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酒爱

　　凌晨三点，李明远的闹钟准时响起。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差点又倒回枕头上。昨晚回到家后，他本想早点休息，却忍不住上网搜索了苏晚的资料，直到深夜一点才勉强入睡。

　　"值得吗？"他再次问自己，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最终，职业好奇心和对昔日学妹的疑问战胜了睡意。他迅速洗漱，换上一身休闲装，开车驶向郊外。

　　导航显示目的地位于城市西北方向的一个山区小镇，车程约两个半小时。随着车辆离开市区，霓虹灯光渐渐被黑暗吞没，只有车前灯照亮前方的山路。

　　"真够偏的，"李明远嘀咕着，一边打开车窗让冷空气保持清醒。

　　四点四十分，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终于看到一块木质指示牌："晨露酒庄，前方500米"。拐过一个弯道，一片葡萄园出现在视野中，晨曦中的葡萄藤上挂满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酒庄主体是一栋融合了中西风格的三层建筑，外墙是原木色调，看上去低调而雅致。门前的小广场上，已经有几个工人开始忙碌，他们正小心地将一筐筐刚采摘的葡萄装上手推车。

　　李明远停好车，伸了个懒腰。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葡萄香气。

　　"你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明远转身，看到苏晚站在那里，身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工装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手里拿着一顶草帽。与昨晚在酒吧的她相比，此刻的苏晚多了几分田园气息，少了几分神秘感。

　　"我...没想到你真会来。"苏晚微微一笑，那笑容让李明远恍惚间看到了大学时代那个开朗的学妹。

　　"我也没想到，"李明远耸耸肩，"但我对你说的'真正的酒'很好奇。"

　　"跟我来吧。"

　　苏晚领着他穿过葡萄园，工人们看到她都热情地打招呼，显然她在这里很受欢迎。李明远注意到，这些葡萄藤的种植方式与他见过的大型酒庄不太一样。

　　"这些葡萄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试探着问。

　　"最老的有三十多年了，"苏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我们坚持自然耕作，不用化肥农药，产量低但品质好。"

　　"我们？"李明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这是你的酒庄？"

　　苏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他来到一片特别的葡萄藤前。这些藤蔓看起来比其他的更为粗壮古老，叶子也更加繁茂。

　　"尝一颗，"她摘下一粒深紫色的小葡萄递给李明远，"小心，有核。"

　　李明远接过葡萄，放入口中。刚开始是一股强烈的酸味，随后是甜味慢慢浮现，最后在舌根处留下一丝特别的矿物质感。

　　"这是...我从没尝过这种品种，"他惊讶地说，"有点像赤霞珠，但又不完全是。"

　　"这是一种本地野生品种与赤霞珠的杂交种，"苏晚解释道，"我父亲二十年前从山上找到几株野生葡萄，觉得它们有潜力，就开始尝试培育。"

　　"你父亲？"

　　"是的，"苏晚的目光投向远处，"这个酒庄是我父亲一手创建的。五年前他去世后，我接手了这里。"

　　李明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酒仙"苏晚会突然消失——她是回到家乡继承了家族事业。但这与她在国际舞台上的辉煌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曾经的明星，为何甘愿隐居在这偏远的小山村？

　　"所以你放弃了那么好的事业，回来...经营这个小酒庄？"他忍不住问。

　　苏晚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复杂："有些事情比名声更重要。走吧，带你去看看我们的酿酒室。"

　　酿酒室位于主建筑的地下一层，空间不大但设备齐全。与李明远参观过的大型酒庄不同，这里没有光鲜亮丽的不锈钢设备，而是使用着一些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木桶和传统工具。

　　"我们坚持手工酿造，"苏晚指着一排橡木桶说，"这些都是法国进口的橡木桶，但我们不追求那种过于浓烈的橡木香，而是希望它能温和地陪伴葡萄本身的风味成长。"

　　李明远点点头，这与当下流行的重橡木风格截然不同。他参观过的许多酒庄，都以橡木香的浓郁程度作为卖点，甚至有些为了迎合市场，刻意增加新橡木桶的比例。

　　"这是我们去年的作品，"苏晚从一个小酒柜中取出一瓶没有华丽标签的酒，只在瓶身上手写着"2022 晨露特酿"几个字，"现在尝尝看。"

　　她熟练地打开酒瓶，倒入两个简单的品酒杯中。没有醒酒，没有那些繁琐的礼节，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

　　李明远接过酒杯，轻轻摇晃，观察酒液的色泽——深宝石红，边缘带着一丝紫色，显示出它的年轻。他将杯子靠近鼻子，闭上眼睛感受香气。

　　"黑莓...黑加仑...还有一些紫罗兰的花香，"他慢慢说道，"后调有一丝...是烟熏味吗？很独特。"

