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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猫+小鸟)
“啊!”莫越发出怪异的叫声,他瞪大双眼,飞快地窜起,如果说之前他像饿疯了的狼,现在则更像受惊的猫。
一身黑,受惊的黑猫,苏易淡淡的想。
“我给你带了助听器,能听见声音是正常的。”说着苏易顿了顿,想接着说,你不用害怕,当然这是句套话,他对每个病人几乎都说过。
但是,说到底这个人真的会害怕吗?
苏易凝视着莫越,他手脚并用,四肢不听使唤,仿佛不是在陆地而是冰面上……跳的好快,嗯,看来是真怕。
“别怕。”苏易低声说,像面对打了麻醉嘎了蛋醒来后疯了的黑猫,有几分怜爱了。
莫越停住,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个人。
黑色的瞳孔沉沉地望向苏易。
苏易十分淡然,甚至有闲心露出一个微笑和他对视。
凝望许久,莫越左耳微动,如果不是一直和他对视苏易也发现不了。
好似终于驯服了四肢,莫越后退两步,一个闪身从窗户越了出去。
啊,瘟神走了。
苏易环视一圈一片狼藉的诊所,有泥有血有纸有碎玻璃……
……好烂的摊子。
他看向被莫越撞碎的窗户,外面雨已经停了,烂摊子,不想收拾,叫个家政服务吧。
————
“苏!易!”轰隆隆的响声伴着怒吼,一辆摩托车停在诊所门口。
卢宗盛摘下头盔,露出一头精心制作的金毛,他把头盔随手挂在车把手上,又轻轻捋了两下头发,保证发型完整,他故意一步一跺脚走进诊所,用重重的脚步声表达自己的生气。
“都说了我不是清洁工!你就不能自己收拾吗!”卢宗盛一进门便喊。
“嗯?”卢宗盛皱起眉头,诊所内出乎他意料的乱七八糟。
“有人找你麻烦?”他问。
“没有。”一手支在脸侧,苏易漫不经心地回答。
做了一台手术,又死了好几回,他有点累了。
倦怠的样子让卢宗盛有所误会,大踏步向苏易走去,一把抓住苏易的手,微微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苏易没有特别防备他,因为知道不让他看的话,卢宗盛会像只雀鸟一样不停地跳。
于是在苏易的纵容下,卢宗盛把着苏易的胳膊,左右转了好几个圈,确认没有血迹,又贴近嗅闻,确认没有血腥味。
“没受伤?”还是不放心,卢宗盛的眉头打了好几个结。
“没有。”苏易回答他,如同回应八字眉不开心小鸟的啾啾叫。
卢宗盛听得出是真的,遂放开攥住苏易胳膊的手,撇了撇嘴:“……怎么搞的,乱死了,你知道有多难收拾吗!”
苏易不想说,一说起来会被叨叨没完吧,家政服务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吵,便转移话题:“你会帮我收拾干净吧,五好青年…”
不等他回答。
想得到安静的话,这时候要这样——
“…嗯?”苏易两只手指抵住卢宗盛的唇瓣,尾音微微上扬,让人听在耳朵里好像能听出带着一点调侃戏谑,又因为困倦声音还带着些微颤抖,宛若某种求助。
卢宗盛瞪大双眼,嘴唇微张,愣了好一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很傻:“……哼!”
一股热气升腾上了卢宗盛的脸,他连忙挣开苏易的手,只觉得热气从嘴唇蔓延到整张脸。
卢宗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得热气腾腾,也不想被苏易看到他这样子,于是赶快转过身去,做出要收拾屋子的架势。
想得到安静的话,要捏住小鸟嘴巴,看,安静了。
————
许久,卢宗盛还是没忍住气冲冲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又捡三三四四的人了是不是!”
