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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
凌晨,大街上车辆稀少,灯火寥落。一辆银色的别克轿车飞驰在路上,为了准备下月即将开展的个人作品摄影展景修在工作室忙到了一点多,他打着呵欠,竭力想驱赶睡意。突然,前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接着“嘭”的一声闷响,一辆黄色轿车打着旋撞到了路边弯道的挡墙上,玻璃碎裂一地。
“喂!你没事吧?醒醒,小姐。”急忙停车查看的景修,隔着残破车窗看见驾驶座上的人一动不动,显然伤得不轻。他没有犹豫,使出浑身力气将车窗砸烂,打开车门把那位额头流血陷入昏迷的长发女人抱了出来,放到自己车子的后座,来不及叫救护车,他将伤者小心固定好后,箭一般飞驰向最近的医院。
值班医生泰俊正在走廊里对护士小声交代着什么。医院的玻璃转门带着一阵风猛地被撞开,“医生,这里有伤员,赶快救救她!”横抱着伤者急冲冲赶到医院的景修没有想到,回头一脸愕然的医生竟是泰俊。景修满脸焦灼,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女人突然出现,也吓了泰俊一跳。医生的素质让他很快恢复镇定。“怎么回事?”“出车祸自己撞晕了过去,我刚好路过……”接过景修手中的伤者,泰俊立刻投入紧张的救治。他动作熟稔,表情专注,吩咐护士采取各种抢救措施的口吻不容置疑,似乎完全忘了景修的存在,医生救死扶伤的神圣光芒这一刻在他严峻而又睿智的面容上闪烁着,与景修初识的那个腼腆文弱的杨泰俊判若两人,多了几分男人硬朗的帅气。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景修,看得都有点入了迷。经过紧张抢救,病人的状况趋于稳定,还好并无大碍,伤者开始苏醒并低声呻吟起来。泰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嘱咐护士几句走出病房。走廊里,衬衣上还沾有斑斑血迹的景修,正接受警察的询问,泰俊注意到景修手背指节处有流血创口。“这家伙,怎么一声不吭。”他为自己竟然疏忽了景修手上的伤而懊恼,更为景修不告诉自己而生气。警察走开后,泰俊一脸严肃地对景修说:“来我办公室一趟。”进了办公室,他一声不吭地拿出绷带,消毒水为景修包扎。“只是点小小擦伤,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别动。”“真的没事,不信,我们掰手腕试试。”泰俊用力勒紧绷带,疼得景修呲牙裂嘴,倒抽冷气。“你就别逞能了,好好休息两天,记住,手不能沾水。”景修嬉皮笑脸地来了句:“那洗澡怎么办,杨医生,你给我搓背吗?”“想得美,等你下次拄着拐杖来的时候再说吧。”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那天以后,泰俊经过医院门厅总鬼使神差地会往门口那儿张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奇迹发生。景修高大挺拔充满男子气概的身影不时浮现在他脑海里,让他心头缠绕起一种甜蜜又怅然的情愫。
下班后,泰俊正朝自己车子走去,一辆银色的别克轿车驶到他身旁停住,车窗摇下,带着墨镜英气逼人的景修一脸笑容。“你怎么在这儿?”“上车,我请你去吃饭。”“泰俊还在犹豫,景修已大步下车打开了车门,”上车吧,看在我饿着肚子等你的份上,你就别磨蹭了。“
推开医院玻璃转门,追出来的彩英正要叫住泰俊,银色轿车已绝尘而去,她好奇又疑惑地站在那里张望。
酒吧里音乐低吟,两个男人对饮闲聊,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女人话题上,“你谈过几次恋爱,看你悠闲自在的样子,还在单身吧!”泰俊看着景修问道。
“我结过婚,还有个女儿,半年前离了,孩子现在在她妈身边。目前一个人生活,恋爱么,谈过不少次,但爱上我的都是别人,我爱上的——”他迟疑片刻“至今没有出现,你呢?”
