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求抱抱

　　第二天一大早，蓝阮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里还缠着一层奶白色的雾气。

　　他昨晚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整个人窝成一团，手里还紧紧攥着红豆的小毛球玩具。

　　阳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暖洋洋洒在客厅地板上，那团白绒绒的小家伙正窝在他特意搭的小窝里，耳朵软软地垂着，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小爪子还偶尔轻轻蹬一下，明显梦里在追什么草莓胡萝卜跑。

　　“红豆，早安～”

　　蓝阮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软得比刚蒸好的小馒头还要温柔。他弯腰去摸兔子的小脑袋，手指刚碰到毛，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翘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啪！

　　不是现实里有什么响声，而是他脑子里的记忆啪地一声拉响了警报，昨晚的一切如同洪水猛兽，一股脑儿冲了上来！

　　脸红成番茄的男生、突然“消失”的红豆、还有那神奇得过于童话在世的现场……

　　啊这。

　　“等、等一下。”

　　蓝阮的手悬在半空，定格了几秒钟，整个人仿佛系统卡住了。

　　昨晚他一门心思都扑在“红豆去哪儿了”的紧急危机处理上，哪有空仔细推理？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

　　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啊？

　　那个男生说知道兔子在哪儿，然后出去不到半分钟，红豆就自己蹦蹦跳跳地回来了，关键那男生就跟被风吹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没再见着！

　　蓝阮蹙眉盯着窝里那团软绵绵的兔子，脑瓜一边慢慢转，一边冒出了个堪称天马行空的猜想：“难不成……你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同一只？”

　　“啊啊啊？不会是两片灵魂共用载体吧？”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整张脸写满“我怎么能这么想”，一边拼命摇头，一边试图把脑子里这荒唐想法清空：“不不不不不……怎么可能，我是醒懵了吧……”

　　可是！可是！！

　　他越想越觉得细节对得上！

　　甚至回忆画面自动播放了起来。

　　那个脸红到不行的男生，说自己是“来看兔子的”，站在客厅边手足无措，结巴地仿佛是第一次学说人话；下一秒，他一溜烟推门出去，不到十秒，红豆就回来了！
　　那时间衔接得天衣无缝，跟换皮肤似的！

　　“哇靠……”蓝阮盯着窝里那只小白团子，表情从震惊、怀疑、狐疑，到最后的自我否定，又到震惊升级版，整个脸都快写成“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这一夜过去，他脑子总算加载完毕！

　　不是他傻，是昨晚太慌张！

　　现在再一想，某只兔子怕不是从头到尾都在演给他看呢？

　　这时，图白啸醒了。

　　他缓缓睁开红宝石似的大眼睛，小鼻子轻轻耸了耸，正准备照惯例朝自家雇主撒个软萌娇，结果一抬头——
　　呃……对上蓝阮那双亮晶晶、满是“我要揭开你秘密”的审问型眼神。

　　图白啸内心瞬间警铃大作：糟了糟了！这表情不对劲！他不会察觉了吧？！

　　作为一名专业的情感收集员，被对象嫌弃可是比任务失败还要可怕的社死现场！

　　达咩！我不要被二次丢弃啊啊啊啊！

　　他小心翼翼地跳出窝，动作熟练地切换无害模式，用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蓝阮的手。

　　耳朵一抖一抖，化身小草在风中发电波，整只兔都在努力散发“你看我多乖，我超爱你”的氛围。

　　蓝阮：“……”

　　行吧，这撒娇攻击力有点强，他心头“咚”地一跳，差点当场缴械投降，手都伸过去想撸几把。

　　但还是忍住了！

　　他轻轻把图白啸推开：“红豆，你先别卖萌，我现在要搞清楚一件事。”

　　图白啸一下子愣住，啪叽一下缩回窝里，小爪子死死抓着垫子边缘，心跳加速得快要冒烟：要查什么？！怎么查？！完蛋了完蛋了，我是不是要被发现了？！

　　只见蓝阮站起身，开始在客厅来回踱步。

　　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昨天那家伙说他住附近，可我在这儿住了两年，连他影子都没见过。”

　　“还有他说什么‘我是来看兔子的’，结果一出去红豆你就蹦回来了，那时间卡得跟程序员写好的脚本一样精确……”

　　他走到窗边停下，缓缓转头，看向窝里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团子。

　　“红豆。”他阴恻恻地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会变来变去的？”

