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烬吻

　　修复室氤氲着生宣霉味，姜瓷的睫毛在紫外灯下凝着霜。镊尖轻触瓷盏裂口，视网膜突然炸开靛青色暴雨——这是宋代秘色瓷特有的通感，釉水流动的轨迹会在修复师眼中重演烧制过程。

　　"姜老师，厉氏的人到了。"

　　助理话音未落，鎏金屏风后转出个颀长身影。厉砚舟的银丝镜链扫过她手背，像五年前游轮甲板垂落的月光。姜瓷腕间的翡翠镯突然发烫，裂纹处渗出细密血珠。

　　"听说姜小姐是苏城最后一位能用古法补釉的修复师。"他漫不经心转动婚戒，白金戒圈内侧的"J&L"刻痕刺痛她右眼，"不如解释下，为何这只盏在X射线衍射下呈现碳酸钡结晶？"

　　姜瓷的镊子悬在半空。秘色瓷真品该用氧化钙做釉料，碳酸钡是民国仿品才用的......她突然想起昨夜闯入修复室的蒙面人，那人往她眼里滴的透明液体。

　　"厉总说笑了。"她咽下喉间腥甜，指甲抠进掌心旧疤，"北宋耀州窑本就......"

　　"咔嗒"。

　　鎏金屏风轰然倒塌，尘雾中露出暗室陈列柜。染血的婚纱残片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旁边躺着泛黄孕检单，医师签名栏赫然是林疏月稚嫩的笔迹。

　　"2018年3月14日。"厉砚舟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的蝴蝶刺青，"那天你跟我说去维也纳听音乐会，实际在妇产科签下流产同意书。"

　　姜瓷撞翻青瓷胆瓶，碎瓷割开旗袍下摆。那些本该遗忘的痛楚突然苏醒——无影灯如何冰冷，器械如何咬住子宫，林疏月如何握着她的手写下"自愿终止妊娠"。

　　"厉先生看仔细。"她突然低笑，扯开珍珠纽扣，小腹狰狞的疤痕在冷光灯下泛紫，"这是阑尾炎手术疤，需要我展示病历吗？"

　　监控器红灯闪烁。

　　厉砚舟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针尖，他认得这道疤——在巴塞罗那的地下拍卖场，姜瓷曾穿着高开衩旗袍，用这道疤骗过三个文物贩子。那些人都死了，死前眼球被灌入融化的秘色瓷釉。

　　"那就验验DNA。"他钳住她后颈，拇指按在当年种草莓的位置，"毕竟......"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颤抖的睫毛，"你连虹膜异色症都是假的。"

　　姜瓷的右眼突然剧痛。她透过泪光看见暗室深处的人形陶俑，那东西穿着她失踪的蕾丝衬裙，胸口插着半截桅杆碎片——和五年前爆炸游轮上的一模一样。

　　窗外惊雷炸响。

　　顾西洲的白玉扳指叩响门框，他手中的汝窑天青釉盘正渗出鲜血："厉总，您拍下的元青花鬼谷子罐到了。不过......"他瞥向姜瓷流血的手腕，"它正在吃掉护送人员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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