“我—我好像爱过一次,曾经单恋过那么一个人,好多年前,但他告诉我,我们不可能——”想起往事,泰俊喃喃地说道:“他说我没有爱他的权利。”“你现在的女朋友呢?你爱她吗?”“我也说不清楚,她是个好女孩,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很轻松。但就是没有那种真实爱着的感觉,或许跟我这个人太迟钝有关。”
景修深深地盯着泰俊的眼睛,“爱和喜欢是两码事,不要混淆,当你决定是否要和一个人厮守终生的时候,一定要诚实地面对自己,倾听你内心的声音,千万不要被周围的东西所迷惑,要爱得肯定才不会后悔,不要随意做出让自己将来后悔的决定。”他顿了一顿,“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改变我自己来适应这个社会的准则,像别人一样在那种画一般完美的幸福中生活,纯粹是自欺欺人,结果,到头来还是两个人都不幸,那种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无奈和无人理解的悲哀,会让你的生活漫长得了无生趣……”景修的话让泰俊怔在那里,没想到外表潇洒如花花公子的景修内心却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雨波澜。
一个星期后。早上九点,健身房的一排落地玻璃前,每个人都在汗流浃背地运动,他们是这个城市的独特风景,这个城市的风景也点缀了他们。景修在跑步机上跑了四十多分钟,头发和T恤都湿透了。下了跑步机他又做起锻炼腹肌的器械运动。酷爱运动的景修,个子身型都堪称完美,在众多肌肉型男出没的运动场馆,相貌俊朗气质绅士的他一旦出现,永远都显得那么神采奕奕,出类拔萃。向来做起运动就心无旁骛的他,今天无论如何也挥不去脑海里那个人的影子,声音。“我好像爱过一次,曾经单恋过那么一个人,好多年前,但他告诉我,我们不可能——我没有爱他的权利。”话语里的苦涩和眼眶中隐隐闪现的泪光,都令景修的心恻恻作痛,好想把那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肩膀揽进怀里,给他温暖为他吻去泪光。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让景修焦躁不安,他停下运动,擦了擦汗,拨通手机。“喂,我是金景修,晚上你有空吗?”“什么事?”“想请你到我家吃饭。”“你会做饭?不会是骗我吧?“尝了你就知道了,怎么样?顺便看看我拍的照片。”“好的,那我该带点什么过去。”“不需要,人来就行了,等你下班我来接你。”“好的,再见,”“再见!”放下电话,景修抬手看着自己手背上已经快要褪去的伤疤,有种释然的轻松,好像原本黑暗阴冷的前方出现了一团跳跃的火焰,心里涌起了向前的力量。即使这光亮终究也会逐渐沉没于暗中,景修也决定毫不退缩地迎上去,全身心拥抱直至与它一起化为灰烬。
晚餐气氛很好,两人像相交多年的朋友,言谈甚欢,从长相到性格都温和如水的泰俊,还是第一次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这么放松,他笑起来那种腼腆纯真的气质让景修甚是心跳。同样,见多识广,幽默风趣的景修,身上散发的成熟男人魅力也令泰俊心神驰往。谈话中彼此眼神中的笑意,无意中碰触到的身体接触都令整个房间氤氲着一种甜蜜又悸动的气氛。景修的公寓以白色为主,灰、蓝相辅,气质沉静,家居设计的几何元素让高阔的空间简洁明朗。一组金属座椅呼应着落地窗灰色的帘幔,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几把房间现代而简洁通透的设计理念诠释出来。客厅乳白色沙发,整面墙的书柜,以及房间中随意摆放着的欧洲雕塑小品和几幅摄影佳作将主人知性而低调奢华的品位显露无疑。虽是单身,家具厨房用品一应俱全。坐在客厅舒适的沙发里,泰俊有些羡慕地说“一个人的日子也不错,真羡慕你啊。”除了去首尔读大学那几年,他一直跟家人住在一起,生活上虽然方便,总觉得有种心灵无法完全舒展的局促感。景修倒了两杯红酒端过来,“凡事都有两面性,独处有时候是种享受,有时候则意味着凄凉。”“你也会觉得凄凉?我不太相信,以你的条件和个性,生活一定是多姿多彩,不乏美女陪伴吧!”“女人等于一堆麻烦,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编造甜言蜜语,给女人承诺又是件麻烦的事,而维系感情或者结婚更是无尽的麻烦,所以,我宁愿选择一个人孤单自在的生活。”