　　苏晚满意地点点头："继续。"

　　李明远小啜一口，让酒液在口腔中充分展开。这酒的单宁结构紧致但不粗糙，酸度明亮但不刺激，各种风味如同一首和谐的交响乐，没有哪个音符特别突出，却共同创造出美妙的整体感受。

　　"太...平衡了，"他由衷地赞叹，"这种平衡感很难得，尤其是对于一款年轻酒来说。但最让我惊讶的是，它有一种...地域特性，一种我说不上来的独特风土感。"

　　"这就是真正的酒应该有的样子，"苏晚轻声说，"它不需要用华丽的包装和营销故事来取悦任何人，它只是忠实地表达这片土地和阳光的馈赠。"

　　李明远又喝了一口，这次他慢慢品味，试图捕捉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奇怪的是，这款酒似乎在不断变化，每一秒都在展现新的层次，就像是在讲述一个永不重复的故事。

　　"这酒...有生命，"他最终说道，用了一个他从未在任何评酒文章中使用过的词。

　　苏晚笑了，那笑容温暖而真诚："这就是我父亲教给我的——好酒是有灵魂的，它承载着酿造者的心意，也记录着这片土地的呼吸。"

　　李明远突然感到一阵惭愧。多少年来，他品尝过无数名贵佳酿，写过无数专业评论，却很少像现在这样，被一款酒真正打动。他的文章充满了专业术语和华丽辞藻，但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真情实感。

　　"我想我明白你昨晚的意思了，"他诚恳地说，"我确实忘记了最初的初心。"

　　"每个人都会迷失，"苏晚的声音变得柔和，"重要的是能否找回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酒的余韵中。李明远忍不住又问："为什么突然邀请我来这里？我们已经多年没联系了。"

　　苏晚放下酒杯，走向一个小书架，取出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杂志。"还记得这个吗？"

　　李明远接过杂志，是大学时代葡萄酒协会的内部刊物，上面有一篇署名"李明远"的文章《初遇葡萄酒》。他翻开，看到自己年少时的文字——充满热情，虽然稚嫩但真诚。文章讲述了他第一次品尝到真正好酒时的震撼，以及那种感动如何改变了他的人生方向。

　　"你...你居然还保存着这个？"他惊讶地问。

　　"这是我第一次读到关于葡萄酒的文章，"苏晚轻声说，"也是因为这篇文章，我才决定加入葡萄酒协会，走上这条路。某种程度上说，你是我的启蒙老师。"

　　李明远完全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当年随手写的一篇文章，居然对苏晚产生了如此深远的影响。而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个曾经被他影响的学妹，如今反过来在提醒他回归初心。

　　"所以昨晚在酒吧看到你，我忍不住想看看，那个曾经满怀热情的学长，是否还记得自己为什么爱上葡萄酒。"苏晚继续说道，"我读了你最近的文章，感觉你被商业和名利束缚了，那种纯粹的热爱被稀释了。"

　　李明远无言以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击中了他内心深处的痛点。这些年来，为了迎合市场和赞助商，他确实逐渐迷失了方向，写作变成了一种机械的工作，而非发自内心的表达。

　　"谢谢你，"他最终真诚地说，"谢谢你提醒我。"

　　苏晚微微一笑："不用谢。毕竟，酒逢知己千杯少。"

　　这句话让李明远想起昨晚的对话，他忍不住笑了："所以现在我们算是'知己'了？"

　　"也许吧，"苏晚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一瞬间，李明远仿佛又看到了大学时代那个活泼的学妹，"至少在对酒的理解上，我们似乎找到了共鸣。"

　　阳光从地窖的小窗户斜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斑。李明远看着手中的酒杯，又看了看面前这个曾经的学妹，现在的酒庄主人，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能不能...写一篇关于你和这个酒庄的文章？"他突然问道，"不是那种商业软文，而是真正介绍这里的故事和酒的灵魂。"

　　苏晚沉思片刻："我父亲生前一直希望有更多人了解真正的葡萄酒文化，而不是被市场和评分系统牵着鼻子走...如果你的文章能传达这种理念，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我保证，"李明远郑重地说，"这会是我多年来最真诚的一篇文章。"

　　"那么，"苏晚举起酒杯，"为真诚干杯。"

　　两个酒杯在晨光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李明远感到，这或许是一个新开始——不仅是对他的职业生涯，也可能是对他和这位神秘学妹之间的关系。

　　"对了，"他想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晨露'这个名字？"

　　苏晚看向窗外，阳光正照耀着葡萄园，无数露珠在叶片上闪闪发光。

　　"晨露短暂而珍贵，"她轻声说，"就像人生中那些真正纯粹的时刻一样，稍纵即逝，但足以滋养一整天的生命。"

