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降落的夜晚

　　21年夏，钟舒渝参加完中考，窝在家里有一个长长的舒适的假期。她心里本来有打算，无非是去旅行，去哪儿，不知道。事实上她就算目标明确也去不了。钟爸钟妈并不是什么有情调追求仪式感的人。
　　她在饭桌上提过几嘴，郑素兰就开始抱怨出去旅游多么累多么费钱，看来看去只有人头。钟舒渝于是作罢。
　　那个夏天，父母没有太限制她的手机，那是钟东霖淘汰了的旧手机。一向网速慢的她，注册了网易云，认真挑选了头像，不知道填什么个性签名，想了半天，舒渝写了一句古诗“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这根本不像年轻小女孩儿的风范。事实上，她与同龄人确实有点脱轨，她不太了解她们感兴趣的话题，又心思敏感，虽然别人夸她性格好，但她知道，没人真正叩开她心口的门。
　　有了手机，钟舒渝经常听一首爵士钢琴乐，山本刚的《The way we were》，令她着迷。后来再听这曲子，她就能在脑海里绘声绘色地描绘出那些夏夜的色彩，气味和声音，潺潺地交织成一种氛围将她裹挟。
　　她十五岁时的心事尚不算太深。
　　无非是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的期待，对未来却还很迷茫像只迷路的小鸟，可爱的小鸟。
　　过了段时间，出中考成绩，钟舒渝熬夜等着查，六百多分，在她报考的原州一中榜上六十几名，算是很不错的成绩。她心安了些，结果过了几天被通知要根据分班考成绩进行分班，于是她预习了化学。
　　那个假期几乎一闪而过，她记不太清自己做了什么重要的事。也是，在她这个年纪，没什么事显得很重要。
　　钟舒渝顺利考进了实验班。她不算聪明的女孩儿，考试却总是发挥的不错，尤其是大考。
　　开学那天，她穿了一件苹果绿卫衣，束起马尾。天气很晴朗，她最喜欢晴天。钟东霖送她去报道，窗明几净的公交车，早上八点，街道熙熙攘攘，市井喧嚣。
　　原州一中是县里最好的高中，但是校园硬件显得一般，人很多，她找到教室走进去，班主任已经在里面了，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就很有两把刷子的感觉。钟舒渝被这个想法戳中了笑点，幸亏带着口罩看不出来，不然别人以为她是深井冰。
　　她去的不算早，挑了最中间一列的位置，左右都有人了。排队写完报名册，就没事儿干了。教室里的人渐满，大家都左一言右一语开始交谈。
　　钟舒渝左边是个高个子的男孩子，看模样很老实，右边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子，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就这么闲坐了一上午，加上戴口罩，差点憋死她。
　　一放学她就“飞”出去，钟东霖在门口开车接她。钟舒渝住的小区离学校很远，家在东头学校在西头，穿过了原州的中心。她忍不住跟钟爸吐槽：
　　“好无聊啊，一上午我一句话都没说，嘴跟胶水粘住了似的。”
　　“无聊就赶紧看书呗，高中课程这么难，你赶紧预习预习，别到时候跟不上进度。”
　　“课本还没发……”舒渝小声吐槽。
　　钟东霖没再作声。
　　下午钟舒渝在食堂吃饭，人太多，她简直有点被吓傻了，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她上的初中在镇子上，爸妈都在那所初中教书，她基本不用操心什么。她想，现在是时候锻炼锻炼自己的独立能力了。于是她压下羞怯与紧张，办了饭卡，花二十分钟排队终于吃上了饭。那顿饭钟舒渝基本没尝出来好吃与否，只想快点吃完回教室，仿佛那里才是她安稳的小窝般。
　　下晚自习已经十点了，她回到家，洗漱洗漱便睡了，明天五点多就要起。
　　黑暗中，她心想，这就是第一天么？不过如此。
　　后来回想起那段日子，钟舒渝还是觉得痛苦跟难熬，她像只欣快的小鸟，呼啦啦扇动翅膀以为要开启新旅程，却发现一切都不那么美妙。
　　而她的青春，真正地，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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