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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命
偏黄的灯光洒落二层客厅,颇有些复古气息。耿辱径直走到开关旁,手一摁,白光充斥,瞬间加倍亮堂。
耿辱看见来者,似乎是一瞬间泄了气的气球,松开攥小刀的手,重新晃悠两下,“太折煞我了,大晚上来给我请安。”
客厅中间的男人微微低头,俊朗的面色显示出他的年轻:“耿前辈。”
耿辱抬眼瞥他。眼前这个小青年名叫刑远林,身份刑警,警龄四年,二十出头,眉清目朗。
被称呼为前辈的耿辱,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入行了差不多两只手,警龄是对方两倍,二三等奖拿到手软,堪称VIP超级尊贵老油条。
客厅里氛围松懈,耿辱到厨房边上,捡起青年碰掉的杯子,倒一杯水,“坐,站着多累。”
青年看着对方动作,又看看四周,犹豫再三,最终是在软沙发上坐下来。耿辱开水关水拿杯子,一连串动作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而刑远林目光紧紧跟随他的每个动作。
这个貌若天仙的娱乐圈新星,是他的名副其实的前辈,年龄没大多少,警龄却足足多了一倍,卧底黑组织多年,前不久才退下来。
别说是他这么个刚升上来的小喽喽,就算是哪个官来了,都得叫声超级前辈。
耿辱把水杯端到他面前,没什么耐心,嗑起瓜子:“有事快说。”
瓜子壳啪嗒掉地上,刑远林盯着不断跳舞的瓜子壳,喉咙滚动一下,舔嘴唇开口:“前辈,这次来是有新任务的,需要您过目。”
耿辱没抬眼,刑远林见状,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继续道:
“这是您最近要合作的郭导他账户的流水记录,有几次异常交易,初定是洗钱,麻烦您收集一下证据。”
“另外,”刑远林没有停顿,径直拿起另一份文件,“线人提供了一类新型毒品的线索,名字叫做'黄蝴蝶',这是一些简单资料。”
从洗钱到毒品,转换得极其自然,像理所当然放在一起。耿辱抿抿嘴,组织穷图匕现,好事轮不到他,麻烦事倒是特意留给他了。
他扫一眼流水记录,接过“黄蝴蝶”那份文件,翻看两下。
“目前掌握的信息非常少,大多线索追溯过去都已经断了,”刑远林解释,“目前只知道某个圈内名人也参与了交易,十有八九是瘾君子。前辈您认识的人多,请多留意一下。”
娱乐圈人不少,名人倒是不多。耿辱这类颇有名气的影帝,倒还真有可能接触到。
耿辱把文件放下,重新嗑瓜子,直接打断:“不干。”
刑远林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懵然抬头看他。
瓜子壳继续哗哗跳舞,耿辱瞥那堆文件一眼,躺在沙发上剥瓜子仁,“我金盆洗手了。”
空气持续安静,耿辱想到前单位的作风,摇摇头,只觉得荒谬,气得笑一声,“差不多得了,我都拿影帝了,还来玩这种搭上命的游戏。我图什么啊。”
黑组织任务收网后,他没选择归队当领导而是进入半退休状态,不就是图个清净命长几年。现在勇闯娱乐圈还做得有声有色,事业有成,还犯得着为组织那三瓜两枣拼命吗?
刑远林呆若木鸡,被怼得哑口无言。
论起卧底缉毒来说,局里没人比耿辱经验更丰富,受过的苦是其他人的好几十倍。他不愿意二度涉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青年有些灰心,垂垂眼,吐出四个字:“可以理解。”
他站起来,想要往庭院后门走,刚迈出几步,耿辱挑颔叫停,示意楼梯的小窗户:“嗳,走那边。”
刑远林露出不解表情,耿辱倚在沙发上,吊儿郎当挥挥手:
“外面大把人蹲守着,你这么从后面走,说不定明天就上头条,别给我搞出绯闻来了。”
房子内重新恢复清净,又成了空荡荡坐一人。耿辱收拾完瓜子壳,又自己泡杯姜茶,挨在沙发上抿一口。
暖流入胃,耿辱稍顿一阵儿,拿起刑远林带来的文件,细细查看,每个字都映入脑海中。
“黄蝴蝶。”他抿嘴,低吟。
-
新电影准备开工,进组第一天要进行筹备。太阳热辣,助理站在旁边举一把黑伞,耿辱喝着椰子水躺在椅子上。
导演组还在讨论分镜、剧本、定妆……现场喧闹,耿辱戴着墨镜,有时抬抬头。
副导演过来,弯腰,请他起身:“耿哥,艺术指导已经到场了,您方便来见个面吗。”
耿辱放下椰子水:“可以啊。”
这次拍的文青题材,演的艺术家。耿辱这种街头上来的小混混没怎么被艺术熏陶过,自然需要一番训练。
来到画室房,开个大玻璃窗,光线明亮暖色调,堆砌着充斥刻板印象的木制品。被请来的指导画家是个老头,姓张,某个美院的教授。
这部电影算是半部传记,有原型,据老头说他曾是原型的友人,还数次写文纪念该艺术家,但根据两人名气大小蹭热度的嫌疑来看,两人到底是否密友,大家保持怀疑态度。
电影原型魂断三十,跟耿辱没差多少岁,死于自杀。当年充斥文艺气息,最闻名的造型是一头及肩卷发,染各种颜色。
耿辱刚好拍完上一部电影,漂完一头黄发,晃晃悠悠进来,指导画家一抬头,立马呆若木鸡。
副导演心中暗喜,这是十拿九稳,选角选对了:“张老师,您看,这有几分像不?”