“你是想说不三不四吗。”虽然苏易对文盲小动物很宽容,但是不想回答的时候还是会抓对方的语病。
卢宗盛深知这一点,对于这种调侃他从未恼怒,他甚至感到某种亲密,但苏易不常说自己的事,无论他想不想知道,都不说,这让他……
算了,不生气不生气,他哄好自己,压下火气说:“这里可不像外面,就没有好人,我又不是随时在这边,你也不要我小弟看着,捡到什么危险的人怎么办!”说着说着他还是带了些许埋怨。
半天没收到回答,卢宗盛心里有气,冷着脸拿了扫把,把地扫的虎虎生风酷酷作响,一会,苏易还是不理他,于是他拿起簸箕摔摔打打。
因为簸箕是铁的摔不坏,而扫把是塑料的容易坏,他才不是怕苏易,而是摔坏了还得赔,憋着一口气卢宗盛正要去铲玻璃。
抬头一看,苏易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为何卢宗盛感觉自己又不生气了。
“窗户都坏了,冻死你算了。”他嘟囔着,把自己翻了一衣柜的衣服才搭配好的外套披在苏易肩膀上。
————
苏易醒来时,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格外安静。
他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过于昏暗的光线,视线向上,正对上卢宗盛的眼睛,卢宗盛在看着他,安静的。
卢宗盛好像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苏易想着,如果这是游戏CG的话,一定是非常少见的CG。
昏暗的光线柔和了过于张扬的金色火焰发型,上扬的眼角微垂不知道是不是在走神,金瞳泛着碎光,显得眼神格外认真,高挺的鼻梁下面那张嘴总算不再呲着牙或是扭曲出各种怪状,安静的美男子。
“咔嚓!”苏易比了一个镜头。
卢宗盛像被惊醒了,一颤,苏易没有注意到,他站起身。
“真干净,不愧是五好青年。”苏易一边说着一边去摸窗户框。
“都说了我不是五好青年!”卢宗盛原本安静地坐在侧面的椅子上,听到这话下意识反驳的同时就见苏易的动作。
卢宗盛赶快起身,拍下苏易的手:“你搞什么?有碎玻璃!”
这样一打岔,卢宗盛内心像裹了一层黏稠的水一样的情绪消失了个干净。
“没有胶水,你用什么糊的?”苏易奇怪,这个地方的工业制品非常有限,他想找些日常生活用品都很困难。
“米糊。”卢宗盛有一点扭捏。
“米糊?哪里来的?”
看吧!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苏易会问!这样的话他就得说了!
“……我让大强子取的。”
“哦。”原来是小弟找的。
就“哦”一下吗?卢宗盛瞬间纠结了,那是大强子诶,他们中就他的车马力最小,声音也最小,苏易怎么没有反应。
不对,要什么反应!这样不挺好的吗,省得苏易捉弄他。
对,就是这样!
不断地对自己说,卢宗盛的心却像被泡进一团酸水里,涩涩的麻麻的,愈发失落。
“给。”苏易塞进卢宗盛手中一样东西。
“啥呀?”
卢宗盛张开手:“糖?我又不是小孩子!”他呲牙,心口却不再酸胀。
“谢谢你,让我睡了个好觉。”一块糖换一次大扫除,对方看上去还很高兴,好奸商的奸商,让我们说,谢谢小鸟。
但卢宗盛却真心实意的高兴,涌动的酸水变成糖水,糖还没吃就被甜到了。
卢宗盛不清楚原因,傻笑着走出大门,数十个骑着摩托的少年正靠在车子上静静地等着他,见他出来,急忙簇拥过来上前问好:“老大!老大!”七嘴八舌,一点也不齐刷。
卢宗盛心情好不在乎,他手一挥:“别搞这些有的没的,走!”
轰轰轰——
发动机声音逐渐远去。
“饿了。”苏易按住肚子,那家伙也没吃饭吧,下次叫家政服务的时候给他多加一道菜好了。
嚼着芹菜,苏易脑海中浮现与卢宗盛初见时的场景,鬼火和黄毛的经典搭配。
————
一年前,苏易刚刚摸索出面板的用法,还不熟练,对于脑子中的医术也一知半解。
诊所里除了药品和设备,缺东少西,只有一点食材,很快就吃没了,他找过了,诊所和他身上都没有钱,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得开业才行。
于是在不特别的日子里,诊所开业了。
前三天,根据药品的价格标签和脑子中的医术,卖的还算不错。
很快的,第四天,伴随着轰鸣声,一群骑鬼火的黄毛大摇大摆地走进诊所,见到他们,诊所内的病人如同见了猫的老鼠,跌跌撞撞地跑……没跑掉。
“站住。”
?
