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同人]愿余生平安

　　少女能教的都已经教了，剩下的，她也不会了。
　　李相夷听后满脸失望，闷闷不乐。
　　少女实在有些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就说：“剑法，是由人创造的，没人教你，你可以自行摸索。”
　　李相夷听进去了，他也照做了，不光他照做，他还要拉着少女一起照做。
　　少女满脸无奈，她对这些向来是不大感兴趣的，若不是那日相夷执意要她一起玩，她也不会耍那剑法。早知道李相夷会缠上自己，那日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阿姐，我一个人多无趣啊，还是有阿姐陪着才好，而且阿姐明明也很厉害，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天赋呢？”李相夷听阿姐讲过她剑法的由来，所以才这样问。
　　少女只是摇头。
　　李相夷不死心：“阿姐，就当陪我，好吗？好吗好吗好吗？”
　　少女被一声声“好吗”吵得头疼，只好应下：“好了，我陪你就是了。”
　　“好耶！”小孩高兴地欢呼，少女揉揉太阳穴，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连她自己都尚未察觉。
　　他们早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他们一共在这个悠闲的小渔村呆了三年。
　　第一年，李相夷学会了少女所有本事，后两年，少女陪着李相夷自行摸索剑道，第三年，村里发生了一件小事，让少女决定搬离这里。
　　这件小事其实就是一场比武。
　　小渔村背靠大海，平日里不常有外人来此，却是在少女和李相夷搬来的第三年浩浩荡荡来了一群江湖人。
　　原本少女是不理会这些的，但李相夷突然兴致冲冲地跑回来，一进门就大声喊：“阿姐阿姐，有人比武嗳！”
　　少女停止浇水的动作：“怎么，你想看？”
　　李相夷重重点头，少女转念一想，也是，李相夷对这些向来感兴趣，又只在自己身上见过剑法，如今来了这么些江湖人士，还要比武，自是感兴趣的。
　　“那，走吧。”
　　当少女领着李相夷抵达海边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其中不仅有来自江湖的各色人物，还有一些前来凑个热闹的当地村民。
　　这些村民平日的生活很平淡，很少有机会能遇到如此热闹的场景。
　　少女目光扫视一圈后，竟然意外地发现人群最里面站着王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挤进去的。
　　王婶瞧见少女，忙挤出来关切问：“哎呀，李家丫头，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带着你弟弟直接过来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少女回：“不会的，放心。”
　　王婶皱眉：“你才多大点，是这小子嚷嚷着要来的吧？”
　　她倒是了解少女和李相夷。
　　少女不置可否地点头，王婶舒口气道：“我看哪，你也别挤了，里边可危险，这小子若是想看，我让你王叔抱着他。”
　　突然被点名的王叔挠挠头，他是被自家老婆拉过来看热闹的。
　　少女转头看看李相夷，才七岁的小孩在这最外圈着实看不到什么：“那就劳烦王叔了。”
　　王叔乐呵呵地抱起李相夷：“不麻烦，这孩子可爱的紧，我喜欢。”
　　李相夷猝不及防被抱起来，吓得紧紧抱住王叔的脖子，刚要说点什么，就被打斗的动静吸引了。
　　李相夷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在海滩上交手的两个人，他们都是剑客，每一剑都挥舞得行云流水、酣畅淋漓，让人眼花缭乱，李相夷看得目不转睛。
　　少女抬头，看到了一双闪着光的，明亮的眼睛。
　　直到二人打完，众人离席，李相夷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比试中；直到王叔把人放下，少女牵着他回到小木屋，李相夷还是在低头沉思着；直到少女做好饭，把碗重重砸在李相夷面前，他才恍然回神。
　　李相夷回过神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姐，我也想像他们一样！”
　　少女动作一顿，随后恢复正常。
　　她漫不经心的回答：“啊......是吗......”
　　她想，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相夷就爬起来收拾好自己开始在空地上练剑。
　　少女听到声响慢悠悠爬起来，盯着木色的门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才有了动作。
　　少女推开门，迎面撞上李相夷挥过来的一剑，她条件反射地躲开，左手抄起旁边的扫帚打出去，只听“咔”得一声，扫柄和树枝打在一起，一时竟有些僵持不下。
　　此时少女也已反应过来，放下扫帚，李相夷也收回树枝，挠挠头。
　　少女看着眼前的小孩，突然问：“相夷，你想......离开这里吗？”
　　李相夷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少女会问这种问题。
　　他眨巴眨巴眼，愣愣问：“阿姐......”不知想到何处，他的声音忽地带上一丝哭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少女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想哪去了？
　　“没有不要你，只是......”话在嘴边绕了几个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少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干脆拿上钱袋子去镇上转转。
　　李相夷见状立刻丢下手里的树枝屁颠屁颠地跟上来，那模样，生怕少女就这么跑了。
　　左右不过去转转，思考一下他们未来的日子，少女也就没拦着。
　　集市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少女漫不经心地逛着，李相夷却耷拉着脑袋，丝毫不见以往逛集市时的兴奋样。
　　“阿姐......”李相夷突然开口，“是不是我昨天的反应让你不高兴了，我，我不想像他们一样就是了，阿姐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小孩精致的脸皱成一团，声音极小，委屈巴巴。
　　少女顿住脚步，有些无奈：“别瞎想。”
　　恰巧此时路过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少女顺手买了个糖画，兔子模样。
　　李相夷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孩子，又嗜糖，很快又高兴起来。
　　少女看着小孩心想，他似乎总是很高兴的。
　　除了糖画，少女到最后也没买什么，带着李相夷回了家。
　　回家后，少女坐在小椅子上看着还在舔糖画的小孩，开口：“昨日那两位剑客，你喜欢吗？”
　　李相夷舔糖画的动作一顿，满眼慌乱：“不，不喜欢......”
