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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公主
苏羡鱼身姿不稳跌倒在地上,掌心传来细密的刺痛,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手心纹路渗出来,瞧着格外狼狈。
赵老板看向萧令月,关切道“仙长,没烫着您吧?”
周砥听此,朝天翻了个白眼。
苏羡鱼擦了手起身,小心翼翼道:“小女不慎冒犯了仙长,还望仙长见谅。”
说完,她循着店家的声音往前走,伸出手想去摸萧令月,就在她以为得逞之际,指尖却只触到了一片冰凉。
萧令月执剑隔开她的手,“无妨。”
他声音极淡,很是入耳,剑身的触感让苏羡鱼体内的气息产生了几分波动,甚至心海深处残存的灵力开始变得兴奋,想要贪婪地扑上,去剥夺、去占有。
苏羡鱼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周围人一副看戏的姿态,萧令月淡淡瞥了一眼,正欲开口解围时却感到一股怪异的气息,只此一瞬,当他再次试图捕捉时,却没有任何异样。
他迟疑片刻,抬眼端详眼前的女子,他看得久了些,久到周砥产生了疑惑。
周砥上前一步:“一杯热茶而已,姑娘就算浇他一壶也不碍事。”
萧令月起身逼近,却又顾忌着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停下脚步,他视线落在红布上。
面前男子的灵力太过诱人,苏羡鱼忍住了招架不住想要撤离的脚步。
周砥见状摇了摇头,他虽不喜萧令月,但此人一向矜持自重,眼下这般着冒犯为难一名女子,他暗自腹诽:师父的眼光真是多不如从前了。
萧令月蓦地开口:“姑娘的眼疾看上去不是寻常的眼疾,我略懂些岐黄之术,可否为姑娘瞧瞧。”
这又是哪一出,周砥匆忙反驳:“你何时会医术?”而后对着苏羡鱼重心长道:“姑娘莫听他的,临川有不少郎中,我可以为你介绍,别信一些连医书都没看过的人在这招摇撞骗。”他自顾自说着,彻底无视萧令月的冷眼。
苏羡鱼友好地笑了笑,她虽目不能视,五感却异于常人,眼盲对她影响很小,方才行至路口她便在众多杂乱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随着距离越短,她心海深处的灵力正慢慢苏醒。
她十分疑惑,难道是靠近地宫,与画轴产生了联系?
直到走到近处才发觉,是眼前这个人,他的灵力与画轴中的力量本源极其相似。奇怪的是,画轴一直存放在苏氏先祖所设的地宫中,为何这个人……
自从她破除封印后,便出现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当机立断假装摔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一定要弄明白。
赵老板擦拭着额前滚落的汗珠,生怕这两个年轻人斗法牵连到他的铺子,连忙打圆场:“姑娘可真是运气好,今日遇上了两位仙长,两位仙长都是好心之人,你跟随他们啊,这眼疾铁定能治好的!”
他呲着嘴笑,心里迫不及待想送走这几位大佛。
苏羡鱼把店家的话听了进去,她一副颇有顾虑的样子说道:“我与二位萍水相逢就这般劳烦,怕是不妥。”
“不会,我们此行前往神庙,顺路的。”周砥时刻谨记师父哼哼教诲,无比热心肠,“锄强扶弱乃我天虞山职责所在,姑娘不必推辞。”
天虞山,他们竟然来自传说中的天虞山。
苏羡鱼略带生疏地行礼,“那便谢过两位仙长。”
沉默了一会的萧令月却突然开口:“姑娘双目不能视物,却能独自越过陡峭山路,方才一番动作灵敏矫健,敢问姑娘师承哪门哪派?”
此女出现的蹊跷,蒙着双眼却难掩冰肌玉骨,怎么看都像那话本里勾魂的鬼魅,不似凡人。
赵老板难逃皮囊蛊惑,周砥一心只有师父,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眼疾,而是妖毒,眼下神庙节即将来临,百姓密集,恐有妖族作乱滋事,萧令月难免生疑。
苏羡鱼无措道:“仙长,我只是自幼习武,故而五感比常人敏锐得多,家中遇难,至亲分离,我被恶妖袭击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仙长这般揣测我,未免有些武断。”她接着又道:“我本无意冒犯,仙长若是这样想,那我纵然有理也说不清楚。”
萧令月哑口无言,眼前女子能言善辩,还有赵老板一副心软不敢帮腔的姿态,再怀疑下去倒显得他咄咄逼人了,此地人多眼杂也不好僵持下去,他微微躬身,道:“是在下草木皆兵了,并非有意为难姑娘。”
苏羡鱼洋装惶恐,连忙摆了摆手:“不敢怪罪仙长。”
周砥极有眼力见的开口破冰:“我乃天虞山青烛长老座下唯一弟子周砥,奉师命捉拿邪妖,一路追逐至此,姑娘可放心我们不是恶人。”
捉妖?她灵力耗尽与凡人无异,只要不使用灵力,哪怕是修为高强之人,也看不出分毫异样,临川有妖她竟然不知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位仙长如此深究我的身份,原来是仙家门派来此除妖。”
周砥被一声仙长仙长叫得格外不自在,“姑娘,你唤我名字即可。”说着,他抬肘怼了怼一旁的萧令月。
“萧令月,无门无派,暂居天虞山。”
周砥竖起一指强调:“天虞山正儿八经的弟子只有我一个。”
他对于师父收留萧令月颇有微词,如今看着眼前二人莫名起了摩擦,虽不知缘由,但并不影响他一下子对苏羡鱼倍感亲切。
“姑娘怎么称呼?”
