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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
西洲大陆的西边有一处四季如春的地方,这处地方孕育着无穷尽的生命。
群聚杂居的地方处处都是烟火气,刚出炉的肉包子、沸锅里的抄手、油炸酥脆的烧饼、软糯的白米糕……西城的早市闹哄哄的,处处都是嘈杂人声。
城头二里地,村口古井旁,阳光正好,雀鸟叽叽喳喳,一棵歪脖子老树下,孩童们坐围了一圈,兴致盎然地听着圈中那穿了双破草鞋,抱着个酒葫芦,坐卧树根上的邋遢老叟口中的故事。
“自打三千年前这片大陆的第一个国家——大夏建立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才结束了遍地杀伐,开始了文明速展……”
“最好的年头望来日,最坏的年头尽前尘,你们多幸福啊小崽子们,历史经过了几千年的沉淀,你们才能坐在着听我讲故事,嘿……”
老叟捻了绺胡须在指尖打圈圈,回想着自己年少时为病重母亲采药跌落悬崖为神明所救的往事。
“据说那连绵无疆翠山之腹地居住着神明,当然老叟我有幸见过。”他低低地笑着,两腮被酒气熏得酡红。
孩童们一众哇然惊讶之声。
“那片山林自上古时期起便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流传至今……”
*
巫山。
暖黄霞光自东方天际照射而来,倾洒山林之间,沁映碧翠万顷连绵。
巫山之腹,人兽罕至。葱茏的草木以一种奇诡的星河列阵排布生长,拥拢守护着星河阵眼中的一棵颇具神性的太古圣树。
午后阳光透过穿插交错的绿叶枝丫,洒落圣树之下的木屋檐顶。木屋不大,周围长满碧绿的藓,爬布常青的藤,木门虚掩,屋内的摆设似旧却新,半点不见烟火气。
一片树叶恰好横亘在一缕日光之间,被微风轻抚,懒怠地打着摆子。那日光时隐时现,晃着男子的眉心眼睑。
圣树岔枝,男子合眸枕臂,仰躺于上。他一头青丝垂落半空,身上素白衣袍映着浅淡碧光。他好看的眉微微动了动,漂亮的眼缓缓睁开,眸底明灭间似盛了日月星河。
他翻身而下,负手轻落,无奈摇了摇头,步往屋前石桌。他抬袖一拂桌上未决那自弈残局,撩袍在石凳上坐下。
一张古琴凝形半空,落于桌上。
男子修长的指抚动琴弦,娓娓琴音诉不尽古相思,却忆不得梦里谁人也曾这般抚弄了好些年。
琴音穿梭林间,几片树叶如蝶般静静旋落,有一片落在了他的白袍肩头,他唇一弯,勾起抹好看的弧。
这般颜色的衣裳他从前总觉晃眼,可他似曾梦见过有个很在意的人说喜欢看他穿,不可名状地,他也就这样穿了很多年。
他有两个名字,偶尔在山中散几步路救下几些个或落悬崖,或遇凶兽,或失来途的凡人。他们白天管他叫“神仙”,黑夜管他叫“鬼啊”。
呵,有趣得很。
他觉到“神仙”听着倒是挺适意,“鬼啊”却是有些刺挠呢,于是他给自己的黑夜改了个好听些的名——“山鬼”。
他向来记性不大好,好像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光添不了他身暖意,夜不能扰他眼视物,他若无意去觉察,山中的日月轮转皆了无。
他似是还记得自己在这地方孤独地待了许多年,也许这孤独之感由来已久,也许只是这山中从来孤独。
在这处地方,尽管孤独,他却莫名地心安,这种心安仿佛万万年未有过。
他常常一件事情一做就是很久很久,亦或几天、几月、几年、几十年……就像这琴,他已是枯坐在此弹了足有一月。
而能打断他继续手中事的除了自己偶尔的意识回笼,往往还有坏天气。
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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