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离开原点

　　上次见了格瑞之后，凯莉对他的印象从：好欺负的乖乖小孩，变成：冷漠神经拽哥。她跟这家伙混熟了后，他天天过来找自己。
　　“我妈让我过来的。”
　　他总是重复着这一句话。说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看凯莉一眼，永远在拿着一本看起来就很无聊的书。于是他们会僵持在门口，直到凯莉脚酸的站不住。
　　“进来。。”
　　“嗯。”
　　什么嘛…大冰山…
　　老骨头甚至为之高兴：
　　“呜呜呜小姐终于有朋友了…”
　　…
　　两个人很快上了小学。明明是不同的学校，他却还是每天都过来接凯莉，还板着脸说：“我妈让我接你。”
　　“搞得好像接我你多不爽似的…”她跟着格瑞，悄悄嘀咕。
　　妈宝男！
　　…
　　从小学开始，凯莉的绘画就天赋异禀。于是格瑞看见她的时候，她都在抱着一本素描本写写画画。
　　凯莉经常格瑞母亲邀请到家吃饭。
　　她很喜欢呆在格瑞的房间，他的房间有一种很好闻的牛奶味。即便凯莉并不喜欢牛奶。
　　女孩安静的垂下睫毛，刷刷刷的声音跃然纸上，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投在她身上。格瑞竟一时间愣了神。
　　察觉到目光，凯莉微微抬眼看他。
　　他猛然回过神，轻咳一声：
　　“出来吃饭。”
　　“？嗯。”
　　她觉得格瑞还是讨厌自己。很莫名，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友善。这家伙还总在她不需要的地方给予一些帮助，比如在画错一个地方，她正要改，格瑞就会恰好走上来指出：“画错了。”
　　临走前，还要说：“真蠢。”
　　她愤愤丢下画笔
　　“…神经。”
　　凯莉终于爆发了。她拽着格瑞胳膊把他扯到自家院子。
　　“喂，你很讨厌我吗？”
　　看着她撸起袖子，他意识到什么：“你这是…”
　　她把格瑞推倒，出声打断：“格瑞！”
　　他猝不及防的一下坐在地上，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我要和你打架！”
　　他神色忽的顿住了。
　　“你说什么？”
　　“你没听清？”
　　接着是一阵沉默。
　　“噗嗤…”
　　她忽然看到，面前的人把头底下，膝盖堵住了他的表情，像是终于忍不住，闷闷的笑出声。凯莉愣愣的看着他，目光定格在看起来并没有变化但微微扬起的唇角。
　　她反应过来。
　　“你笑什么！”
　　凯莉看着他慢慢悠悠的站起来，毫不犹豫的朝他打去，像是真的生气了。
　　就这么僵持了五分钟不下，她一次都没有打中，格瑞总能恰到好处躲过凯莉的攻击，甚至在她快跌倒的时候拉她一把。
　　嘭。
　　凯莉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扬起的沙尘短暂挡住了她的视线。
　　“咳…”
　　灰雾散去，她看着背光的人。
　　“啧…你还真是让人不爽。”她皱着眉头盯着他。
　　“起来，地上脏。”他向凯莉伸出手。凯莉也没有含糊，顺着他的力量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
　　“格瑞，下次本小姐肯定会把你打倒的！”
　　他眼尾泛起淡淡的笑意。
　　“好。”

