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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
禚闻昭唤了一壶清茶,浅尝后轻叹:“我观先生眉目清朗,身姿气韵不俗,想来也确非此界凡人能比。”
“此次前来,除了致谢,还想请先生帮我找个人,她名江眠,是我的妻子。”
叶倦睫毛轻颤,强装镇静,“江眠?哪两个字?”该不会这么巧吧。
“昨夜聆风,枕雨沉眠。”禚闻昭又言:“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是仙官对吗?江眠,也就是我的妻子是仙人下凡渡劫,您是来接她回去的吗?”叶倦来不及回应,他随即苦笑道:
“既然您现在还在这里,说明她还没有离开这里。”
“其实我早知她会离开,我不会强求什么,只是我们之间还有误会,能否让我再见她一面?”叶倦看他双眼泛红,声音微颤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看来这位仙君渡的是情劫?只是为何她在人间的孩子会天生仙骨?这样一来,待这孩子飞升成功,必会在仙庭重逢,因果未断,劫数该如何化解呢?不过观这公子情真意切,也不知是福是祸。
叶倦回神,道明自己初至人间,并没有见过江眠,他看着失神的禚闻昭,再三考虑,决定和他一起去寻找仙君转世。
虽然劫书终于有了反应,但是经借助禚闻昭、江堇的力量,还是无法打开。仙庭那边也没有任何反馈信息,叶倦已经无力感叹,这是专属于咸鱼的惩戒之法吗?
在经过一番修整,一行人前往城主府面见现今的东洲城主——江眠。
这几天在酒楼听书,叶倦基本也了解了江禚二人的尘缘纠葛。
当年成婚的场面可谓是羡煞世人,两对眷侣琴瑟和鸣,怎奈情深缘浅,恩爱夫妻抵不过生活的消磨,江禚二人感情渐淡。
成婚两年后,江堇出生,众人皆以为二人感情回温,怎奈江堇满月宴刚过,江眠便留下和离书一封,重回东洲,并于几月后担任东洲城主。
东洲不愧为人间界第一城,堪比国都,城主府一派富丽堂皇,与皇宫相比少了几分肃穆,多了烟火味。
递了拜帖,经引入庭院,三人在堂中静坐等待,叶倦有些困倦。
也许是受人间喧嚣所染,身上的倦意抑制不住地发散,他这几日除了喝酒听书,其余时间都在休憩,但是总是睡不满足,倒是开始做梦,只是梦醒时分却又记不得几分,只剩满身乏懒。
禚氏父子二人倒是一直正襟危坐,想来是紧张并着期待,毕竟是至亲。
不多时,门外有人缓步前来,众人凝神聚目,只待那人露出真容:眉眼温和,眼角细纹微弯,一看衣着,原来是管家。三人心下一声轻叹,禚闻昭轻笑摇头,起身正想询问。
只见来人环视三人后点头致意,随后侧身让出身后衣着清丽温婉的城主府主人,面容姝丽,凤眼微弯。叶倦转头看向禚闻昭,见他一时愣住,眼眶通红,随后出声:
“你不是江眠,你……是谁?”再看向江堇,这小孩一脸茫然,想来也是,毕竟几乎没见过自己娘亲。
“竟然还能认出来,看来也不算无用。”来人几步越过他们于主位落座,哂笑出声。
落座后,她看向管家,“江姨,上茶吧。”
待重新落座,禚闻昭已恢复平静,上座之人缓缓开口:“说来我该叫你一声,姐夫?但想到你二人已经和离,便称禚公子吧。久仰大名,我名江醒,是这东洲城的城主。”
禚闻昭闻言没有多少反应,只是再次问起:“江眠在哪儿?”