病人颤巍巍地回头指了指自己。
“你还没付钱。”苏易的淡定让病人不由自主听从。
在微妙的氛围下,苏易收了钱,病人恍恍惚惚但是正常地走出了大门口,可谓是皆大欢喜。
“我说!你他m的干什么呢!”
整理药柜的苏易转过身,情绪上头的小混混令人厌恶,但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社畜他可不擅长面对这种情况。
“各位有何贵干?”
“看不出来吗!”短棕色寸头敲的桌子啪啪响。
“保护费!破财免灾的道理要我们教你吗?”一个从额头到下颌划了一道长疤的胖子抖了抖身上的肥肉。
“如果我不交?”苏易扬眉,试探一下好了。
白衬衣,西装裤,啧,他最讨厌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
“不要敬酒不吃吃发酒。”说话的人有金色如同火焰般的头发,狭长的金瞳择人而噬。
但他成语说错了。
苏易听得很清楚,九漏鱼,不想理。
“要多少?”
不知为何金发男人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又从来不委屈自己,因此他狞笑着说:“全部!”
苏易一顿,抬头看过去,几十个脑袋黑压压的一片,回档……也打不过。
“给。”他干脆利落地拿出匣子中的钱。
“嗤——”金发男人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讥讽地笑。
几十个人在称不上狭小的诊所里站成两排,金发男人从中间为他留出的道路走了出去。
……
一个讲究奇特排场的文盲以及愤怒的小鸟。
盯着看金发男人昂起的后脑勺太久,苏易发现了面板的另一个用法,他能看到别人的面板,只是信息很少。
【姓名:卢宗盛】
【健康值:99】
【debuff:无】
胖子、寸头、文盲,健康的混混,经典的配置,苏易一面想这算不算炮灰标配,一面拖着几十号人留下泥脚印思考晚餐。
基本上所有的钱都被苏易未雨绸缪买了食材,都是可以放很久的食材。
鉴于这个地方令人瞠目结舌的混乱,不得不说他的决定很明智。
收拾完他关上门,损失了一点钱,现在要出门找回来了。
因为出门总是被打劫,苏易的武力值不断上涨,目前已经打遍了附近的劫道者,劫道者们短暂地学乖了,需要再长一长才可以割,走远一点吧。
————
三道街区,苏易有些低估了这里道路的崎岖程度,他顺利地迷路了。
这下要走到三道街中心,再往回走了,苏易有所准备很淡定。
他知道大致的方向,只要不断走就会接近中心。
然而,好多小路,苏易第七次看到类似的并排的羊肠小道,他也想叹气了。
“呜嘤……”低弱的声音。
是猫?苏易凝神细听,挪动脚步寻找声音来源。
在垃圾桶旁,他清晰地听到了声音,有气无力的声音。
掀开垃圾桶盖子,苏易做好了有一只受伤的小猫的准备,现实世界时,他就想养一只。
“不是猫啊。”
垃圾桶里不是猫,而是一个小小的孩子,瘦弱的小女孩。
苏易没有抱出她,而是凝神,面板浮现——
【姓名:卢依】
【健康值:33】
【debuff:失温、饥饿、皮外伤、钝器伤、心脏病】
即使debuff多到面板需要第二行,她也还活着。
苏易撩开小女孩粘在嘴边的碎发,他想,顽强的生命力。
于是,苏易脱下衣服包住小女孩,要快一些回诊所去了。
对小女孩来说是幸运的,一路无事,他很快的回到了诊所,小女孩经过一番治疗安然睡去。
【姓名:卢依】
【健康值:37+】
【debuff:饥饿、皮外伤、钝器伤、心脏病】
剩下的只能等小女孩醒来再说了。
————
第二天,苏易没有开业,这些天他也了解了一些三道街的生态,作为三不管地带,没有大帮派接管,本地人抱团产生了自己的势力,最大的两股是铁龙路的群鸦团和白头路的血手帮,两方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实际明争暗斗。