　　在格瑞家吃饭。
　　一顿饭吃的很慢。
　　凯莉就盯着格瑞的筷子，一旦看见他想夹什么，她都会立刻夹走。
　　“哼…”
　　格瑞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幼稚…”
　　而格瑞的母亲并没有察觉，还在不断往凯莉碗里添菜。
　　“凯莉，多吃点，看你瘦的。”
　　…
　　日子一天天的变好，凯莉怎么也想不到会在那一天看见她。那天是父亲的祭日。
　　“砰砰砰…”
　　砸门声。
　　她防备的挪到门口。
　　老骨头早上离开家办事，特意叮嘱了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
　　“砰砰砰！”
　　砸门声越来越大。
　　A市的雨好像怎么也下不停，早上就一直在下，现在雨声伴着门发出来的声音显得格外瘆人，外面是黑压压的天。
　　“凯莉，你给我死出来！”
　　那个终于消失的童年梦魇，在这一天，再次出现在凯莉的世界。凯莉立刻蹲下，想伪造自己不在家的假象，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颤抖着想发出求救信息，手机却没电了。她手忙脚乱的找充电器线。
　　“嘭”
　　凯莉僵硬的转过头，一只水晶杯打碎在地。敲门声愈发强烈，大吼随之而来。
　　“老娘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她倒退几步，撞到桌子，随后反应过来，迅速抓起一块玻璃片，跑到自己卧室里锁住门，在窗边尝试爬上阳台。
　　“滴…开锁成功。”
　　与此同时，密码锁解开的声音响起。
　　她砸开凯莉房间的门，木质的门顷刻间被振开一道裂痕，锁被撞掉，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轰隆，一道闷雷在凯莉面前划过。
　　凯莉害怕闪电。她慌了，怎么也翻不上去，只好把玻璃碎片对准那个女人。
　　一段时间不见，她没了之前目中无人的模样，头发凌乱，身上仍穿着雍容华贵的名牌。看见她这样，凯莉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貌似听说了她去父亲家人那里大闹被赶出来。
　　一恍神的时间，她已经向凯莉走过来。
　　“你想到哪去？”
　　她感觉呼吸一紧。
　　凯莉喘息着，被她的手掌固住细嫩的脖颈。窒息的感觉弥漫开，她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缠绕，呼吸渐渐困难，她还小，根本挣脱不开。她用仅存的意识拿玻璃片戳向她。
　　“啊！”
　　惨叫响起，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凯莉被甩向墙壁。她定睛一看，女人的颈部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滴答滴答的在淌着血，随后她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喷溅到脸上的地方流下。凯莉有一瞬间的怔愣，那个女人还想起身，着时楼下响起脚步声。
　　“别动！警察！”
　　她回过神，警察禁锢住眼前癫狂的人，她的表情扭曲，狰狞，让人感到恐惧。
　　她向凯莉啐了一口：“你去死吧，去死吧…”
　　凯莉转过头看着她被警察制服，门口一个男孩站出来，淡漠的看着女人被带离的方向。
　　格瑞。
　　在对上那紫罗兰色的瞳眸时，她如释重负，蹲坐在地。他一步步走过去，看见凯莉咬着下唇，她眼眶红红的，面色发白，沾染了血迹的玻璃碎片被她丢在一边，睫毛的颤抖出卖了她此刻无法平静的心，她试图调整呼吸的起伏，强忍着泪水，除了楼下的警笛声，就是她沉重的呼吸的声音。
　　“没事了。”
　　突如其来的出声关怀，令她心里的防线瞬间被击溃，所有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她扑进眼前蹲下的人的怀抱里，哭的泣不成声。
　　格瑞沉默的扶住她。
　　凯莉感觉一股轻柔的力道托住她的脸，接着就是他带了温度的指腹划过，擦去凯莉脸上混合着一丝她刚刚被溅到的血水的泪水：“别哭了，不好看。”
　　她被逗笑：“真的不好看吗？”
　　旁边的警察适时走上来，柔声说：“小姑娘不要哭了哦，跟哥哥去做个笔录。”
　　凯莉轻轻的点点头。被带走的时候，她回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格瑞。雨还在下，飘进阳台的雨丝打在他身上，他仍然是那副冷漠的酷哥样子，此时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他微微向凯莉颔首。

　　到派出所做完笔录，抬头看看时间，4：00。刚刚给老骨头打完电话，等他来接的时间着实无趣。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铁皮椅子上，低下头晃着腿，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她湛蓝的双瞳，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椅子，，发出不断的响声，她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用力的用警察给的纸巾擦脸。
　　“嗒嗒嗒…”
　　不知道是谁叫的120，空无一人的派出所，由于医生的到来变得有些嘈杂。凯莉不禁有些烦闷：“不就是个玻璃，至于这么大费周章么…”
　　她看着审讯室里传来一声大叫：“刚刚那个女人疯了！”
　　凯莉怔了一下，眼底闪过诧异。
　　疯了？开玩笑吧…
　　她想挤进去，抬头，监控开着。凯莉又坐回去，她看见监视器上的人不安的躁动着，大喊大叫。没人敢上前阻拦，直到有人壮着胆子跑过去打镇定剂，她才倒下。其实过程也很杂乱，凯莉没看清，不过那个胆大的人被抓伤了手臂。
　　看着忙忙碌碌的人，脸上无一不透着惊慌失措，她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抛弃她离开的时候趾高气昂的人，确实变成了一个人们口中的…精神病。凯莉轻轻笑出声，肩膀微微颤抖。
　　居然是真的。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看见了吗，母亲，这就是报应。
　　她看了眼出门顺手带上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是老骨头发来的。
　　“小姐，你现在出来吧。”
　　凯莉轻快的跳下椅子，好几次想压嘴角，但都敛不去笑意。她穿过拥挤不堪的人群，走向外面。老骨头已经打着伞等在门口。他面上透露出浓浓的担心。显然他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凯莉母亲疯了的事。
　　“小姐…”
　　她还沉浸在解脱的愉悦中，被这声小姐叫的回过神。
　　“嗯？”
　　“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他话语里透露出不安，眉头紧紧皱着。
　　“没那个必要，走吧，回家。”
　　雨水从灰暗的天空落下，打在窗上，发出沉闷的，滔滔不绝的响声。顺着滑落，点点滴滴，像晶莹剔透的宝石。，凯莉凑近，在玻璃哈出一层雾气，用手指在上面划拉。
　　不知不觉，写下的是“格瑞”两个字。她反应过来，立刻擦去。随后懊恼的拍了一下头。
　　怎么写了那个家伙…
　　他那清俊的眉眼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鬼使神差的，她拿出车上放着的画板。她之前下车忘记带下去了。凯莉绞尽脑汁的想他的模样，最后画出来一副不像人的画。
　　她沉默，撕下那张纸，撕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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