　　李明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诗意的解释与这个地方的气质如此契合。他环顾四周，这个不起眼的地下酒窖，这些看似简陋的设备，却酿造出了如此打动人心的佳酿。

　　"我能参观一下整个酒庄吗？"他问道，"我想更全面地了解这里。"

　　"当然，"苏晚放下酒杯，"正好现在是采收季，你可以看看我们是如何工作的。"

　　两人走出地下室，阳光已经完全升起，整个葡萄园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工人们正忙着采摘葡萄，他们手持小剪刀，仔细挑选每一串成熟的果实，动作熟练而轻柔。

　　"我们只在清晨采摘，"苏晚解释道，"这时葡萄的温度最低，能够保持最佳状态。而且我们坚持手工采摘，这样可以确保只选取最好的果实。"

　　李明远看着工人们专注的神情，不禁想起那些大型酒庄的机械化采收。效率固然提高了，但那种对葡萄的尊重和热爱却消失了。

　　"这边是分拣台，"苏晚带他来到一个遮阳棚下，几位妇女正在仔细检查刚采摘的葡萄，"我们会剔除所有不完美的果粒，确保只有最好的葡萄进入发酵桶。"

　　李明远注意到，这些工人们虽然忙碌，但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时不时还会互相开玩笑。整个酒庄弥漫着一种和谐的氛围，与他参观过的那些严肃紧张的大型酒庄截然不同。

　　"你们就像一个大家庭，"他不由得说道。

　　"确实如此，"苏晚微笑着回答，"很多工人都是从我父亲那一代就开始在这里工作了，他们的孩子现在也加入了我们。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种传承。"

　　说话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向他们走来。他穿着朴素的工装，手上还沾着葡萄汁的痕迹，但气质却异常沉稳。

　　"这是张叔，我们的酿酒师，"苏晚介绍道，"也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从这个酒庄建立那天起就在这里工作。"

　　"张叔好，"李明远恭敬地问候。

　　老人上下打量了李明远几眼，笑着对苏晚说："这就是你昨晚提到的那个记者？看起来还不错。"

　　苏晚有些尴尬："张叔，他是我大学学长，现在是知名酒评人。"

　　"酒评人？"张叔挑了挑眉毛，"那你觉得我们的酒怎么样？"

　　"非常出色，"李明远真诚地回答，"尤其是那种平衡感和地域特色，是我近年来品尝过的最打动人心的酒之一。"

　　张叔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我们这里不追求那些花哨的东西，只求做最真实的酒。"

　　"张叔的经验比我丰富得多，"苏晚解释道，"我回来这五年，一直在向他学习。"

　　"她太谦虚了，"张叔笑着说，"这孩子天生就有品酒的天赋，比她父亲还要敏锐。只是性格太倔，非要按自己的方式来。"

　　李明远好奇地看向苏晚："什么方式？"

　　张叔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她坚持自然酿造，拒绝添加任何东西，产量低得可怜。要不是她在国外赢了那些奖项，有些特殊客户愿意高价购买，这个酒庄早就撑不下去了。"

　　"但这是对的方向，"苏晚坚定地说，"父亲晚年也认同这点。"

　　李明远敏锐地察觉到，这似乎是一个敏感话题。他转移话题道："我能看看你们的陈年酒窖吗？"

　　"当然，"苏晚点点头，向张叔告别后，带着李明远来到主楼的另一侧。

　　陈年酒窖比酿酒室更加深入地下，温度明显降低。墙壁是原始的岩石，地面铺着古老的砖块，空气中弥漫着橡木和陈年葡萄酒的复杂香气。

　　"这是我父亲的私人收藏，"苏晚指着一排特别的酒架，"有些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

　　李明远看着那些瓶身已经覆满灰尘的酒瓶，不由得肃然起敬。在这个追求即时满足的时代，能有人坚持如此长久的陈年，实属难得。

　　"你父亲一定是个非常有耐心和远见的人，"他感叹道。

　　"是的，"苏晚的声音变得柔和，"他总是说，好酒和好人一样，都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从架子上取下一瓶特别的酒："这是他留给我的第一瓶酒，1999年的，那年我出生。他说等我真正理解葡萄酒的灵魂时，再打开它。"

　　李明远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他忍不住问："你打开过吗？"

　　"还没有，"苏晚轻轻摇头，"我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达到他的期望。"

　　这句话让李明远心中一动。眼前这位被业界称为"酒仙"的天才，居然也有如此谦逊和自我怀疑的一面。

　　"我相信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他真诚地说，"你不仅继承了这个酒庄，还坚持着最纯粹的酿酒理念。"