苏羡鱼顿了一下,道:“唤我素玉就好。”
经过茶摊,前方是一片河流,被周山环绕着,河水悠悠流淌,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碧玉带子,连接两岸的是一座极窄的石桥,石桥仿照人的脚步用石块错落开来,一次只可过一人。
萧令月手腕一转将剑柄递到苏羡鱼手里,回头说道:“前方路况复杂,握紧。”
手中的剑冰凉如玉,苏羡鱼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石阶,伴着流水安然渡过。
到达对岸后她自觉移开手,“多谢公子,方才还以为公子是个难以相处之人,没想到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遇到你们二人,真是在下的福分。”
萧令月蹙眉,学着同样的语气回道:“原来我方才给姑娘留下了如此不堪的印象,实在有愧。”
周砥看着俩人话里有话,暗自发笑,这一路上有乐子了!
“到了到了,快看!”
三人头顶是一个高大的拱门,上面草草写着“临川”二字,石门两侧攀爬着两个石狮子,狮子脖子上悬挂着灯笼。
神庙节到来,百姓都喜气洋洋的布置各家屋子,街道两旁的商铺和民宅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酒楼张灯结彩,红墙黄瓦在灯火摇曳下更显光彩,百姓笑声不断。
周砥眼中略过惊艳:“好多人!以前竟不知道临川还能这么热闹。”
萧令月眼中渐渐升起温度,“东阳亡国后,妖邪愈渐猖狂,人族失去庇护,过得并不安稳,三年一度的神庙节,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次神圣的节日,祈求神佛显灵,泽佑万物。”
“人力无法改变现状时,神明就是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各地前来祈福的人欢聚一堂,的确热闹。”
苏羡鱼听着他娓娓道来,那些被她刻意摒弃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不断在脑中回闪,来势汹汹。她站在熙攘的人流中,突然听起东阳二字,陌生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从俯瞰众生的东皇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宫,她的灵魂不断穿梭其中。
而这一次,她的躯壳终于重见天日,她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烟火气息,心头却有股挥之不去的酸楚。
修仙之人的五感总是会更加灵敏些,萧令月突然就想问:“姑娘可相信神佛?”
相信神佛?苏羡鱼心底发笑,天上的神佛会在意人族的命数?
“我不信。”
因为她曾经求过,她早已在口中求过了千次,万次。
萧令月略微打消了怀疑,暂且信了她的话,以为她只是个被妖所害的孤女,想起妖,他眼中掠过一抹厌恶。
“放心,姑娘的眼睛会好的。”
周砥把玩着刚刚从街边买来的小玩意,挤在他二人中间,“哎!还有我呢。”他自来熟地拍了拍苏羡鱼肩膀,“我一定给你找临川最好的郎中!”
苏羡鱼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萧令月提示周砥:“你前去各村落外沿布阵,神庙节过几日就开始,我们要提前开启驱妖阵法。”
说起正事,周砥一向配合,“好,包在我身上。”
“那你呢?”苏羡鱼竟没想到他们还要设驱妖阵,幸亏她提前跟了进来。
“我们在山外发现有大妖残留的气息,追到临川外却不见其踪迹,神庙周围灵力充沛,往年常有恶妖邪灵借此地修练杀人闹事,我得守在此处,过完节再离开。”
苏羡鱼陷入沉思,他们还真是歪打正着,神庙周围确实和别处不同,那只罗刹鸟便是在这里修为大增,赖着不走。
百姓以为临川蕴含灵气是天赐的宝地,却无人知晓那灵气是出自神庙底下,东阳皇族在临川的一处秘密地宫里,那是先祖早年征战时为自己建造的皇陵。
也无人知道地宫内有一道结界封印,那里面封印着拥有世间至纯之力的神树精魄和东阳公主苏羡鱼。
就是那个在世人眼里早已死去的苏羡鱼。
不过她是幸运的,她有一个无比强大的魂魄,哪怕游荡多年,也能重塑肉身,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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