泰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荒谬的言论。“可是,人不是独居动物,我们也不是生活在荒岛上,找一个可以说话,可以信赖,可以安心依靠的人做伴不是很正常的愿望吗?一个人生活久了,从医学角度来说,不利于生命的质量。”“呵呵,不愧是医生,总把对生命的关怀放在首位,不过我不是固执于封闭自的人,我只是宁缺毋滥,一次百孔千疮的婚姻,已经让我清醒,不会再自欺欺人,只想做回诚实的自己,等一个能让我爱得真实彻底的人,那样的爱情,即使再渺茫也值得等待。”说这话的时候,景修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泰俊,深邃灼热的眼神里传达着某种暧昧的信息让怦怦跳动的心脏在泰俊胸中不安份地叫嚣着,突然间他喉咙发紧,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有些慌乱地躲避开景修目光,站起来假装去看桌上那些装裱在镜框里的摄影作品。“这些都是你照的吗?”“是的,是我比较满意的几张”“我不懂摄影,但是你照的真美,,看来你去过不少地方。”“干我们这行的,总要到处奔波,去大自然中捕捉灵感。”“咦,这个人好面熟,好像在哪见过。”泰俊拿起一幅黑白人像摄影竭力在脑海中搜索,照片中那个慵懒地依靠在斑驳的墙前,头发凌乱不榘穿着朋克夹克补丁牛仔裤露出腹肌,一脸酷样的美少年好像在哪里见过。景修从泰俊身后递过红酒,平淡地说“是当红偶像歌手郑昌珉,以前我给他拍过宣传海报。”“原来是这样,这张照片挺不错,挺有个性。”泰俊转身看其他摄影作品时,景修偷偷把这幅郑昌珉的照片塞进了抽屉里。
这时敏在的电话打了过来“泰俊啊,你还在医院吗?什么时候回来?——你这孩子有了女朋友也不跟妈说,害的我跟你爸一直为你干着急。”泰俊一头雾水“什么女朋友?”就是那个叫彩英的女孩啊。今天下午她都来咱们家拜访过了,奶奶也见到她了,这女孩真不错,又漂亮又有礼貌,你爸也高兴的不得了,说你这个傻小子真有福气,嘿嘿,幸亏你没听我的话去相亲,不然的话,错过这样的女孩就太可惜了,对了,你快点回来吧,我和你爸都好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好了多长时间了?”“不是这样的,妈你听我说——”“知道了,知道了,等你回来再说吧。不容泰俊多解释,敏在就喜吟吟地挂断了电话。从今天来家拜访的那位小姐口中,敏在已经听说了泰俊尽管和对方在恋爱可还是一直犹豫着不肯带彩英来家见父母,她笃定地认为这是儿子一贯做事犹豫性格温吞的关系,不要紧只要开始就好,作为家长的也不能操之过急,给他们太多的压力
电话这头,泰俊蹙眉呆在那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没,没有,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晚餐。”“我送你。”景修拿起外套同泰俊一起向楼下走去。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路灯一明一暗地照在泰俊精致的五官轮廓上。一上车泰俊就没再说话眼望着窗外。“你,真的没事?”景修关心地问,直到景修再次叫他的名字,泰俊才回过神来”“哦,没事,”“有事,也别憋在心里,我们不是朋友么,讲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 对于金景修这个相识不久但感觉很投缘,很融洽,还不时让泰俊心乱窃喜的朋友,泰俊很想把这些年隐藏的秘密苦闷倾泻而出,可是,能讲么?怎么开口?对方会不会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会不会像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人一样,带着惊惶受伤的表情从自己身边逃离,再也见不到,听不到他的声音,他不想这样,真的舍不得。
“真的没什么,只是一些家里的事,没什么的”
景修叹了口气,这个固执的家伙,把自己包裹的那么紧,就像是从前的自己。那么敏感脆弱,偏偏还要装出一付坚强的样子。他打开车里的音响,车厢里飘起了歌手郑昌珉那低沉迂回充满磁性的声音:
“再没有像你这样的人,看看周围也就这样了。
到哪里去找像你这样好的人,像你这么好,这么善良的人。这么好的礼物。
觉得太幸运了,因为守护你的那个人就是我。
到哪里去找像我这么幸福的人,像我这么幸福,这么舒心大笑很幸福的人。
你温暖的手渐渐冰凉,渐渐冰凉的时候。
你坚强的心受到巨大伤害的时候