　　图白啸差点一脑袋栽出窝，尾巴都炸了！

　　他瞪着蓝阮，一脸“你开什么国际玩笑”的震惊表情，但心里已经开始上演小型灾难片：我靠，这人虽然反应慢得跟老年机似的，但认真起来竟然还挺难糊弄的！

　　红豆本豆没有回应，装死沉默中。

　　蓝阮却也不急，蹲下身子，从茶几上拿了块胡萝卜干，眯着眼笑眯眯递过去：“来，吃吧，我看着你哦～”

　　图白啸愣住：……啊？什么意思？

　　是……怀疑我是假兔子？要通过吃相来判定我的成分含量？？？

　　他犹豫了几秒……挺香的，不吃白不吃嘛。

　　于是“啊呜”一口咬下，嘎嘣嘎嘣地开始演绎“兔界吃播”现场。

　　一边啃，他一边默默催眠自己：冷静……我现在是兔子，是兔子，是兔子……

　　而蓝阮坐在旁边托着腮，啧啧感叹：“你吃得还挺自然的，兔子大概天生就是这么啃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图白啸心头咯噔一声：怎么又来了？！

　　蓝阮思索片刻，忽然冒出一句：“对了，昨天那个男生脸红得跟新疆大番茄似的，而你吧……耳朵有时候也抖得厉害，你们两个该不会？”

　　图白啸差点一口胡萝卜干呛死，眼神咻地一下，从无辜变成“你说啥？！”

　　你这联想逻辑能不能别走迷宫路线！

　　他赶紧低头狂啃，疯狂摆出“我是个单纯小兔子，别cue我”的态度。

　　小短腿还配合地抖了好几下，演技满分！

　　心里却已经吵翻天了：耳朵抖那是我天生反应灵敏好吗！不是脸红联动开关！我谢谢你不要再脑补了！

　　蓝阮：“嗯……越看越可疑。”

　　图白啸：“……QAQ”

　　蓝阮脑袋里飞快冒出各种假设，开启了脑内侦探模式。

　　他咻地一下子站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笔记本，摊在桌上，一本正经地开始写写画画：“假设红豆能变成人，昨晚那男生就是它变的。证据一：时间太巧了！证据二：他知道红豆在哪儿！证据三嘛……”

　　图白啸正啃着胡萝卜，听到这儿差点一口呛住，耳朵都“噗”地竖起来了，胡萝卜差点飞出去。

　　这、这什么展开？！
　　这家伙到底是个甜品师，还是福尔摩斯附体了？！

　　只听蓝阮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证据三，长得都！很！可！爱！！”

　　图白啸整只兔子都傻掉了。

　　耳朵一抖，爪子一哆嗦，胡萝卜都掉了！

　　……欸？他、他夸我可爱耶！

　　还是那种兽形人形都通吃的夸奖！

　　图白啸顿时有点淡淡羞涩。

　　整只兔子开始冒粉红泡泡，耳朵软软地垂下来，小尾巴都羞得卷了一圈。

　　他连胡萝卜都不想吃了，赶紧用爪爪捂住脸，小声呜呜：夸得好直接，我有点绷不住了啦……

　　蓝阮写完调查报告，啪地合上本子，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盯着窝里的图白啸。

　　“红豆，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玄乎，但你真的不太对劲，”他说得一本正经，语气却软乎乎的，“要不你变个人让我看看？或者你吱一声也行，随便吱个可爱的声音嘛？”

　　图白啸彻底傻眼。

　　怎么回事，怎么就说出来了？！

　　他本来想悄悄溜去角落里缓一缓，尾巴刚一转，还没起步呢，就被蓝阮眼疾手快一把抱了个正着！

　　“别想跑！”蓝阮把他抱在怀里，还把脸埋进他软软的毛里蹭了蹭，语气带着点儿撒娇似的不依不饶，“今天我得盯着你，我就不信一只兔子还能凭空玩消失！哼！”

　　图白啸被搂得严严实实，小爪子在空中无助地挥了几下，只能软绵绵地窝进怀里，耳朵都红成两片小桃心。

　　心里只剩一句：完了完了……他不仅好像发现了，还把我抱怀里不撒手了啊啊啊！

　　接下来，蓝阮正式进入了“一级观察员·兔子变人特案”模式。

　　他给图白啸喂水时，紧盯着他的兔唇啾啾喝水。
　　给他擦爪子时，一边擦一边盯着那双小爪子是不是藏着啥玄机。
　　甚至还拿了根羽毛，在图白啸鼻子前晃来晃去，一本正经地念念叨叨：“电视里都说，变身的时候会有特效闪光！我得试试看，是不是会啪地一下金光一闪你就变了！”

