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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夏·鼬
宇智波鼬很小的时候,就总有人告诉他,你哥哥疯了,不要总是跟他待在一起。
说这些话的都是族里的长辈。
父亲离开家去战场的时候曾经说过,宇智波是一整个家族,那些有着共同姓氏的人都与我们血脉相连,所以,父亲不在的时候,就听听长辈们的话,当然,不能全信——宇智波一族内部也有着权力与利益的纷争。
年幼的宇智波鼬每次都认真地听,然后将这些话放在“不能全信”的范畴里。
……
他当然知道宇智波止水疯了,毕竟他才是跟止水走得最近的那个人。或者说,让止水这么多年来都没能意识到他父亲早已死去的罪魁祸首,就是宇智波鼬。
最开始宇智波鼬曾经试着提醒过止水,那里什么都没有,我没有看到你的父亲,其他人也没有,能看到那个人的只有你自己。
可是——
每当提起父亲来的时候,止水总是会笑啊。
就算抱怨着父亲,就算对那位抛下他去战场、又死在战场的宇智波遥海有诸多不满,止水依旧是敬爱他的父亲的。这是宇智波鼬从止水那里理解到的唯一感情。
他很高兴父亲能“回来”吧。
就算战争没能结束,就算村子里的传闻不断,就算每每都要面对怪异的目光,宇智波止水还是很高兴。
于是,宇智波鼬对那些想要叫醒梦中人的人们说:“止水没有疯。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扫除了族里的流言。
他告诉人们不要再提死去的宇智波遥海。
他总是待在止水身边,向不怀好意的人投去警惕的视线。
他想保护止水,就像幼时止水保护他一样。
久而久之,再也没有族人跟止水提那些事,他们只是用某种隐晦的、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惋惜的视线看他,当那个少年认真地跟他们对上视线的时候,这些情绪就被隐藏到更深的地方去。
这是来自于前代和现代两任族长的权威。宇智波鼬当然知道自己利用的是父亲的威名,但这还不够,他可以做得比父亲更好,无论哪个方面。
父亲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问他,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宇智波止水迟早会意识到他看到的东西并非真实,而你和他——
终究属于宇智波族内完全对立的两个支脉。
后半句话宇智波富岳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他还在想应该怎么跟孩子解释的时候,宇智波鼬就已经开口了:“父亲曾说宇智波遥海与您情同手足、关系匪浅,所以您要替他照顾唯一的孩子,现在您要变卦吗?”
宇智波富岳摇摇头:“我可以为遥海照顾他的儿子,可以把止水当自己的儿子培养,但鼬,你不能走上我们的老路。”
别的不说,宇智波镜还没死呢。年轻的宇智波族长在心里叹气,他把宇智波止水放自己家只是因为遥海吗?这也是交易啊。
他郑重地对四岁的儿子说:“不要太轻信宇智波镜的话,他竞选火影的时候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跟二代一样的温和派……”
结果呢?
结果宇智波镜是当年宇智波斑那样的来头!上任之前埋头搞建设,外交政策步步退让,二代都感叹说镜就差点激进的手段,要是团藏还在就好了;上任后呢?
志村团藏都没他激进!