我会温柔地抓住你抱住你,即使给你浅浅的安慰也好
无时无刻想给你更多的心,你不知道也没关系。
内心在呐喊啊 我自由的灵魂
无时无刻都以初次爱你的心深爱着你,比起流逝的时光剩下的日子更多
再没有像你这样的人看看周围也就这样了
到哪里去找像你这么好的人,像你这么好的人这么善良的人这么好的礼物
觉得太幸运了因为守护你的那个人就是我
到哪里去找像我这么幸福的人像我这么幸福,这么舒心大笑很幸福的人
我苦难许久的心渐渐变得闪耀的时候 ……
泰俊还在犯愁该怎么跟父母解释,一想到爸妈听到他不可能跟彩英结婚,会怎样吃惊追问不休他就头痛。彩英也真是,明明自己已经告诉过她,还没到时候。但当他脑海里闪现彩英笑靥如花的模样,又让他觉得无论如何把真相告诉她太残酷了。或许,继续相处下去,他们真的会擦出火花,自己也许真的能接受她也不一定。毕竟在大韩民国除了这条路,其他的执意走下去只会成为遭人唾弃避之不及的异类。他这边千愁百转,却没有注意到开着车的景修表情复杂阴郁,握方向盘的手紧紧攥得发白。此时,景修的神思完全沉浸在那个忧伤而又低回的歌声里。那些以为已经埋葬的记忆又再一一浮现:众人欢呼的舞台上郑昌珉怀抱吉他手握麦克风如若无人地唱着,他的目光穿越台下激动的人潮,总是在寻觅另一个人的身影;摄影棚里,束着帅气马尾的他一会儿顽皮地摆出搞怪的鬼脸,一会儿酷酷地摆个姿势,不经意中露出性感的锁骨,凌乱碎发半遮下的眼神迷离魅惑;白浪扑打的沙滩上,两个人快乐地追逐,嬉闹,跌倒,在海水起伏中忘情拥吻,如若天地初开,世界只剩彼此心跳的声音;在摄影工作室里,景修和他像两只蓬勃的野兽,彼此撕咬,抚摸对方的肌肤,犹如翻动的海水,用力呼吸才能试图浮出海面,听到那个人在他胸膛下发出的呻吟和喜极而泣的啜泣声,他喜欢那种丰盛而浓烈的活。
“我家到了,前面拐个弯就是。”“噢”景修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脸疲倦。车停到泰俊家门口,两个人都心事重重,可都在竭力掩饰。
“你小心开车,有空再联系。”“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泰俊下了车后,不放心的景修又说;“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多晚都没关系。”泰俊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目送着车子离去。
家里人好像都商量好似的,都没再追问关于他和彩英的事,泰俊暗自侥幸逃过一劫。只有话多的小叔趁其他人不在时,挤眉弄眼地冲泰俊开玩笑,“你小子,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啊,怪不得天天加班晚回来,原来有这么个大美女陪在身边,什么时候叫彩英也给我介绍一个你们医院的美女认识认识,离婚的也行啊。呵呵”泰俊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含糊一笑。
在医院里,泰俊和彩英面对面时,看着泰俊气恼的样子,彩英倒是神态自若。“对不起,没有和你商量就去你家,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是恋人,早晚都得去拜访,我爸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也急着催我结婚,下个月我就要请长假回东京探望他们,到时候,他们肯定又要问我你家里的情况,所以我就冒昧的去了一趟,顺便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你住的房间。”“你怎么能趁我不在的时候去我家呢?你跟我父母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彩英拉着泰俊的手,撒娇地摇晃,“好了,别生气了,你生气的样子像个女人。”“女人?“泰俊又气又好笑,”哎,彩英,你觉得我像女人?还是觉得我好欺负?“彩英赶忙一迭声地道歉”好了,好了,我说错了,还不行么?认罚,怎么样,罚我---吻你一下“说着她忽然踮起脚,在泰俊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笑着跑开。“你——”泰俊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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