　　图白啸被盯得一整个兔皮发紧，耳根发麻，内心小剧场已经演了十八场《兔命难逃》。

　　他只能拼了小命演兔子。

　　卖力啃胡萝卜，表情认真得仿佛要把它啃出花……

　　滚毛球滚得飞快，差点撞墙上……

　　还时不时假装“兔困了兔不说”，眼睛一闭，打起了假瞌睡……

　　可他越演，蓝阮越起劲，眼睛里简直装了侦探小雷达，盯得他哪怕耳朵抖一下都能被记在笔记本上。

　　最后，蓝阮干脆在他旁边坐下来，抱着他不放，声音软绵绵地：“红豆，我不管你会不会变，你都是我最最最可爱的小宝贝啦～不过嘛，如果你真是昨晚那个人……也挺讨人喜欢的哟。”

　　图白啸窝在他怀里，原地呆住，整只兔都“叮”地一声宕机了。

　　耳朵悄悄竖起来，如同两片小天线，瞬间接收到了高强度心动信号。

　　“滴——”

　　收集仪发出一声轻响，情绪值直接飙到85%。

　　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心里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蓝阮这句话，太犯规了啦！

　　“完了完了，他这样抱着我说这种话……就算被发现，感觉也没关系了呢……”图白啸闭上眼，蹭了蹭蓝阮的手心，心里甜滋滋地想。

　　而蓝阮的侦探魂仍在熊熊燃烧，一路烧到下午都没灭。

　　他抱着红豆窝在沙发上，左手撸毛，右手端着刚出炉的草莓曲奇，眼神还闪着点怀疑的光。

　　“小红豆，你说你要是能变人，是不是就吃不下这么多了？可是你吃得那么香，是不是其实……哎呀好乱啊，我到底哪里搞错了？”

　　图白啸一边啃曲奇，一边默默抖了几下耳朵，面上镇定如老兔，心里已经开始紧张兜圈圈。

　　他知道，自己快藏不住了。

　　蓝阮虽然有时候反应慢，但一旦钻进一个逻辑死角，那股认真劲儿简直比超市安保摄像头还可怕！

　　而且，收集仪的数据已经蹭蹭蹭逼近90%，再拖下去，他怕自己会因为情绪过载……在蓝阮怀里“啪”的一下！

　　变！身！了！

　　那场面……

　　啊啊啊光是想想！他就想拿爪子挖个洞钻进去，把自己活埋！

　　“不行了不行了，必须坦白！”图白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脸都绷紧了，“他这么好，不会一气之下把我赶出家门的……大概吧？”

　　趁着蓝阮低头拿手机查“兔子能不能进化成人类”这种玄学问题时，图白啸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蹦下来，溜到客厅角落。

　　站定——深呼吸——闭眼。

　　“好！来吧，变身咒语启动！”

　　一阵微光悄然浮现，温暖又柔和。

　　图白啸睫毛一颤，在光芒中缓缓变回了人形。

　　他咽了口气，看着还在翻“兔子转职指南”的蓝阮，心脏怦怦跳。

　　接下来……就看你会不会把我揍一顿了。

　　蓝阮听见动静，刚抬起头，一眼瞥见客厅角落站着个熟悉又不该出现的人影。

　　他整个人僵住了，手里的草莓曲奇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连碎都碎得格外诡异。

　　“你、你！你怎么又冒出来了啊？！”

　　图白啸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做人生最重大的告白，挺胸抬头却又马上缩回来，小声怯怯地说：“我、我不是又冒出来……我一直都在……”

　　他低头揪着衣角，耳根通红，咕哝道：“我就是红豆。”

　　空气瞬间安静到能听见钟摆在滴答滴答地嘲笑他们俩。

　　蓝阮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呆呆眨巴两下：“你说什么呀？”

　　图白啸这下急了，脸噌一下红成番茄：“我说！我是红豆！你捡的那只兔子！我能变！变来变去那种！”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搞某种愚人节延迟整蛊，他当场“咻”地闭上眼睛，猛地一缩！

　　“噗——！”

　　他变成一只毛茸茸的白兔子，蹦跶了好几下，跳到蓝阮脚边。

　　下一秒，又“唰”地一声，光一闪，重新变回人形，站在那里喘得仿佛刚跑完800米：“看、看见了吧？”

