很干脆，直接碾碎了那家伙的右手。”
　　冷柜运作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
　　硝子注意到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出现微妙变化，那些向来温顺的低级咒灵此刻正在他影子里躁动，仿佛随时会挣脱主人的束缚。
　　“这是你要的分析报告。”她把文件夹拍在解剖台上，“所有被改造的咒灵都连接着同一个母体信号源，夜蛾老师说高层已经成立特别调查组......”
　　夏油杰突然伸手按住报告。
　　他袖口露出的手腕布满紫色瘀痕，那是咒灵反噬的印记。
　　“硝子，那天你其实看到了吧？”他瞳孔在阴影中收缩成针尖大小，“那个孕妇被咒胎寄生后，肚子里长出的东西。”
　　解剖刀当啷落地。硝子想起CT影像里蠕动的肉块，布满血丝的眼球，婴儿形状的牙齿，还有本该是胎盘的位置生长出的半截咒具。
　　那是比任何咒灵都要扭曲的存在
　　“我已经烧毁了所有记录。”她弯腰捡刀时听见自己脊椎发出脆响，“包括你从停尸房带走的东西。”
　　夏油杰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开始转动。
　　当他掀开带来的木匣时，硝子看见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畸形胎儿，额头上镶嵌着九相图的第二枚骨片。
　　“这是加茂家的遗产。”夏油杰的指尖划过玻璃器皿，“但有趣的是，我在它基因链里检测到了星浆体的残余信息。”
　　硝子的烟灰落在实验报告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她终于明白三天前夏油杰反常的原因，当虹龙撞破停尸房结界时，这个最痛恨非术师的咒灵操使，却用衣物小心翼翼裹住了实验体残骸
　　走廊突然传来爆炸声。
　　夏油杰瞬间收起木匣，那些躁动的咒灵温顺地缩回阴影！
　　五条悟踹开铁门时，手里还拎着冒烟的甜品袋。
　　“老子买到限量版喜久福了！”他墨镜滑到鼻尖，露出比天空更耀眼的瞳孔，”硝子快来尝......”
　　声音戛然而止。
　　六眼瞬息间看透了解剖室里的所有异常：夏油杰未消散的咒力残秽，硝子手臂上蔓延的诅咒痕迹，还有福尔马林溶液中漂浮的禁忌之物。
　　五条悟撕开喜久福包装袋，奶油沾在指尖：“杰，夜蛾让我们去校长室。”
　　“现在？”
　　“现在。”他舔掉指尖奶油，苍蓝瞳孔锁定挚友耳后跳动的咒印，“关于你擅自扣留特级咒物的事。”
　　夏油杰起身时，一枚骨片从袖口滑落。
　　硝子认出那是九相图第三子“血涂”的碎片，本该封存在高专忌库最底层。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温柔笑着的少年，或许早已吞下了比咒灵更危险的东西。
　　五条悟突然将喜久福塞进她嘴里。
　　甜腻的奶油在舌尖炸开，冲淡了喉间翻涌的血腥味。
　　“别死啊硝子。”他背对着挥挥手，“你可是我们的人型血包。”
　　当铁门重新闭合时，硝子吐出沾血的奶油。
　　黑色血管已经爬过锁骨，在心脏位置绽开一朵曼陀罗花纹。
　　她摸出第八根薄荷烟，却发现打火机被夏油杰顺走了。
　　暴雨拍打着解剖室的铁窗。
　　在遥远的天际线，三只乌鸦正在啄食某具腐烂的咒灵尸体。
　　它们的眼球里闪烁着与夏油杰如出一辙的紫色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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