要是当初为了保护宇智波镜死在战场上的志村团藏听说这件事,怕不是要从黄泉气活过来,跑到宇智波镜面前来说一句“论心脏你才是行家”。
但这些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宇智波镜当上火影以来不管风评怎么样,木叶的发展却是实打实的,所以他的地位也无人能动摇。宇智波族内倒是有些“宇智波镜跟宇智波斑关系很近”的声音,不过……
你们就说宇智波斑没离开木叶的时候谁家不想跟他关系近吧。
所以宇智波富岳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关心什么,该忽略什么,只是他四岁的儿子未必懂这些。
他想了想,对宇智波鼬说:“我知道你喜欢止水,但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我后天回战场,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残酷。
于是四岁的宇智波鼬上了战场,跟着父亲走在满是血与尸体的土地上,最后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敌人,沉默了很久。
他杀人了。
宇智波富岳说,这就是每个忍者的结局,无论你想做什么,忍者的宿命就是死在战场上,或者与战场没什么区别的地方。
刚刚被人袭击、以本能的反应杀死了对方的宇智波鼬抬起头来,对他的父亲说:“我不会让止水死在这种地方的。”
宇智波富岳:……
合着前面的都白说了是吧。他儿子不会真要走他当年的老路吧?宇智波富岳内心忐忑,决定为了儿子的成长,等回去他就跟宇智波止水说以后别带坏我儿子了——没事,他可以对宇智波止水说实话,那孩子聪明着呢。
事实上宇智波富岳还没说什么,听说了宇智波鼬上战场的宇智波止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动远离了族长家。从那以后他很少来这里,就算要跟鼬见面,也几乎都是在外面。
“那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美琴总是这么说。
宇智波富岳也这么觉得,但比起“懂得把握距离”,他觉得宇智波止水更擅长的是审时度势,从一点风吹草动里就能察觉现在的局面,并且做出应对,这可不像是天生就有的才能。是谁教他的?想必是宇智波镜吧。
看来三代不看好自己的儿子,却没想放弃自己的孙子,无论他想让宇智波止水成为什么样的人,恐怕这个孩子都不会如他的愿。
因为……
“木叶可以期待宇智波成为火影,却绝对不会让宇智波一族连任啊。”
特别是在宇智波镜上位之初就动了木叶的蛋糕、让所有忍族都为了利益跳脚却拿他没办法的情况下,谁也不会让宇智波一族的人再成为新的火影,他们就算选大蛇丸也不会选宇智波。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宇智波遥海死后宇智波富岳就再也没表现什么,他甚至按下了几个年轻有为的宇智波的声名,让宇智波一族隐藏在了这次四代火影争夺的漩涡之外。
都是宇智波镜的错。
宇智波鼬也是这么想的,止水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宇智波镜起码要负一半的责任。
止水父亲死的时候,他从未出手帮助;
止水年幼就上战场的时候,他也一直不闻不问;
止水成为叛忍离开木叶的时候,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而止水在外面的那些年,宇智波镜明明知道真相,却在宇智波鼬去找他的时候这么说:“那是他自己选择的命运。”
“是你们让他这么选的。”宇智波鼬说,“他从来就没有别的选择,您明明知道的。”
明明知道他是那么温柔的人,除了伤害自己就做不出别的选择,从他出生到现在,您真的对他有过期待吗?
还是说,就跟我从族里找到的那些情报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无论是止水的父亲还是他自己,对您来说都不过是二代带给您的麻烦?
宇智波镜就这么看着那个来找他的小孩,很久,才笑了笑,说:“很在乎他?”
宇智波鼬回答:“比您想得更在乎。”
宇智波镜说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吧,我会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就像当初那个人给我的一样。但你能做到什么,做多少,那是你的事。
宇智波鼬说,好。
……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宇智波鼬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站在宇智波镜的墓碑前。
这位影响了木叶几十年的老人终究还是死了,死在他多年不见的孙子手里。他们那天晚上曾经见过一面,宇智波鼬不知道那时候止水是什么样的心情,可他到止水家,发现一向落灰的家里被打扫、就连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也放上相框的时候,他就知道,止水醒了。
就像宇智波镜当时说的一样,你无需做什么,中了御黄泉的人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就算你告诉他“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也不会相信,因为他看到的就是真实;但同样的,他迟早会醒来,因为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梦里。
他会醒的。
就在今天。
宇智波鼬发现他已经不懂那个总在对他笑的止水了,虽然现在每次见面的时候那个人还是笑着的,就算绷起脸来也难掩神情里的高兴,可宇智波鼬想看的不是这个——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为什么总会想把我排除在外呢?
宇智波止水,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小鼬是我弟弟啊。”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
然后止水就不说话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要避开话题,宇智波鼬想,你什么时候才能跟以前一样跟我说话呢?