群鸦团是一帮十几二十几的青少年,从社区学校里就聚在一起,凝聚力强,同时年轻力壮,但也容易被热血冲昏头。
血手帮的帮众多是三十来岁的街溜子,一切向钱看,曾试图建自己的粉档(dp交易区),并因此和群鸦团产生激烈冲突。
三道街的人穷恶,但不傻,明里暗里拉偏架,粉档没建成,梁子结下了,两方势力从小规模冲突逐步演变成水火不容。
今天很特别,街上行人急匆匆的,神色紧张,苏易感受的到,似是,风雨欲来。
第三天,输了一天的液,小女孩醒了,她虚弱地说:“好饿。”
苏易做了青菜面,小女孩很乖,虽然虚弱但坚持自己用筷子夹着吃,扒了两口面,好像有了些力气她笑着说:“谢谢哥哥!”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苏易坐到小女孩面前问:“你的名字?”
小女孩想了想:“依依,我是卢依依!”
“你家在哪?”
“家?奶奶哥哥……”她想到了什么眼睛氤氲着雾气。
苏易皱眉,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喜欢小孩子,还是猫咪可爱一些。
苏易没有安抚她,冷静地直接问道:“你还记得怎么被放到垃圾桶里的吗?”
出乎意料的,小女孩没有哭泣,反而除了一开始都格外镇定,看得出她在仔细回想。
“一个秃头的丑丑的叔叔打我了,后来不记得了。”小女孩用力眨眨眼说。
苏易看得出小女孩不是在胡说,而且毕竟小女孩的伤口还在恢复,信息足够,多的苏易也不想了解,于是他不再询问轻声说:“困了就睡吧。”
小女孩露出一个笑脸便躺在床上,小孩子的觉来的快,没几分钟,她便进入梦乡。
等她睡后,苏易打开她的面板。
【姓名:卢依】
【健康值:45】
【debuff:钝器伤、心脏病】
皮外伤好的有这么快吗,苏易回想有限的医术常识,奇妙的是无论是面板赋予的医术还是他的医学常识都表示即便是皮外伤,也不可能在第三天就好全。
是真的好全了,露出的胳膊部分结的痂已经掉了,没有一点疤痕。
神奇的恢复速度,是生命的奇迹,还是是游戏的缘故?苏易想,后者更有可能吧。
只是,既然是游戏赋予的技能,为什么和他现实生活中得到的常识不冲突呢,苏易神色莫测,真是奇妙。
————
第四天,苏易本想送卢依回家,但群鸦帮和血手帮疯了一般,到处茬架,两方人阵仗不似有过节,更像是要不死不休!
这件事便耽搁下来。
第五天,难得平静,苏易明白,这不是休战的信号,而是恐怕两方马上就要决战。
到那时,这个街区还不知道要乱多久。
事情要尽快解决了。
苏易盯着窗外,自己的地方多出另一个人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基本,他的忍耐力快要到头了。
“卢依。”
“苏哥哥!”
“今天送你回家。”
卢依很聪明,也很会看眼色,她想回家但只要看到苏易严肃的脸和有时扫向大街的眼神她就知道,今天还是不可以回家。
于是她把失望和思念压在心底,每天还是表现得快快乐乐的,身体好多了以后还会帮着苏易做家务,通常意义上来说是个相当乖的孩子。
相对其他孩子,对于卢依,苏易更有耐心。
“回家!太好了!回家啦!”卢依举起两只手快乐的在地上跑来跑去。
“苏哥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琥珀的颜色“谢谢你!”卢依扑向苏易,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易一愣,没有躲开。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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