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

　　我打算读者分享三两件有意思的事情。关于鬼魂和人心。
　　那天在关怀公园，我坐在长椅上，遇见了云雾里吞吐着的小伙子，大概只有十四五岁，还是中学生，虽姿态故作成熟，长的也高，但是校服裤子的条纹如此熟悉，暴露了他的学生身份。
　　一般这样的小烟鬼都是混社会的吧，我心想。但是他看上去很有违和感，因为他气质斯文，长得也很乖，不像做惯了这些事的那类。
　　确实，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有从众心理，可能是为了面子，跟朋友学会了。
　　结果，他见我瞧他，把头扭到一边，掏出一瓶啤酒开始灌入。
　　……我开始反思，人不可貌相，是我对现在的小孩期望值太高了。
　　一般人看到这里，也就摇摇头，叹着气走开了，但是别忘了我的眼睛可不一般呐。我很快就注意到，一个中年鬼魂凑近了他，虽不高大，却朴实。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但是面色苍白，简直同纸糊的假面，手臂歪歪曲曲，风中凌乱仿佛下一秒就吹坏了。
　　我当即判断，是离世不久的魂，大概是生了场恶病。
　　那魂跟了他屁股后面整整一路，一见小伙子又掏出酒瓶子，激动地数落不停：
　　“星期二，这学你还上不上了呀！”
　　“还真学上抽烟了，还真学会哈啤酒呀！”
　　“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看着！”
　　看来是老爹，这么一个念头从脑后缝儿里钻出，很快解释了我先前的诸多疑惑。
　　之后几乎每个月，这对组合的身影都在上演同样的情景剧，雷同无比。我之前提到过，鬼魂是很笨的，不敢相信的事就永远不相信，直到下一次，他又看见，又再要吃惊一次，生一回气。
　　前天我依然坐在椅子上，对那雷同的剧本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他原先可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好学生！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天成了这个样子...一旁几个板板正正穿着校服的经过，叨了这么一句话，我看向其中一个女孩，她逃过我的目光后捂着嘴吧走开了。敏捷如松鼠。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我看着那个即使已经离开人间，却还在数落儿子的老父亲，那怆然的背影，纸片一样的身板。他的背上，一定扛过许多东西，许多许多……
　　这就是第一件我要分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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