江醒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当年父亲让我去联姻,姐姐心疼我已心有所属便替我赴宴,我本以为只要南川少主拒婚在前,川主定然不会为难姐姐,却没想到还落了一个你。联姻既已成定局,我只愿姐姐平安顺遂,怎料你如此冷待于她!”禚闻昭垂眸不语。
江醒平息了一下,语调冷淡:“和离之后,正值父亲病危,她来找我,助我夺城主位,待东洲局面安稳后便不告而别。不过,她早早嘱托过我,若你二人来此,让我告诉你们,她已寻一处桃源归隐。”
江醒冷漠地盯着禚闻昭,“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自她回东洲,身体大不如前,日渐消瘦,至离开前已满头白发,到如今,该是魂归忘川了。”
禚闻昭闻言终于抬眸,眼里血丝蔓延,声音哽咽:“既如此,告辞。”转身的瞬间,终于湿了脸庞。
叶倦惊疑不定,连忙告辞,带着早已泣不成声的江堇跟上他,但是看他越走越快,不禁缓缓停下脚步,蹲下身来,被江堇扑进怀里,轻轻抱住了他。
此时正值深秋,正午阳光正好,但是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儿温暖。江醒慢慢从堂中走了过来,将一个荷包递给了叶倦,
“江眠被一个仙人带走了,但是离开时已经弥留之际。”她走过江眠幼时种下的海棠树,走出两人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庭院,可惜江眠离开前没能等到这海棠绽放,现在,花已落尽,人,还能有归来的时候吗?
叶倦望着她的背影,打开了手中的荷包,发现里面是一颗种子。
待江堇睡着,叶倦带他回了初识时的小院,又出去打探种子的消息,多方打探终于得知那是霜落海棠,生长于西部冰川和中心湖交界,每逢霜落,海棠盛开,却又因寒冷被冰封,只待来年回暖融化,海棠凋谢。
夜深弦月高挂,禚闻昭回到小院,叶倦告知他此事,他接过种子,一言不发,静默半晌,问:“先生觉得我此举,可会成为她的负累?”
叶倦心知他问的是渡劫一事,见他满身风霜,叹情累万物,但偏偏万物有情,便回:“诸事皆有缘法,这是你们的故事。”
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用司命宫里常听来的话术应对,“对了,我叫叶倦。”他留下句话就离开了,又跑到城楼上去赏月去了。
自从告知姓名,禚闻昭便称他叶兄,并在一改萎靡,重新踏上了寻妻之旅。
他告诉叶倦,其实一开始是谎称不再强求,他始终还是放不下私心,想要和江眠在人间共白头。
他见到江眠的第一眼,只觉得这人美是美,倒是有些冷了。到后来成亲,也仅是因为赐婚,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院子里悄悄长起来的海棠,也许是茶桌上多起来的糕点,也许是各种宴会身边都有人陪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再看到那双凤眼清瞳,不由自主地心生欢喜和满腔温柔,想让那双水润清透地眸子里映满自己的影子,想让她一直笑容满面。
但是他常常不安,总是觉得她离自己很远,所幸后来她怀孕了,他们有了孩子,有了牵绊,但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她看着我,又像是在看着别人。我去问了国师,只得了一句莫强求,我当时就在想,凭什么!?后来我把她困在了府里,应该说,圈禁了起来,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们是明媚正娶拜过天地的夫妻,但是她只是沉默的看着我,什么都不多说……”
后来少主继任川主位,妹妹成为了南川王后。只是,王宫毕竟不是川主的一言堂,危机四伏,妹妹本就身有心疾,但遍寻名医无果。父亲去世后,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在妹妹多次病危后,他终于撑不住了。
他坐在院角的石凳上,看着府里的海棠静悄悄地开,闻着落幕时分巷口随风飘来几缕米糕的清香,拿起手边早已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满嘴苦涩。
“有一天,江眠问起妹妹,让我带她入宫,我亲眼看着她屏退众人,硬生生从心脏部位抽出了什么东西,送进了妹妹的身体,然后妹妹康复了……”
禚闻昭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二人之间犹如天堑,但是他还是不想放手,留有几分飘渺的希望,直到江眠在孩子满月宴悄然离去,他才终于后知后觉,也许江眠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他。
后来东洲动乱,江眠继任城主,他又想着,也许江眠只是有责任在身不得不离去呢。他看着江堇从咿呀学语到初入学堂,看院落的海棠花几番凋落,却等不来东洲一纸书信,哪怕是口信。
从江眠离去的那一年开始,禚闻昭一边留意东洲动向,一边开始配合川主肃清朝堂,终于在江堇8岁时,辞官赴东洲寻妻,怎奈路途中遭朝中党派余孽报复,差点儿命丧黄泉。
“其实到现在这个局面,我也只想再见她一面,问清我们之间的一切。”
叶倦和禚闻昭父子紧赶慢赶,历时两月,终于抵达西部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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