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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
我一边走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
手指在布料间摸索,锡纸在布料中摩挲。
没我想象的甜,
苦涩的。
不过也足够了。
谷仓顶上的乌鸦依然歪头望着落日的余晖,迂回地向世界示爱。
冻土荒野被残阳照得鲜活,渐褪去了灰蒙的愁影,假意传递日复一日的快慰。
我踏过草木枯枝,发出一些柔软的声响。
像来时那般,我数着路边的无名花离开。
径自回到据点,
又要重新向陀思做汇报。
不过幸好他不为难我,无需我上交纸质材料。
还是和两小时前一样,房间是阴森森的,目光胶水一样粘在电脑上,手上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只有桌上的咖啡留下了时间的足迹。
今天第二次汇报了,有点烦。
懒得做。
想回房间看水母。
其实,
凭借他的大脑,
即使我不说,
他也能模拟出百分之九十的细节吧。
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过他不就是这样吗?
缜密、慎微。
我表面上安安稳稳地做着报告,还原整件事的流程,暗地里的心思却千回百转,不知飘到了何处。
明天早上吃什么?
大列巴真的不想吃了。
黑面包也不要。
要不要试试看把它们磨成粉,混到一起,煮个糊糊?
呃,
听起来有点像黑暗料理。
那这样,
好吃,我全吃了;
味道一般,我一半,陀思一半;
不好吃,全给陀思吃。
嗯,
再配点什么呢……
奶渣饼甜甜圈球芝士蛋糕之类的我已经吃吐了。
要不来点土豆泥?或者土豆饼也行。
配汤就罗宋汤吧。
这样想着,我也就慢慢做完了报告。
轻轻地,推开房门,我走了。
房间里只有咕噜咕噜打氧声和水母噗嗤噗嗤游动带起的水流声。
三只水母,看起来缩小了一点,不知道是因为水质不好还是没吃饱。
我重新喂了点丰年虾,又换了水。
希望它们能好好活下去。
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
枯黄的叶悠悠地飘落,那是风的影姿。
我听见它们落在地面的细微声音,那是它们独自的间奏。
外面是绰约的灯影,来自邻里的灯火。
天上是零散的星光,来自遥远的星系。
屋子里很暗。
水母箱的LED灯发出流动的光,
幽幽照亮我的眼底。
……
当窗外的北红尾鸲鸣唱第四支原创歌曲的时候,我换好了衣服。
其实在它演绎自己的第一首歌的时候我就醒了。
只是闲时无事,
我不想起床。
今天穿的是黑色上衣+黑色裤子+黑色鞋子,和昨天差不多,但这套衣服更干净,因为我平时不喜欢穿这套衣服杀.人。(我还是很勤俭的,不会沾了血就扔)
洗漱好,穿了围裙,先用水汽蒸软大列巴和黑面包,用榨汁机把它们榨碎。
题外话,俄罗斯的榨汁机质量真好,我这么造它都没坏。
我偏甜口,
所以在糊糊里面加两勺糖。
再用微波炉加热一下。
……
完全是色香味弃权了吧?
又黑又黏。
本来就已经很很恶心了。
它还黑得不均匀。
干裂的带着水光(原谅我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词,但它看上去的确就是这样)的纯黑色,和褐色的更粗糙的小团块粘连在一起,黏黏糊糊地贴合着彼此,罅隙里是诡异的冒着热泡的浑浊不明液体。
热泡破裂时,溅出的酸涩气体直冲鼻腔,是不知从哪来的苦味和因加热过久而生出的焦味。
……
真的能吃吗?
……
尝试一下。
……
……
……
头一次感受到自己语言系统的匮乏。
……
该怎么去形容才比较贴切?
第一口触及舌尖,我仿佛含住了一团被工业污水泡烂的苔藓。
糖粒未化的粗粝感裹着焦苦。
咬开小团块的瞬间,高温在口腔内如小行星瞬爆,黏稠的液体炸涌而出,死死扒住上颚,在齿间刺出铁锈味的血。
这还没完,
在一霎那的疼痛之后,
是更痛苦的感受。
吞咽的喉咙如被砂纸(我猜是亚麻籽)刮过,泛着潮湿木屑的霉腥。
残留在舌根的些许余味,使我震颤
——像有人把新鲜刚出炉的松软小面包,和放了十天半个月的猪肾、体育生穿了一个夏天的内衣混合在一起。
……
yue——
……
……
……
留给陀思吧。
接下来是土豆泥和罗宋汤。
这我会做。
只要我不半途闪出新想法,凭我的手艺,怎么做都好吃。
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才七点。
陀思肯定没起来。
团吧团吧,塞微波炉里。
他长手了,会自己加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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