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临江

　　“林医生，301房的病人病情发作了，情况很不好!”
　　医院原本安静的走廊在凌晨三点十分变得喧嚣起来。
　　“病人应该又做噩梦了，现在情绪很激烈，一直砸东西，不让我们靠近。”一位身材娇小的护士边说边追赶着前方的男人。
　　他的声音冷静中夹着一丝沉稳：“除了砸东西还有没有别的反常现象?准备镇定剂给我。”
　　“没有，病人一直在哭，很难接近。您要注意安全，刚刚李医生被她砸伤了脸。”护士说着，把注射好的镇定剂递给他。
　　“好，我知道了。”
　　林澈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自从这个女人入院以来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不过精神病院最不缺这种能闹的病人，更何况她还不算棘手，因为至少女人清醒的时候根本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位患有重度抑郁症的患者。
　　远远就看见301病房门口围着几个满面愁容的护士，借着半开的门缝往里张望，扭头看到来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林澈轻轻地推开门，房内的女人正一边大哭，一边疯狂地拉扯着床单，地面已是一片狼藉。
　　林澈松了口气，除了指甲因为暴力撕扯床单而留下的点点血迹，这次没有自杀迹象。他贴着门缓慢地移动，手里的针管微微往后收，墨色的眼睛看着女人慢慢地从崩溃大哭转向埋头啜泣。
　　这时，后者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然抬起头看向他。长发贴着她苍白的脸颊，双眼像核桃一样肿的通红。林澈停止移动，四目相对了几秒，女人突然大声尖叫：“出去!你不是他!滚出去!”
　　林澈捏紧了手里的针，面上平静，转移女人的注意，问道：“他又来了吗?对你说了什么?”
　　女人恍若听不见一般，只是大声哭喊着，身体渐渐地缩成一团。林澈安抚着她的情绪，趁其不备，快步走过去眼疾手快地握起女人的胳膊，将药物注射进去。
　　眼前的人慢慢平静下来，身子也逐渐放松，瘫坐在床上。她低头看了看指甲里的血迹，又看了眼凌乱的房间和门口小声说话的护士，声音沙哑地说道：“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现在几点了?”
　　林澈抬手看了一眼，说：“凌晨四点整。”
　　女人疲惫地闭上眼，喃喃道：“我又梦到时卓了，他站在迷宫中央，泪流满面地看着我，我想带他走，可是我找不到出口……我找不到，根本没有出口可以逃出去·…”
　　时卓，那个因精神疾病而早逝的年轻人。林澈并不意外，入院三年多，她的每一次发病都源于这个男人，这样令人痛苦的深夜实在数不胜数。
　　强烈的白炽灯照得人睁不开眼。恍惚间，她又看到那个小小的、瘦弱的身体缩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
　　白色的窗纱随风的节奏胡乱卷成一团，如浓碳般的夜拼命想挤进屋子，要占据这点唯一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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