　　蓝阮呆住了。

　　整个人化身被卡住的卡带，嘴张着，一句话说了半秒钟卡五次。

　　他看看图白啸，又低头看看掉在地上的曲奇，又看看自己没打碎的手机……

　　嗯？是不是该报个警？还是叫个驱邪的？

　　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所以……昨晚那个男的，是你？红豆也是你？你真的是……一只兔子？？？”

　　图白啸认真地点头：“对，我是兔子，但不是普通兔子。我是情感收集员！能变成小动物，收集人类的情绪！昨天是因为闻到你蛋糕店里的味道太香了，我才跑进去的。”

　　蓝阮：“……”

　　蓝阮：“…………”

　　他盯着图白啸看了半天，突然“噗嗤”一声，笑得眼睛都弯了：“所以你真是红豆啊！我还以为我脑子坏掉了，一直怀疑一只兔子会变成人，结果竟然是人会变兔子！”

　　图白啸一脸问号：你说的好像……也没啥区别？

　　咦，这个逻辑奇奇怪怪的。

　　他被蓝阮的反应整得一阵小紧张，小声嘀咕着：“你、你不生气吗？我瞒了你这么久……”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秘密都过夜了呢！”

　　蓝阮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啧，小朋友保密工作还挺敬业。不过嘛……”

　　他弯下腰捡起那块掉在地上的曲奇，顺手丢进垃圾桶，声音软软的、带点撒娇的调子：“你那么可爱，我怎么舍得生气呀？”

　　图白啸耳朵一颤，整只人都被这句话烫得像糯米团子一样软软的。

　　犹豫着，小声问：“你……你真的不介意我这样？”

　　蓝阮眼睛一弯，拍拍身旁的沙发，语气又轻又软：“不介意呀！你快过来坐～既然你是红豆，那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对……朋友。”图白啸小心翼翼挪过去坐下，肩膀还忍不住抖了一下。

　　蓝阮偏过头看着他，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眼神里透着一点打趣：“那你变成兔子的时候，我给你搭窝窝、喂你胡萝卜……你都记得？”

　　图白啸的脸噌地一下红到爆炸，低头小声承认：“……记得。你对我特别好，我从没收集过那么多、那么多热乎乎的感觉，超级温暖。”

　　“哇。”蓝阮撑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听起来，我人还挺不错哦？”

　　图白啸点头如捣蒜：“嗯！真的很好。”

　　蓝阮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我呢。”

　　他忽然凑近了些，眼睛亮亮的：“那……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老叫你红豆，好像有点亏待你了。”

　　“我叫图白啸，”图白啸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叫我红豆也行……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图白啸？”蓝阮念了一遍，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还挺好听的嘛！图白啸、图白啸，小白兔倒过来了欸！哈哈哈，是不是你们总部起名字也玩梗？”

　　总部的事儿我不知道呀？我只是一个底层打工崽。
　　图白啸低着头傻乐。

　　蓝阮一边笑，一边从茶几上抓了块草莓曲奇递过去：“来，你现在是人了，别老啃胡萝卜啦，换点口味～”

　　图白啸双手接过曲奇，咬了一口。

　　草莓的香甜瞬间在嘴里化开，软绵绵，甜滋滋的。

　　可比起味觉的甜，他心里更甜，感觉被人悄悄在里面放了一大把糖，连呼吸都带着草莓味。

　　他偷偷瞄了蓝阮一眼。

　　只见那人托着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柔得如同春天里的风，轻飘飘吹得他心都在发酥。

　　“蓝阮……”图白啸咬着牙，鼓起最后的勇气，小声问道，“我以后还能来你这儿吗？不管是……兔子，还是人。”

　　蓝阮怔了一下，随即眉眼弯成月牙，笑得灿烂：“当然可以啊！你是我捡回来的，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嘭——！”

　　不是心跳声，是图白啸的脑袋炸成了一朵小烟花。

　　收集仪“滴”地一响，指针秒冲100%，数据都快溢出来了。

　　但他早就顾不上任务完成了。

　　他知道，有点别的东西，在心口悄悄发芽。

　　一种比情绪值更深的东西，在偷摸着生长。

　　他轻轻说：“谢谢你……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蓝阮没听清，只听见个“谢谢”就傻乐起来：“嘿，那我们以后一起做蛋糕吧！你变兔子的时候吃，变人的时候做，我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图白啸使劲点头，心里一片柔软。

　　不管是人还是兔子……只要能一直在他身边，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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