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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边的黑夜,无名山的羊肠小道上,七八个年轻人拖拽着一个上半身被麻袋包裹的人踉跄前行。麻袋里不时传来支支吾吾闷沉不已的呜咽。
领头的吆喝两声,自然有人在麻袋身上踹一脚,麻袋没有征兆的倒地,跟着又有人上去补了两下。在不停地催促下,麻袋又一次被拽起来驱赶着往山上走。
山不高,但正是盛夏,拖着这样一个废物爬上来使每个人的身上都出透了汗。
土坡渐缓,来到一处不大的开阔地,领头的喝了声:“行了!”。
众人便纷纷站到一边围成半个圈,麻袋晃晃荡荡勉强站稳,甚至有些瑟缩发抖。一个人走到领头人身边耳语:“落哥还没到。”
领头的冷冷说:“不等了,开始。”
“是。”回答短促而有力。这使得麻袋预感到这一句“开始”定会带来什么,他顾不得自己正被麻袋包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嚎着:“斌哥我不敢了,我就偷了这一次,真的只有这一次,我再也不......”他没嚎完,身上的麻袋包就被扯开,露出来一个被反绑着双手的少年,他的眼睛上还蒙着黑色的布条。
少年先是吓得闭上嘴,继而开始不顾一切的央求道:“斌哥、斌哥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可他的苦苦哀求只换来一把砂砾被塞进嘴里。少年呛咳起来,喷出来带着血丝的沙石。
大斌上前一步,薅住少年的头发:“韩蒙,昔时都是兄弟,你自己也知道规矩。我们只是照章办事,怪只怪你不该伸手!这条道——不容你。”冰冷的几句话像石头砸在少年的心上,他挣扎几下,刚想说什么手上的鱼线被匕首挑开,左手仍被别在身后,而他的右手则被按死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韩蒙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斌哥,我不敢了,我滚蛋,再也不在南港出现了……斌哥饶了我吧…咳咳……”
“等等。”大斌冷冷的乜斜着抖成一团的韩蒙。现场一霎时安静下来。
“他是左撇子,换那只手!”
“不——不要,斌哥……”
呼喊声一次又一次被土包石块塞回喉咙,韩蒙的左手被按在岩石上,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大斌扬扬手,一个少年拾起地上拳头大小的石块走过去,一声不吭,照着朝韩蒙的左手砸下去——
每人三下,这是规矩,九个人,二十七下,血肉模糊。
韩蒙已经不再哀求也没有力气没有指望哀求了,他完全瘫软在地上,只有受伤残肢还会下意识的跳动。
“落哥来了,落哥。”有人低语。都安静了才有人发现,不知何时王建凯已经站在大家中间。王建凯上前,轻声叫了:“斌哥。”大斌瞥眼看看他,淡淡的说:“到你了。”
王建凯吸吸鼻子,拾起石块上前,借着月光看看那只已经辨不出掌指骨肉的手,他也不耽搁“砰”一下,干脆利索。伴着韩蒙的又一次惨叫,他扔了石头,站起身,拍拍巴掌上的土:“已经废了。”
大斌摆摆手,他知道王建凯不喜欢这些,谁有喜欢呢?别人都规规矩矩的按数来,独他不关是迟到,还……这也算放水吧。他呵呵笑着,摆摆手让大家散了。直到都走远了,他才点了支烟,指指窝着不动的韩蒙,“这小子偷筹码,发现的时候哭着嚎着要找你。”
王建凯皱皱眉,并未看清趴着那人是谁,不过认识自己的人可多了去,倒也没太在意。这一趟是荀渐让他来的,他还纳闷,这种事叫自己干嘛,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不想跟大斌多说,拍拍他的肩,“斌哥我知道了,咱们回头再说。你先歇着,我来善后。”
大斌点点头,吐出个烟圈,走的时候还不忘又又给了韩蒙一脚,嘟囔着,“让他妈你再偷!”
王建凯站着没动,也点支烟默默的吸了几口,约莫大斌走远了,才走到韩蒙跟前,并不理会他的瑟缩跟辗转,在他身上的口袋里四下翻起来,手机掏出来,看也没看就卸掉电池,抽出卡,往四下里一扔。
钱包里竟然只有几十块钱,一张照片隐隐约约像是张全家福,就再没其他有用的东西。他给韩蒙塞回去。
“你他妈有手有脚、有爹有妈的不学好,伸手做贼很好玩吗?”王建凯数落着,“规矩懂吧?有多远滚多远,赌场再不准进,也他妈再别在南港出现……”他例说着这些套话,这种事见多不怪。在赌场那种地方做事,钱来钱往难免受诱惑,可是竟然偷筹码,也不知道他是胆大还是傻?按理别说一只手,就是剁了这个人也没啥稀罕的。
他起身拍拍裤脚上的土,吹出几个圈烟不禁又骂道:“喂!就这么躺着想睡死啊!”
韩蒙开始呜呜的哭,始终埋着头。王建凯摇摇头,从自己身上掏出几百块钱塞进韩蒙的钱包,月光下韩蒙脸色惨白,王建凯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行了!手废了死不了人,歇会儿自己去医院。”他拍拍他的肩,一时间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扭身要走时又扔下一句,“以后别碰色子了。”
“落哥……是我。”孱弱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生生扯住王建凯的脚,他猛地回身,撕开韩蒙蒙在脸上的黑布。
“韩蒙???”王建凯一把揪住韩蒙的衣襟,吃惊的盯着那张惨白的脸。
“落、落哥,是是……是我……”
“我操!你他妈作死!”王建凯喝骂着,把衣领揪的更紧。韩蒙顾不得手上的伤,拼命地抱着头,不停地求饶:“落哥别打、别打、落哥……落哥……”王建凯揪着他的衣襟想将人立起来,可韩蒙哪有力气站,半伏半跪在地上,擎着伤手几乎抖成一团。
“说!为什么要偷!?”王建凯抑制怒火,咬着牙根儿,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韩蒙,只恨不得再踹上几脚。
“我、我、我需要钱……”
“你他妈少废话!谁不需要钱?场子没给你钱吗?荀哥坑你红包了?啊!?”王建凯瞪着眼,狠狠的逼视着他。
“没有,不是……我弟、我弟、他考上大学,学费凑不齐就、就没法报到了……”
“平时给家里的钱呢?”
“去年就盖房了……”
王建凯气的来回踱步,韩蒙他认识,好像才十七吧,有个双胞胎弟弟,家里穷的只能供得起一个人上学,他们老子弄俩签让孩子抽,韩蒙抽到打工,弟弟抽到上学……去年的钱盖房了,今年的钱还没凑齐!
王建凯复又蹲下来,扶他坐下,“还差多少?”
“六千。”
“六千?!”王建凯猛的又薅紧他衣领,把他揪在自己面前,“你的一辈子!就值六千块钱?嗯?你个混蛋!!!”
韩蒙被他揪的往前一窜,不知哪里碰到了伤手,他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落哥,我知道错了,后悔了,落哥、落哥,我……”
王建凯叹口气,胳膊一横擦去额头滚落的汗,伸手把他架起来。
“落哥,我我自己走。”
“走个屁!老实的!”
“对不起落哥。”
“你他妈对不起你自己,你对不起你这只手!”
“落哥——”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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