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梦

　　结束一天的课，外面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
　　池余因为肚子疼去上厕所，回来教室里只留有她一人。
　　可惜忘记带伞了，她失落地望向窗外，期待有人来接她。
　　墙上的钟表嗒嗒作响，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景象。
　　池余预感不会有人来接她了，这么大的雨，她恐怕回不去。
　　肚子也在咕咕地响，她安静地趴了一会儿，听窗外的雨声小了，她决定去小卖部买点吃的，顺便借小卖部阿姨的手机跟家里说一句。
　　池余翻了翻桌子，找出一本不太重要的书，用来遮遮雨。正要出教室，她看见了林亭晚的身影。
　　林亭晚手里有一把伞，不过身上湿湿的，她靠着墙，一言不发。
　　池余迟疑片刻，鼓起勇气说：“林同学还没有回家吗？”
　　没有得到回应，对方依然保持一个动作。
　　“林同学？”
　　林亭晚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看她，不过面无表情，什么话也不说，转身走了。
　　对于她的举动，池余不解。虽然一整天两人没有交流过，但因为大家对新同学的好奇，一下课就有很多人围在林亭晚身边。池余没能聊上，但观察着对方的一言一行，明明看上去挺乐于近人，与人交流总面带笑容。而现在面对自己却这么高冷，不会是对方不喜欢自己吧。
　　池余思索着自己是有地方不讨喜，难不成是总喜欢偷偷看对方，导致被讨厌。她想着，面前的少女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
　　林亭晚转过头来，语气不冷不淡：“笨蛋，送你回家。”
　　“啊？”池余愣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她。
　　她深信不疑地问：“我吗？”
　　林亭晚脸上显出无奈的表情：“不然呢？”
　　她没有再多说，撇下这一句继续走。池余还在发愣，看着对方的身影走远，她猛然反应跟了上去。
　　“谢谢林同学！”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缘故，街道上来往的人稀少，每个人撑着伞慢慢走，加上灰蒙蒙的环境，毫无生气，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池余默默观察四周，看了眼林亭晚：“怎么感觉大家好像很压抑的样子，就像……像行尸走肉……”
　　没有回应，气氛一下子恢复安静。
　　池余抿了抿嘴，最近精神不好，看什么都不太正常，大概是过于焦虑。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放松心态，回家要早点休息。
　　一旁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在动。
　　“等一下，林同学。”池余拉了拉林亭晚的衣服，示意停下。
　　两人放下脚步，池余见雨不大跑了出去。刚一靠近，草丛里就传来猫叫。
　　“小心。”
　　沉默许久的林亭晚终于开口，池余没太在意，毕竟一只猫能有什么危险。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草，发现是一只很小的黑猫。
　　小猫的眼睛是蓝色，浑身湿透了，脸上带泥，见到有人更是喵喵地叫。
　　池余试探地伸出手，她没有直接上手摸，而是把手放在小猫鼻子前。
　　小猫嗅着味慢慢靠近，似乎获得了一点安全感，靠近池余的手轻轻蹭着。池余欣慰地笑了，看来她获取到小猫的信任，于是直接上手把它抱了起来。小猫也没有挣扎，很安静地蜷缩在她怀里。
　　林亭晚站在身后撑伞，脸上有些嫌弃。
　　“好脏。”
　　声音很小，池余没有听清，“啊”了一声。
　　“怎么了？”
　　“很晚了，赶紧回家吧。”林亭晚语气依然冷淡。
　　池余撇撇嘴，低头看怀中的小猫，小猫趴在她怀里很安心。
　　她笑了笑：“带你回家喽。”
　　不过池余的妈妈向来拒绝她收养猫猫狗狗，害怕妈妈会把小猫赶出去，她还是决定等下悄悄进门不让知道。
　　一路上两人默然无言，雨也停了，乌云渐渐散开，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总算不是暗沉的环境。
　　两人走到一个岔路口，池余停住。
　　她面带羞涩地笑了笑：“谢谢林同学送我回家。”
　　“嗯。”
　　“对了。”池余疑惑地问：“林同学家在哪里呢？有时间我可以去找你，或者什么时候来我家做客？”
　　林亭晚看她一眼，神情冷然：“不用了。”
　　话毕，她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池余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内心异常失落。
　　“可能她真的不喜欢我吧……”
　　小猫喵喵地叫起来，在她怀里扭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小猫咪？”池余轻轻抚摸它，小猫直勾勾盯着前方。
　　从小猫的眼神里，池余竟然看出它有些生气，她笑了。
　　“小猫不喜欢林同学吗？虽然她确实有点冷漠，但她很好，送我回家呢。”
　　小猫低下头，埋进她的怀里。
　　池余擦了擦小猫头上的雨水，自顾自说：“我在想什么呢，你这么小，会懂人的情绪吗？”
　　说完，小猫竟抬起头对着她喵了几句。
