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黑化后才开始救世

　　泽玉峰主殿之下，白玉阶顺着高耸的山势一路蜿蜒向上，长阶尽头处是广袤的修习台，是宗门弟子打坐修行之地。

　　祁岁安自天虞峰飞到高台旁的白玉阶上，堪堪停下，就有从旁经过的弟子认出她来，熟络地朝她打招呼。
　　“岁安师姐，早啊！难得看你起的这么早来修炼，昨日的雷没给你劈出什么事吧？”

　　小弟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祁岁安一番，心道：看起来岁安师姐没被劈出什么大事，那今日怎么来的那么早？

　　祁岁安尴尬的呵呵笑了两下，朝小弟子挥挥手以示打招呼，瞧见弟子眼里的狐疑之色，心里悲愤难言，她只是平常来的迟了一点点，至于内涵她吗。
　　“没事没事。昨日那雷是我新研究的阵法，只是还没成熟。”

　　听到这，小弟子面上露出了恍然之色，抓紧了身边人的袖子，激动地看着祁岁安。
　　“那师姐你好好研究，我就不打扰了。”

　　话音刚落，就扯着旁边人一溜烟不见了踪影。旁边弟子莫名地被拉着一起跑，茫然道：“这师姐是谁啊？她研究法阵你激动什么？”

　　小弟子拉着他袖子的手又紧了紧，面上满是激动之色。
　　“你懂什么，你知道十几年前衡阳宗的祁晏长老吗？天下阵法第一人！可惜就是英年早逝，还没来得及收关门弟子，她手里的那些稀有阵法除了藏书阁里的其余都没能传下来。刚才的岁安师姐，就是祁长老的独女，于阵法一道上也颇有天赋，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独创法阵了！而她所作的法阵大多都会放入藏书阁供宗门弟子学习，从不私藏！”

　　听完小弟子激动的解释，同行的弟子掰开他紧攥衣袖的手指，还是有些不解。
　　“照你说的，那这位师姐应当是声名在外的天骄，可我在修真界这么些年怎么只听过剑道双绝之一——霜月袭天的大师姐楼望舒，从没听过这个师姐的雅名？”

　　松开扣住衣服的手指，小弟子面上的激动神色逐渐低迷下去，惋惜道。
　　“岁安师姐虽于阵法一道颇有天赋，但灵根资质太过平平，现在也不过筑基中期，哪里及得上大师姐十二筑基，十六金丹的神速，大师姐如今仅二十就已经是元婴后期的修为，怕是除了临渊宗的那个十八岁元婴的剑道天才，无人能比得上大师姐的天资了。你自然就没听过岁安师姐的名头，在这群天骄面前，她确实是欠缺了点。”

　　“迄今还是筑基中期，剖去阵法上的微末天分，她不就是个草包咯？”

　　“你懂什么！你知道岁安师姐的新阵法有多厉害吗？……”
　　两人的吵嚷声逐渐远去，消弭在风声里。

　　祁岁安只知道眼前弟子拉着另一个弟子风一般的跑开，不清楚后面两人讨论的话，当然，即使听到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看见人影消失，她揉了揉笑僵了的脸颊，重重叹了口气，想到刚才小弟子关怀的被雷劈的事，她敢肯定，一天之内，宗内认识她的大半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还没等她悲伤完，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宋云岫神出鬼没的从背后走上前来，常年如寒霜冰冷的面上罕见的现了一抹笑，有如冰雪消融，万物生发。

　　“听说昨日你修炼被雷劈了？苍天有眼，终于看不下去你偷懒了，你也该想想怎么升入金丹了，同你一般大的弟子不说全都是金丹，起码都也是筑基后期了，你也该……”

　　悲伤暂停，开始反击。祁岁安狠狠拍掉肩膀上的脏手，扭头恶狠狠冲着宋云岫威胁到：
　　“通、讯、灵、玉……”

　　所谓通讯灵玉，就是一块巴掌大的法器，顾名思义是用于修士们交流通信的工具，不同于传统传音符的易消耗的缺点，通讯灵玉只要手持灵玉，向其中输入灵气，就能与人交流，不限次数字数。

　　此物自八年前现世，就逐渐风靡了整个天衍界，上到各宗长老，下到普通弟子，只要灵石足够买得起，基本上人手一块。

　　至于为什么拿这个威胁宋云岫，那当然是因为这玩意儿是她俩造出来的，祁岁安提供传音阵法图纸，宋云岫炼制法器销售顺便开了个九州各处皆有的法器阁，两人一拍即合赚的盆满钵满。
　　这些年里，光靠灵玉，两人一个实现了衣食自由，一个实现了炼器材料自由，称得上是双赢。

