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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鞋
黄毛先出的手,大概是被那句“活该”给点着了,带着不要命的狠劲抡拳头。
宋惟与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是刚刚的运动鞋,他们准备故技重施,拿之前用在自己身上的那套对付这个人。宋惟与想:虽然自己血条不够,但好歹算个战斗力,忍着痛单手撑地,借助墙壁的支撑一点点站起来。
“咔—”
“啊——————”
细微短促的碎裂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在这个老旧的小区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是吧兄弟……宋惟与第一反应就是运动鞋要寄了,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胖子捂着自己的手腕坐在地上不敢动。
为首的受了伤而且还不轻,旁边的跟班纷纷散开不敢上前,尤其是黄毛,更是退了三五步远,要是知道这个出头鸟战斗力这么强,惹谁也不惹这个活祖宗啊。
运动鞋一步步走到胖子面前,半蹲着拎起胖子的衣领,在他耳边轻声警告了几句,接着音量陡然增大:“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
胖子赶紧回答:“记住了记住了。”生怕晚了一秒这人又不客气。
“行了,快滚。”运动鞋松手,胖子赶紧带着自己的小弟麻溜离开。
运动鞋又高声补了一句:“下次再穿一中校服找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胖子逃跑的身影一个趔趄绊倒在地,被跟班扶着,跛着脚一步不敢停。
运动鞋把地上的书包、揉皱的试卷和散落的中性笔都捡起来装好:“给。”
“谢谢。”宋惟与接过书包,只是他一说话两个耳朵就嗡嗡响,身体晃动两下失去平衡。
“你行不行啊……”
宽大的手掌揽住了宋惟与的肩膀,他落进温暖的胸膛,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还能闻到对方校服上松木余香。
宋惟与呵呵一笑,自言自语:“和我身上的味道一样,大概是同一款洗衣液。”
运动鞋:“……”
被看傻子的眼光上下扫视一遍,宋惟与脸上一红。
“……不好意思没站稳。”宋惟与头昏脑热,费力地搭着对方肩膀站直。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宋惟与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半个头。
那个运动鞋突然背对着他蹲下。
“上来。”
“……”
“磨蹭什么,带你去校医室。”
宋惟与本来还犹豫,可再次发作的眩晕让他赶紧趴上对方的背,紧搂着脖子,生怕再摔一下就智力下降。
从新苑小区走到学校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作为走路上学的时间确实不算长,这也是宋惟与选在这租房子的原因,但现在宋惟与一想到自己要被背着走这么久,头皮一阵发麻,只能靠说话缓解尴尬。
“同学,你叫什么?”宋惟与到现在还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沈意酬。”语气平淡。
“哦,沈同学,要不我们打车吧?”太阳正烈,晒得皮肤发烫,就算沈意酬力气再大,背着一个正常发育的刚成年男生走十几分钟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宋惟与看沈意酬的额头渗出许多小汗珠,又补充一句:“我出钱。”
“浪费钱干什么?”沈意酬反问。
“……”
浪费钱?沈同学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宋惟与心想,我这么节俭持家一个人,如果不是麻烦别人良心上过意不去,我瘸着走去我都不打车,你竟然说我浪费?
“沈同学不爱坐车,那就算了。”
“可是沈同学,那个胖子好像伤得不轻,万一他来报复你怎么办?不会出事吧……”宋惟与不免有点担心,那群人上去不像好惹的。
“那里有监控。”
“真的?那我起码算正当防卫,你……难说难说。”宋惟与半信半疑,“可是沈同学你怎么知道有监控。”
“我看见了。”
“在哪看见的?那我怎么没看见?”宋惟与接着问。
“你矮。”沈意酬很少在一天之内和人说这么多话,偏偏遇上宋惟与这个自来熟,话茬子一个接一个,“还有,你瞎。”
“……”宋惟与被这句噎住。
你矮,你瞎。言下之意:因为你矮所以看不到,因为你瞎所以找不到。短短四个字,在矮半头的四眼仔宋惟与听来如此杀人诛心,但也是事实。
可宋惟与是谁,下一秒便自行安慰,没事儿,换个话题继续聊。
“沈同学……”
沈意酬打断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很多。”
“嘿嘿,这叫健谈。”宋惟与觉得和沈意酬说话特别开心,虽然这人脾气好像是不咋地,但逗起来真的有趣。
“不过沈同学,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宋惟与试探地问,怕他不同意补充道:“最后一个!”
“说。”
“你和那个胖子说了什么,怎么他吓成那个样子?”宋惟与回想起胖子逃跑时屁股左扭右扭的滑稽样子就憋不住笑。
“你确定要听?”
“要听要听!”说话说一半,宋惟与怎能不好奇。
“我说……”
宋惟与催促道:“别卖关子了。”
“你如果敢说出去一个字,下次躺在这的就是一具尸体。”沈意酬说完许久,背上的人却保持沉默。
“你是闭嘴了还是吓到了?”