　　池余震惊之余又有些高兴：“你真的听得懂我说话啊，看来你是一只聪明的小猫。”
　　“喵~”小猫似乎在回应她。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池余抱着小猫，一路想着小猫的名字，直到走到家门口，她还是没有决定好。
　　取名字还是不能随便，小黑这种名字太常见，也不能就叫聪明。
　　纠结了好一会儿，池余打算先给小猫洗个澡，最好不要被发现。
　　她翻出钥匙，非常谨慎地把门打开，尽量放低脚步，悄悄摸摸进去，然后动作缓慢地把门关上。
　　“宝贝回来了！”
　　身后响起妈妈的声音，池余吓了一跳。
　　看来瞒不住了。
　　“妈妈……好。”池余用衣服把小猫遮住，脸上是藏不住的尴尬。
　　梁正英注意到她的表情，温声问：“宝贝怎么了？”
　　“没事，我先回房间了。”
　　怀里的小猫在动，池余怕被发现，不想多作解释，赶紧溜走。只是小猫不太听话，没走几步就叫出声来，池余也没办法藏住，梁妈自然也是听到声音了。
　　“等下，我好像听到猫叫了。”
　　梁正英循声向她走来，池余的心跳一下子拉得老高，她只祈求不要把猫丢了。
　　没办法只能主动出击，还没等妈妈开口，池余率先说：“妈妈，我在路边捡到了一只猫。”
　　她掀开衣服，将小猫展示出来。
　　梁正英先是惊讶地看了池余一眼，笑了笑，即便小猫身上很脏，她也伸手抚摸。小猫警惕性不高，比较温顺，没有抗拒。
　　“多可爱的猫呀，它这么小。”
　　池余很意外，没有得到妈妈的责骂，反倒看到妈妈一脸慈爱地抚摸小猫。看来她有机会留住小猫。
　　“妈妈，我可以收养它吗？”池余小声询问。
　　“当然可以呀！”梁正英一脸的喜悦，“给小猫洗个澡吧，这么脏，我去准备好热水。”
　　“谢谢妈妈！”听到这番话，池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准备好给猫洗漱，梁正英蹲下身子一同帮忙。
　　池余突然不太习惯，印象中妈妈向来嫌弃猫狗，觉得它们很脏，从来不敢接触，哪怕池余只是想给流浪的猫猫狗狗喂些食物，也会被妈妈嫌弃地拉走。
　　如今天差地别，眼前的人与她记忆中的母亲有差别。池余回想从前，试图从记忆中寻找什么，以此证明她对自己的母亲有误解。可在脑海里搜寻许久，记忆却是模糊，她的大脑似乎被抽取了记忆，大部分回忆她都记不起来了。
　　池余陷入沉思，手上的动作变慢，视线落在妈妈身上。梁正英低着头很认真地给小猫搓澡，小猫也很乖地任由摆弄。
　　“对了阿余，你给小猫取了名字吗？”
　　池余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念念，这个怎么样？”
　　“念念……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还能谐音年年有余，这个好呀！”梁正英不断念着这个名字，很是满意，池余跟着笑了。
　　这个名字她也很喜欢，只是突然就想到了，没想到还挺不错。
　　给念念洗完澡，池余拿着吹风机把小猫吹干。她温柔地抚摸小猫，眼神满是喜悦，念念亲昵地贴近她，尾巴不断摇晃。
　　原本是给念念精心准备了一个窝，但念念一直叫着，好像不太满意，喜欢往池余身上爬。
　　池余无奈：“那你要和我睡吗？”
　　念念喵喵叫，眼神充满期待。
　　“那好吧。”池余同意了，不过念念有点太小了，她害怕晚上睡觉不安分会把它压扁，还是把窝移到房间里。
　　池余指着一旁的窝，示意它进去。
　　“念念你睡这里好吗？”她摸了摸念念的脑袋。
　　念念一动不动，眼神明澈地看她。
　　“喵~喵~”
　　她也不懂它有没有明白，刚上床，就听到“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念念想爬上床，但因为体型太小，根本不行。
　　“这么想跟我睡吗？”池余摇摇头，“不行哦。”
　　她把念念放回窝，安慰说：“你太小了，和我睡很危险的。”
　　念念一脸委屈地看她。
　　池余无奈，但她真的不敢随意让念念和她睡，等它长大些就行。
　　“念念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我们一起睡。”
　　“喵~”
　　池余抱起念念放回窝里，念念听话地趴着。
　　“哈~”池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躺回被窝。
　　“念念晚安。”
　　“喵~”
　　今天是运气很好的一天，遇到林亭晚送她回家，还收养了一只猫。池余嘴角不自觉上扬，今晚应该能做个好梦。
　　深夜，夜空星星点点，偶有虫鸣响起。
　　月光透过窗户洒入房间，池余睡得很熟，床边的小窝里传来动静。
　　小猫从窝里爬出，它扫视周围，目光定在地上的玩偶。它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借助玩偶跳上床头柜，慢慢靠近眼前正在熟睡的人。
　　它靠近着轻轻触碰她，身前的人动了动。小猫稍微移动身子，乖乖坐着，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
　　盯了一会儿，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小猫警惕地望着窗外，它看了眼睡得很香的人，身手敏捷地跑到窗口。它轻轻推开窗户，再同样关上，最后看了眼屋内，跳了下去，跟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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