　　宋云岫闻言，抬手纯上划过，示意自己自觉闭嘴，不再招惹图纸提供商。
　　祁岁安不再管这个已经到了金丹不用再上修习台的可恶器修，径自走着，脚步一步比一步用力，像是要把宋云岫踩在脚底下。

　　宋云岫笑意微敛，想到自己祁岁安的修炼情况，跟在身后低声询问：
　　“你最近有没有研究新法阵？”
　　修炼一直突破不了，阵法总有精进吧。

　　祁岁安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身边贪心不足的邪恶器修。
　　“没有！炼你的器去吧，别来乱我道心。”

　　宋云岫本就是来查看祁岁安的情况，见到人没事已经安心了。后面的问题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也不生气，顺从应道。
　　“行。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修炼，筑基期的祁师姐。”

　　话落人影也立刻消失了，提前预判了祁岁安的反应。挥手打了个空的祁师姐，在原地气得吱哇乱叫。
　　“金丹期了不起啊！等着，迟早我也能进金丹期！”

　　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朝着宋云岫消失的地方砸去，石子弹着地面滚落下玉阶。
　　祁岁安心口的郁气才消了些。本来被天道缠上就很生草，还被人嘲笑修为不精，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走到修习台上，眼前全是打坐的人头，祁岁安上前几步，准备找个位子坐下修炼。
　　恰好身边有个弟子灵光一闪突破了，那弟子志得意满地起身，瞧到直愣愣站着的祁岁安，伸手招呼道。
　　“师姐到这儿来吧，我刚刚突破金丹期，不必再占用此地了。”

　　眼睁睁看着人突破，内心流泪成两条宽宽的面条的祁岁安看了看座无虚席的高台，欣然接受了弟子的好意。
　　“那就多谢师弟了。”

　　弟子一挥长袖，大气极了：“师姐不必道谢，我入宗时发的通讯灵玉都是你花灵石购入的，这种小事，不必挂怀。”
　　说完，空出位置，转身从修习台上离开了。

　　祁岁安随机补上空位，两腿一盘，开始吸收四周灵气。
　　“不是说去救我破产的计划吗？你怎么开始修炼起来了？”

　　盘起的发髻上青玉簪闪了闪，清脆的童声里满是疑惑不解。
　　祁岁安周身灵气流转不停，闭目沉心修炼。
　　“你先说说这五个人的情况吧。”

　　天道见她专心修炼，不再言它，依言道。
　　“导致燕既昀黑化的导火索有两条，其一是他全族被人杀害，其二是他灵根剑骨都被人挖出，他也因此堕魔。现在时间线上他可能还不知道全族被灭的消息，或许我们可以瞒一瞒他？说不定他就不想灭世了？”

　　闭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祁岁安无语：“大聪明，提议的很好，下次别提了。下一位。”

　　天道不解，天道疑惑，天道委屈。
　　“我不叫大聪明，你可以喊我天衍。”

　　“越时钦黑化的原因是因为他爱人被掌门害死，他杀了掌门，想要复活爱人，但是天衍界复生之法百试不成，所以他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好的，众生陪葬大颠公。下一位。”
　　祁岁安嘴角抽了抽，“满意”地点点头。她开始有点好奇这天道选的天道之子都是按什么标准来的，都不考核一下心性作风吗？

　　“半妖风溪没有黑化具体的事，她经历的一切都是导火索，人妖混血，让她受到了人妖两界的双重恶意，她的目的就是成为妖皇，然后虐杀所有欺负过她的人和妖。毁灭天衍界可能纯粹是因为后面对所有事都感到无聊。”

　　天衍努力翻看上一次世界线的相关信息，进行总结。
　　“他们五个联手毁灭世界，是一群疯子。”

　　“还有俩呢？你昨天还没来得及说到。”
　　祁岁安面上平静无波，总之事情已经这样了，总不会更坏。

　　“另外两个都在衡阳宗……”
　　天衍清脆的声量越来越低，祁岁安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来，眼底神色晦暗不清。

　　“一个是刚才找你的宋云岫，她自幼孤苦，痴迷于炼器，但可惜时运不济，在凡间磋磨多年才进入宗门。进入宗门后，她陷入执念，妄图炼化整个世界。”

　　话音落下，空间里安静了下来，天衍梳理当下的时间线。
　　“虽然我弄错了上线的时间，但宋云岫这边你做的很好，她现在的状态很好，唯一没黑化的就是她了。”

　　想到宋云岫，祁岁安有些心虚，孩子确实没黑化，虽然痴迷炼器，但是好像从小被她影响迫害，黑化的阈值可能提高了，暂时不会有啥大问题。
　　“咳咳……那最后一个呢？”