于是宇智波鼬也不说,他不是在跟止水较劲,他就是想……就是在想,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就别想左右我的人生。
他放弃了很多东西。
包括旧日的友人、过去的家庭、宇智波的族人,木叶的支持,平静的生活,还有佐助。
每次回头看的时候,宇智波鼬会想,这条道路何其相似,他就像是在复刻某个人的人生,而这个人对他来说也太过熟悉。
众叛亲离。被人敌视。遇到过去的队友时,他们总是会问,宇智波鼬,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因为……”
止水离开木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又明白这毫无意义,继续拉扯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如就此斩断吧。唯一斩不断的,只有——
那比血缘更深的纽带所维系的感情。
他说:“我想测试我的器量,就这么简单。”我想知道我和他到底哪里不一样,我想知道他的心情,我想看到他走过的路。
宇智波鼬离开木叶,离开佐助,他总想自己已经变成这样,止水你肯定要为我负责吧;但他又想佐助不能再跟他们一样了,佐助可以有自己的未来。
止水说:你为什么想要操纵佐助的人生?
他冷笑:那你又为什么想给我裁定命运?
于是止水又不说话了,止水总是这样,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要么笑着过去,要么逃避,可这样的逃避只是对他。
宇智波鼬知道止水对其他人都是怎么样的,他总是手起刀落毫不犹豫,除了不会真的杀死过去的熟人,说和做都毫不含糊;可每每遇到他的时候就变成自以为说了狠话,结果什么都狠不下心来。
他真想对止水说:“宇智波止水,你看,你真的敢杀我吗?”
止水不敢。
宇智波鼬知道答案,所以他没问,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没有逼那个人说出口的必要,他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
他只是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人,想从他现在的样子里推测出这些年来的一星半点;可事情总是瞬息万变,死人和活人轮番登上舞台,他永远没法从这些细节里拼凑出当初的全部。
止水离开木叶的时候,才跟佐助那么大呢。宇智波鼬想。
……
从那之后有多久了?
很多年了。
宇智波鼬也不记得过了多少年,只是他每次回忆起“无限月读”的时候,都会想,要是那个世界是真实的就好了。
那是一个九尾事件没有发生、止水没有离开过、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理想的方向发展的世界。
“月读”是他的术,所以宇智波鼬轻易地理解了“这里不是现实”的真相,但他没有急着离开。
他就在这个和平安逸的木叶里重新长大,每次止水来找他的时候,都会说:“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啊?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就像是平淡如水的人生游戏,每天都是一样的风景。
这样好吗?
当然好,这就是宇智波鼬想要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大家都能平安长大,止水也好,他也好,那些在战争里死去的人也好,每个人都有足够幸福的未来。就像是梦一样。
不,这本来就是梦。
“鼬。”
月读世界的止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说,你又在走神了,最近都在想什么啊。告诉我吧,我会帮鼬解决一切难题的。
“真的吗?”他说。
“真的,我不是说过吗,我会一直保护鼬的。”止水这样说。
但你没有。
你抛下我了,把我的、大家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你说不要去找你,我没去,然后呢?我决定再也不听你的话了,你早就不跟我说实话了。
我不会再相信你。
宇智波鼬看着远方的天空,坐在火影岩旁的树梢上,背后就是靠在树干上的止水。
“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里我们没有一起长大,也没有一起进暗部,那个世界里爆发了战争,在很久之前你就离开了。你说着要保护我,却离开了木叶,离开了我,离开了你过去喜欢的一切。”
“……”
“你也会骗我吗?止水。”
声音就像逐渐坠落的夕阳,缓慢沉降到快要消失的地步,却依旧印刻在人的脑海里。宇智波鼬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答案。
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宇智波止水在看他,没有走神,也没有做什么。
宇智波止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是宇智波鼬的倒影;青年就笑起来,说:“鼬觉得那个世界怎么样?”
“一点也不好。”宇智波鼬轻声说,“你不在我身边,族里的人也是,天天都在吵各种各样的事,权力,利益,仇恨,还有战争,永无停歇的战争,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也是,其他人也是。”
战争。
还有更多的东西,永远无法化解的矛盾,真实的世界不会像童话故事一样安逸,真正的止水也……
“既然鼬喜欢那边的世界,就回去吧。”月读世界里的止水说,“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
宇智波鼬猛地抬头看他。
宇智波止水就抓了抓头发,说:“那边才是你的世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啦。我想过用别天神,却没法改变这个世界里的人的想法,这是因为鼬……鼬很讨厌改变人的想法吧。”
他嘀咕一句,说幸好不是直接讨厌我,不然我可是会伤心的啊。
“宇智波止水!”