老画家张着嘴哆嗦,眼前人让他一瞬间想到某个人物,整个人都宕机。
“像,”半晌,画家才回过神来,对副导演奉承,“太像了。我还以为看到了真人。”
耿辱抿抿嘴,他察觉到对方的愣顿,也感受到这话挺矫情的。老画家从惊疑中脱出,凑上来,仔仔细细看他一圈,松懈一口气点评道:
“就是头发太长了点,也不够卷……他是一个很桀骜不驯的人,你到时候得演得潇洒点,叛逆点。”
“好。”耿辱应承。
副导演心满意足,已经想到后期打着还原度多少来营销了,转过来嘱咐,“耿哥,等会读完剧本后,有哪些细节抓不准的,都可以和张老师讨论一下。”
画室里只剩两人后,老画家有点不敢看他,两人没对视。耿辱坐下来,老画家便踌躇着凑上来,似乎想要问些什么。
“你姓耿,是吗?”老画家问。
耿辱答:“嗯对。”
老画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又追问:“你哪里出身?”
耿辱坦然一笑:“西南。”
老画家点头,听到这个答案,似乎认错人般有点失落。
不过一阵儿,耿辱见没什么事做,打算起身出去。刚走到门口,副导演迎面而来,碰巧撞了个正着,身后领个小年轻。
小年轻唇红齿白的,十分俊俏,年纪不算大,一头黑发已蓄到脸颊边,卷卷的,颇为秀气。
“诶呦喂,”副导演喜笑颜开,“来,耿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演远子的青年演员,程常远。”
小年轻弯弯腰:“耿老师好。”
叫他老师属实抬举他,耿辱摆摆手,退一边给他们让出道来。副导演立马领着小年轻进画室,“这就是艺术指导老师张老。小程,你有什么不懂的,这两天有空可以多向张老请教。”
小年轻喏声点头,彬彬有礼。
耿辱被迫在画室里留多一阵儿,看着小年轻低头弯腰吹捧老画家和副导演,小鸡啄米般点头。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两方客气拉扯一阵儿,终于结束。
主要演员都到得差不多,进组完毕,接下来准备要围读剧本,彼此讨论。
导演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还有一点时间,耿辱记起自己没吃饭,走回躺椅旁,捧起椰子水问低头沉迷手机的助理:“你吃了吗。”
小助理啊呀一声:“耿哥,今天没带饭。”
耿辱摆手:“没事。”他没重新躺下,而是转身自己去晃晃悠悠拿盒饭。
按理来说,他们这种主角演员、明星,都是自带厨师或是助理带饭,摊开小桌,好几个保温瓶放桌上慢慢享用的。只可惜耿辱没这毛病,有时候助理会带饭,没带的话也不嫌弃统一订餐的盒饭。
穿过楼梯,到达工作人员领盒饭处,饭点已经过了挺久,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寥寥无人。
他打开保温箱,饭盒也所剩不多,隔着透明盖水汽,看见今天菜码还挺丰富。有酱油鸡翅,还是两只,醋溜土豆丝、冬菇青菜,下血本了。
本来兜着个饭盒往回走,楼梯处突然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前后走着。
女声劝着:“别拉着脸,让人看到不好了,都定下来了就接受吧。”
男声有些怨愤,一传出,耿辱就辨认出来是刚才那个小年轻演员。
小演员愤懑地咬唇,紧蹙眉头,喋喋不休:“像又怎么样,不还是文盲,就一混混还演艺术家,没点艺术涵养——”
耿辱里立马转身贴在墙上,饭盒中的鸡翅汁流出,慌忙中糊一手。
两人从楼梯上下来,一转弯,刚好对上,两方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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