　　想到最后一个，天衍所寄身的青玉簪剧烈的颤动了起来，连带着祁岁安的头发也有些散了，发丝垂落下来。
　　“不出意外眼下他还没入门，他父母是作恶多端的妖，拿活人修炼，被衡阳宗掌门商如昼斩杀，他心怀怨恨，伪装身份进了宗门拜入商如昼门下，先是暗害了商如昼的两个关门弟子，后面又想亲手杀了她。但商如昼和你爹娘一样，在后面的人妖大战之中牺牲，他就疯了，他要毁了商如昼在意的一切……”

　　头上的玉簪疯狂抖动，她不语，一把抓住颤抖的簪子，压住颤动，将头发重新盘起，天衍稚嫩的童声难掩气愤：
　　“那个疯狗，我来的时间不对就是拜他所赐，要不是他最后攻击了我，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岔子！”

　　想到天衍最后说的那个妖，祁岁安松开簪子，手慢慢攥紧，在掌心掐出道道月牙，血色从指缝渗出。

　　“那玩意儿叫什么？”

　　“姬涯。”

　　“好的，鸡鸭，我记住了。”

　　祁岁安骤然松开捏紧的手，徒留满手的血，从戒子袋取出白色发带随意缠上伤口，想到十三刚才话里的漏洞问道。
　　“他最后攻击你是什么意思？”

　　天衍颤抖的频率逐渐停滞，青玉簪闪了一闪。

　　“……这个世界已经被毁灭过一次了，我花了好多的能量才回溯了这个时间线，让世界从头开始发展……严格上来说，我并不是此界天道，而是造物者。”

　　“世界由我缔造，但我不能直接干涉世界发展，而是通过选择特定的人，让她们承担推动自己世界发展的责任，世界发展的越好，我从中获得的能量就越多。”

　　“这些被选择的人就是所谓的天命之子。但这个世界是我最初缔造的世界之一，我……搞出了点意外，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世界毁灭的话，我前期投入的能量都会消散……”

　　天衍的声音愈发没有底气起来，青玉簪的莹润光芒暗淡了下来
　　。
　　“前辈说可以通过外力干扰世界发展，你非此界之人，我可以和你联系，从而改变这个世界的走向。”

　　“前辈？”
　　血缓缓洇湿白色长带，祁岁安将绑带打好结，疑惑发问。

　　“就是你所在的世界造物者。我们做了交易，你处理这些问题，我让你转生。”

　　后知后觉感受到手心自己掐出来的伤口隐隐作痛，祁岁安觉得良心也有点痛，这天衍界造物者有点好骗啊，别人说啥信啥。

　　心虚摸摸头上的簪子，祁岁安感觉自己背上陡然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咳、咳。我尽力。”

　　“好哦，祂说了，只要你答应下来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天衍在祁岁安掌心热了热，似是开心。不同于天衍的开心，被寄予厚望的祁岁安只感到人生惨淡。

　　信息对接的差不多了，祁岁安从怀里掏出通讯灵玉，输入灵气打开，看了看时间。上午的修习台时间到了，已经有人开始起身零零散散的离开了。

　　她也顺势起身，飞身离开修习台。

　　外门弟子吴寄看到祁岁安来得迟却有人让位置，现下时间一到就走了，再想到自己等了许久才等到位置，恨声道。
　　“长老遗孤就是好啊，来修炼都能把别人赶走，自己去修炼。”

　　此言一出，激起了修习台上部分人的愤怒，乌泱泱的人群骚动起来。

　　“是别人自己修练完让出的位置，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岁安师姐把人逼走的，你不要肆意诋毁！”

　　步芊绵首当其冲为之辩解，此人真是满口污蔑，不知所谓。手指着那名弟子腰间的灵玉，少女眼睛里冒着火气。

　　“况且，你别忘了，我们宗入门弟子分发的通讯灵玉，都是岁安师姐出钱的！占着便宜还污蔑别人，呸！你不要脸！”

　　吴寄脸色涨得通红，迅速捂住腰间的灵玉，嘴里还在嚷嚷：“那不是因为她祁岁安命好，亲妈死得早，还给她留下一大笔财产……”

　　不等他说完，步芊绵拿出长鞭就冲了上去，衣袂飘扬间，长鞭已然缠上弟子的脖子。

　　“我今天就撕了你这张嘴！”

　　众人一时间蜂拥而上，拦住突然打起来的两人：“你们别打啦。”

　　角落里，有人悄悄拿出了通讯灵玉联系上戒律堂的执行弟子，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当然，此时回到天虞峰享受美食的祁岁安对因自己发生的血案一无所知。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一大碗灵米，以及沾满糖色软糯可口的红烧肉，祁岁安吃着吃着陡然面色凝重。

　　天衍所在的玉簪闪了闪，感觉到祁岁安不寻常的停滞，关切道：“怎么了？”

　　祁岁安拿起青竹酿喝了一口，面色稍霁，继续往嘴里划拉饭菜。
　　“没事，今天的饭有点硬了，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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