　　少女又叹口气：“说实话，没有不要你。”
　　“哦......那，是喜欢的......吧？”
　　“这就是了，”少女看着小孩的眼睛，认真道：“这里，没有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李相夷有些迷茫。
　　“嗯。”
　　少女当然知道李相夷想要什么，或者说，就算李相夷现在还未想到那么多，可少女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想要那些，而这些，都是这个小小的渔村给不了的。
　　李相夷，当是属于江湖的。
　　少女决定再次踏上旅程，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目的也不同了。
　　原先她四处流浪是因为居无定所，走到哪便是哪，如今却是为了李相夷。
　　启程那日，隔壁王婶来看她，还帮忙收拾了些物什，她看着背好行囊的少女悠悠地叹口气，说：“李家丫头，你们搬过来也有三年了吧？”
　　少女点点头，她的记性一向很好。
　　王婶犹豫着问道：“好歹我们也当了三年的邻居，这三年，我是真心把你们当我自己的孩子来看的。现在你就要走了，临走前......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像是怕惹了少女想起不开心的往事，王婶又说：“唉，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
　　少女愣了一下，是了，她来这里后只有李相夷有名字，她却是没有的，因此别人都管她叫李家丫头。
　　如今听了王婶的话，她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确实该有个名字了。
　　可是，叫什么呢？少女犯了难，她向来是不大会取名的。
　　她想了很多，想到了记忆中模糊的身影，想到了收留她一年又丢下她跑的漆老头，想到了多年的流浪，最后，她想到了初见李相夷的那天。
　　她恍惚一下，这才发觉，她捡到李相夷不过三年。
　　她回想着初见的那天，李相夷也是这般问了她的名字，那时她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话在嘴边转了转，又把“没有名字”给咽了下去。
　　初见那天......
　　“漆水月。”
　　王婶有些惊讶：“你不是李相夷的姐姐吗？”
　　“他是我捡来的。”
　　“那就是了，”王婶了然点头，“嗳，你早该说的，害得我叫了你三年的李家丫头，我还以为......”
　　漆水月好奇道：“以为什么？”
　　王婶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的名字是招娣那种不好听的。”
　　漆水月淡淡笑着：“您的想象力也很丰富。”
　　“嗨，哪有什么丰不丰富的。”王婶摆摆手道：“在我还年轻，还没结婚的时候啊，村里有一户人家。”
　　她的眼神微微有些怀念，似是在追忆曾经的时光：“那户人家重男轻女，十分渴望有个男孩儿可以带着他们走出这里。可这生孩子的事，又哪里是女人能决定的？”
　　她的眼神微微带上点同情：“他们家里的第一胎是个女孩，家里人给那个女孩取的就是招娣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下一胎是个男孩儿。可惜，他们一连生了三胎，胎胎女孩，最后还是那家媳妇身体彻底垮了，生不了了，这才没有继续折腾。
　　“那三个女孩，大姐叫招娣，二姐叫盼娣，三妹叫望娣，听听，这像个正常女孩子的名字吗？”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怒意：“因为一直没有儿子，那家人就把三个姐妹全当做儿子来养，这就算了，甚至连最基本的生理知识都不教。大姐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正好在出海捕鱼，船上一堆大老爷们哪里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这个被当成男娃娃来养的女娃娃不知为何突然疼痛难忍地倒在地上，下半身还不断出血。当他们把下半身全是血的招娣送回家时，你猜猜那家人是什么反应？”
　　漆水月已经大概猜到了：“他们......不愿接受招娣？”
　　王婶愤愤道：“没错。那个媳妇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当场就发了疯，哭着喊着要大女儿还她儿子，后来还是他们家的男人出面，当场断绝了他们与大女儿的关系才了事的。”
　　漆水月皱眉：“她能去哪？”
　　“还能去哪，我的母亲看大姐可怜，就把她带了回去，教了她每个女人都应该知道的知识后，又给了她几个馍馍，就让她走，走的越远越好，别再回这个家。”
　　漆水月问：“大姐被赶走了，那剩下两个女儿呢？”
　　“唉，别提了，后来剩下两个女儿也陆续来了月事，二姐和大姐一样被赶了出去，但最小的那个不知是什么原因，被留了下来，继续在那个家里当儿子。再后来啊，那个女孩改了名字，从望娣变成了富贵，人也越来越与一个真正的小伙子无疑，甚至还读了书，等我结了婚，生了子后，那个女孩似乎有了出息，带着她的父母离开了，自那以后啊，就再也没有回来。”
　　漆水月听完故事，沉默了一会儿，道：“王婶，我们该走了......您保重。”
　　王婶叹口气道：“唉，这好端端的，到底为何就要走了呢......”
　　漆水月回头看着门外拿着扫帚和空地斗智斗勇的李相夷，微微一笑：“有人志不在此。”
　　王婶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感慨道：“这小子还真是幸运。”
　　确实很幸运，漆水月淡淡地想着。
　　“唉，你们姐弟俩的事，我也不好多说，总之，漆丫头，保重啊。”王婶有些黯然，这三年，她是真的把漆水月和李相夷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的。
　　漆水月点点头，出门时喊上李相夷：“相夷，该走了。”
　　李相夷“嗳”了声，把扫帚搁置在角落里放好，快步跟上漆水月。
　　“你刚刚为何在扫地？”
　　“这不是要走了吗？我想着，离开时也得干净些，体面的走。”
　　“......体面不是这样用的。”
　　“啊？是吗？我觉得还怪合适的嘞。”
　　“......”
　　王婶看着远离的二人，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这才转身轻轻合上小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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