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境之上

　　《余境之上》第二章镜渊沉梦

　　黑雾裹挟着腐尸气息涌进石室，林砚秋腕间红绳突然爆发出强光，将扑来的黑影震成齑粉。沈照临趁机拽着他撞向青铜镜，镜面如水波般荡开，两人在坠落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锐响——是烬之环的噬灵刀，专斩生魂的法器。

　　坠落的过程不像失重，更像被卷入黏稠的墨汁。林砚秋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颠倒的街巷，青石板路悬在头顶，雨滴向上飞溅，檐角铜铃倒垂着，铃舌却在无风自动。沈照临的月白长衫此刻沾满血色，碎玉不知何时嵌进他掌心，与林砚秋的胎记形成完整的菱形。

　　“镜渊是余境的倒影，一切都是颠倒的。”沈照临的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指尖划过墙面，竟有血珠渗进砖缝，砖缝里立刻爬出荧光的藤蔓，“生魂进入镜渊，必须用自身血魄为引，否则会被镜像吞噬。”

　　林砚秋这才注意到，街道两侧的民居门窗紧闭，窗纸上贴着褪色的符纸，每张符纸上都画着与沈照临碎玉相同的纹路。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像被揉碎的琴弦，他突然想起手札里的记载：“镜渊困着百年前灵境之战的亡者，他们的魂魄被封在画卷里，永世不得轮回。”

　　“阿棠的魂火在东边。”沈照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红绳在两人之间绷直，像根发光的丝线，“跟着红绳走，别碰任何镜像。三百年前，我的师父曾在这里——”

　　话未说完，头顶的青石板路突然裂开，无数墨色手臂从中伸出，指尖长着画工的老茧——正是那些暴毙画师的魂魄。沈照临挥袖斩出青光，碎玉在掌心亮起：“他们被烬之环种下噬灵咒，现在要夺你的钥匙！”

　　林砚秋本能地摸向怀中的羊皮画卷，阿棠的残魂突然在画卷上显形，她的指尖正对着街角的朱漆门，门上匾额写着“往生堂”三字，却倒悬着。红绳突然绷向那扇门，他恍然大悟：“镜渊的往生堂是灵境的倒影，阿棠的魂被封在那里！”

　　当他们撞开倒悬的朱漆门，扑面而来的不是檀香，而是浓重的铁锈味。堂内神龛上供奉的不是菩萨，而是半面碎裂的青铜镜，镜面里倒映着无数重叠的沈照临，每个都眼尾带血，腕间缠着断裂的红绳。

　　“照临哥哥！”微弱的呼唤从神龛后传来。林砚秋看见阿棠蜷缩在画卷堆里，她的衣襟上绣着与沈照临相同的碎玉纹路，发丝间还别着半支断簪——那是三个月前她替他缝补衣袍时，他送她的生辰礼物。

　　“阿棠！”他刚要上前，沈照临突然将他按在墙后。神龛上的青铜镜突然发出嗡鸣，镜面里浮现出烬之环首领的脸：那人戴着青铜面具，额间嵌着完整的菱形碎玉，正是沈照临碎玉的另一半。

　　“守境人，你终究还是带他来了镜渊。”面具后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百年前你用半块碎玉封了镜渊，现在你的转世带着另一半钥匙，正好让我们——”

　　“住口！”沈照临的碎玉突然崩裂细纹，红绳渗出鲜血，“林砚秋，带着阿棠的魂快跑！去镜渊最深处的沉梦台，那里有能让魂魄归位的——”

　　话音未落，青铜镜突然炸裂。无数黑影从镜片中涌出，他们的衣摆上绣着完整的“烬”字，不再是之前的残缺纹样。林砚秋看见沈照临被噬灵刀划伤的瞬间，他的血珠滴在地上，竟凝结成百年前的战旗碎片，旗面上绣着的，正是自己掌心的朱砂记。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百年前的转世。”林砚秋突然想起镜中看见的场景：沈照临将碎玉塞进少年掌心，少年掌心的朱砂记与自己一模一样，“所以你才一直守在往生堂，等着我带着钥匙来。”

　　沈照临的睫毛上凝着血珠，却笑了，那笑容比烛火更凉：“我等的不是钥匙，是想看看，这一世的你，还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再封一次镜渊。”他突然将完整的碎玉按进林砚秋掌心，自己腕间的红绳彻底断裂，“带着阿棠走，沉梦台的壁画会告诉你一切——包括，我为什么要亲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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