“喂。”沈意酬叫他,背上的人还是没反应。
“喂!”沈意酬又叫一次,仍旧没回应,“宋惟与,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开玩笑!”
这时宋惟与搭在他肩上的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往一侧歪倒,沈意酬托着宋惟与的腰往上掂让他能平稳趴好,加快了脚步往学校跑去。
校医室的门被用力踢开。
里面的人一下子炸毛了,大声喊:“轻点轻点,踹坏了要赔的!”一个头发微卷,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从电脑桌下面冒出来,赶紧跑到门旁边检查有没有变形掉漆,看了眼沈意酬,惊讶中带着十分不满,说:“怎么又是你。”
“好久不见啊,白尧老师。”
“我可不想老见到你。”白尧这才注意到沈意酬背上还背着个大活人,质问道:“沈意酬,你又打架了?”
沈意酬把宋惟与轻轻放到床上,熟练地拿来了医药箱放在桌上,说:“不是我干的。”
刚刚宋惟与的头一直耷拉在沈意酬的肩膀上,再加上因为沈意酬的奔跑而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脸,白尧没认出来是谁,现在准备给他看看伤口才发现这男生竟然是宋惟与,老郑的宝贝苗子。
白尧此刻已然灵魂出窍,无力地说:“沈意酬,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真不是我干的。”沈意酬耸耸肩:“你仔细检查检查,应该没伤到脑子,来的时候语言功能还运行良好,就是半路上突然睡着了。”
白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群孩子有时候心大的不行。
“他最好是睡着而不是晕过去了。”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沈意酬听的,还是用来安慰白尧自己的,认命地拿起他的听诊器和工具一阵忙活,好在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酒精。”
“给。”沈意酬从药箱里找到酒精拧开瓶盖,放入棉签蘸好递给白尧,又顺手拆了一包纱布放在他手边,甚至连胶布都找出来搁在桌上。
白尧给宋惟与脸颊破皮和脑后渗血的地方消毒,上药时因为酒精的刺激,宋惟与发出一两声闷哼,白尧给伤口处盖上纱布用胶带贴好,回头找人可沈意酬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大概是被疼痛刺激,宋惟与眼皮微动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模糊的人脸逐渐清晰。
“白老师?”
“你醒啦?”白尧扶着宋惟与坐起来:“说说吧,你这伤怎么回事?”
“被一群混混打的。”宋惟与如实说。
“混混?是不是在新苑小区。”见宋惟与点头,白尧沉思道:“听校长说过这事准备处理,不过这没正式开学就搞出一个伤员,确实得向校长汇报情况引起重视。”
“那沈意酬呢?你俩怎么一起?”
宋惟与环顾一圈并没发现沈意酬,说道:“沈同学把那群人打跑后带我出来的,只是还没到学校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不过沈同学打架挺厉害,我还从没听说过这号人。”
“高二(10)班的沈意酬,他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你没听说过?”
沈意酬白他一眼,真不知道是夸他损他。
“没有。”宋惟与说的实话,他真不知道。
白尧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全校都认识他呢。”
“为什么?”
“宋惟与同学,你真爱问为什么。”白尧比出两个弯曲的手指从左划到右,接着解释:“因为他天天横着走。”
宋惟与仍旧不明白,但他不准备追问下去,反正身边还有个校园万事通在,事无巨细包打听。只是,“天天横着走”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宋惟与想不起来。
脑袋后面被纱布覆盖的地方除了疼痛的感觉还有些痒,宋惟与下意识去挠被白尧制止:“管住手,你应该不想后面留个疤长不出头发吧。”
长不出头发!多可怕的威胁,宋惟与立刻缩回手。
白尧见状接着嘱咐道:“伤口只是暂时给你简单处理了,回去之后定期换药,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去医院。你现在高三,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事千万别拖,到时候耽误学习有你后悔的。”
宋惟与和白尧接触并不多,在老校区仅有的几次照面也是因为自己在运动会上膝盖擦伤需要他处理。没活的时候白尧就坐在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看比赛,懒洋洋的姿态,慢悠悠的动作,可一旦有同学来找,他拎着药箱跑得贼快,宋惟与能感觉白尧是个热心仔细的医生。
“谢谢老师。”宋惟与认真道谢,白尧则回到桌子底下继续整理乱糟糟的电脑网线。
面前的墙上挂着时钟,已然过了12点。
宋惟与赶紧在包里翻出手机,表面的膜已经碎得稀烂,抱着一丝希望按下开机键,熟悉的开机动画出现时宋惟与感动地想流泪,他心里有两点想说:一是国产手机真抗造,二是好歹省下了一笔大开销。
手机开机的一瞬间,果不其然,接连不断的提示音,疯狂弹出的语音条,还有标红的未接电话。
大部分来自于褚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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