　　苏晚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谢谢。不过，我们还是继续参观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李明远跟随苏晚参观了整个酒庄，从葡萄园到发酵室，从橡木桶陈酿区到装瓶线。每一个环节，苏晚都详细讲解，而李明远则认真记录，偶尔提出专业问题。他惊讶地发现，苏晚对酿酒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从土壤成分到发酵温度，从橡木桶的来源到瓶塞的选择，无不显示出她深厚的专业知识和对品质的极致追求。

　　中午时分，苏晚带李明远来到酒庄的餐厅。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空间，落地窗外就是葡萄园的美景。几位工人已经在那里用餐，看到苏晚进来，都热情地打招呼。

　　"我们每天都一起吃午餐，"苏晚解释道，"这是父亲定下的规矩，无论多忙，午餐时间都要放松下来，一起分享食物和故事。"

　　李明远被这种温馨的氛围所感染。在他工作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紧张而高效的，很少有这种放慢脚步、享受当下的时刻。

　　午餐很简单，但每一道菜都新鲜可口。苏晚为他倒了一杯晨露酒庄的白葡萄酒，这是一款酒体轻盈、带有柑橘和白花香气的霞多丽，与午餐的清淡菜肴完美搭配。

　　"这里的生活节奏与城市完全不同，"李明远感叹道，"难怪你会选择回来。"

　　苏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并不完全是选择，有时候是责任和使命。"

　　"你是指继承家业？"

　　"不仅如此，"苏晚放下酒杯，"五年前，父亲生病住院，医生说他时日不多了。那时我正在法国准备一场重要的比赛，接到消息立刻回国。"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回来后，我发现酒庄面临严重的财务问题。父亲坚持传统酿造，拒绝迎合市场，销量一直不理想。银行贷款即将到期，如果还不上，这个他毕生心血可能就要易主了。"

　　李明远没想到背后有这样的故事："所以你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回来救酒庄？"

　　"当时没想那么多，"苏晚轻声说，"只知道不能让父亲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看着心爱的酒庄被拍卖。我用自己在国外赢得的奖金还了部分贷款，然后...参加了那场国际盲品大赛。"

　　"就是让你一举成名的那场比赛？"

　　苏晚点点头："奖金足够还清所有债务，还能维持酒庄运转。父亲知道后，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在一周后平静地离开了，临走前握着我的手说，'酒庄就交给你了'。"

　　李明远被这个故事深深打动。他一直以为"酒仙"苏晚是为了追求更高的成就才参加那些比赛，没想到背后有如此感人的动机。

　　"但你完全可以在获奖后继续你的事业啊，"他不解地问，"为什么选择隐退？"

　　苏晚看向窗外的葡萄园："因为我发现，父亲的坚持是对的。那场比赛后，我收到了很多高薪邀请，大型酒庄、评酒机构、媒体公司...但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带来商业价值的'酒仙'标签，而不是真正尊重葡萄酒的灵魂。"

　　她转回头，直视李明远的眼睛："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不想用自己的名字为那些工业化、标准化的产品背书。所以我选择回来，继续父亲的事业，做真正有灵魂的酒。"

　　李明远沉默了。苏晚的话像一面镜子，让他看清了自己这些年的变化。他何尝不是被商业和名利所裹挟，逐渐偏离了最初的热爱？

　　"你很勇敢，"他最终说道，"能够放弃那么多诱人的机会，坚持自己的信念。"

　　"不是勇敢，"苏晚摇摇头，"只是不想辜负父亲的期望，也不想辜负自己的初心。"

　　这顿午餐之后，两人继续参观了酒庄的其他部分。下午三点左右，李明远终于完成了所有采访和记录。

　　"谢谢你今天的接待，"他真诚地说，"这次参观让我获益匪浅，不仅是关于酒的知识，更是关于坚守初心的启示。"

　　"不客气，"苏晚微笑着回答，"希望你的文章能够帮助更多人了解什么是真正的葡萄酒。"

　　李明远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我...还能再来吗？我是说，不仅仅为了写文章，而是...作为朋友。"

　　苏晚看着他，那双曾经充满锐利批评的眼睛此刻变得温和："当然可以，晨露酒庄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李明远离开酒庄时，夕阳正在西沉，金色的光芒洒在葡萄园上，为每一片叶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苏晚站在门前向他挥手告别，那一刻，他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回到城市的路上，李明远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的所见所闻。他打开录音设备，开始口述他的感受：

　　"在这个被数字化和标准化定义的时代，晨露酒庄就像是一个奇迹。它不追求市场认可，不迎合大众口味，只是安静地坚守着对葡萄酒最纯粹的理解。而它的主人，那位被称为'酒仙'的苏晚，选择从聚光灯下退场，回到这片土地，继续她父亲未完成的事业..."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成功——不是赢得多少掌声和赞誉，而是能够坚守自己的初心，做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

　　车窗外，夕阳西下，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李明远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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