“抱歉抱歉,我还以为鼬察觉到了,没想到你根本没发现我知道啊。其实我也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啦,但忍者的世界是不可能这么和平的。”
“……”
“怎么这副表情?”宇智波止水在树枝上站起来,又弯下腰,把宇智波鼬被风吹到脸上的小辫子拿开,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小时候笑着的鼬。”
宇智波鼬把小辫子给拿回去,皱眉:“现在就不喜欢了吗?”
宇智波止水笑起来:“喜欢,但是外面的我在等你吧,出去吧,我已经独占你太久了。”
这个世界就是围着我们转的。
这个美好的、童话一样的世界,怎么可能是真实的呢?鼬啊,不要留在这里了,其实你喜欢外面的那个不完美的世界吧。
回去吧,你属于那里,属于那个他,不属于我。
“……”
“去吧。”
“你凭什么来决定我的事?!”
出人意料的是,在宇智波止水说完那句话下一个瞬间,宇智波鼬忽然扯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用一种像是面对仇敌的语气说了话。
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声音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你总是这样,擅自来决定我的事,从来都没有想过——”
“我想过,”宇智波止水说,“那个我应该也想过吧,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我们是宇智波,宇智波一族,就是明知道会被憎恨也要去做,明知道绝望也要去爱的一族啊。”
他拍了拍宇智波鼬的肩膀,没再说话。
风将夏日的光阴吹来,又顺着树叶哗啦哗啦的声音远去,好像往日的歌谣一般模糊又温柔。
很久,宇智波鼬才说:“你们两个是一样的。”
都一样,各种方面都一样,让人憎恨,让人爱,让人永远无法忘记。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因为我们是宇智波。
宇智波一族,爱与恨,永远没法跟自己和解,更无法跟爱的人和解的一族。
他压着声音,将喉咙里的字一个一个地挤出:“宇智波止水。我恨你。”
“好好,那样也没办法,我可不能让你继续待在这里了。”宇智波止水依旧笑着说。
没关系。
宇智波一族的爱与恨啊——
……
宇智波鼬醒的时候,看到的是湛蓝的天空,飘逸的流云,还有挡住太阳的一张脸。
宇智波止水说:“醒啦?我们该回去了,他们早就回村子里了。”
宇智波鼬看了他很久,才说,你现在回来做什么,不是要跟他们一起去发动无限月读吗?
是啊,无限月读。宇智波止水耸耸肩,说无限月读都过去啦,你不是已经出来了吗?只是你睡得有点久,他们都打完下一次忍界大战了,谁也没能阻止他们,只能让我在这里看着你啦。
他说战争结束了,但他没法回去,所以鼬你自己回木叶吧,我继续在外面游荡。
宇智波鼬问,为什么。
宇智波止水说,想想也就知道了吧,毕竟我已经是整个世界的敌人,要是回木叶的话,肯定会给大家惹麻烦的吧。
“我不是说这个,”宇智波鼬说,“为什么又要抛下我?”
“……”
宇智波止水愣了一会儿。
然后他说好啊,鼬,那我们一起走吧,不回木叶了,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好吗?
宇智波鼬说,好啊。
于是他们开始在整个忍界范围内旅行,从战争蔓延的火之国到了水之国,去宇智波带土曾经闹腾过的地方。
宇智波止水笑着说他当初来水之国,跟宇智波带土在水影的办公室里打架,愣是没反应过来宇智波带土就是水影——想想吧,在木叶当好好学生并且满世界范围内乱跑的宇智波带土,竟然有时间来当水影,是个人都不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想法。
后来还是波风水门掀开了宇智波带土的马甲,就是事情闹得有点大,好在到现在雾隐也不知道当初那件事的真相,还以为是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斑在这里战斗,后来又加入了波风水门和千手扉间。
嗯,二代就这件事表示了谴责,但没有谴责太多。毕竟以宇智波鼬的观点,二代应该是比较欣赏宇智波止水的。
起码比后来看到的宇智波镜欣赏。
二代曾经看完宇智波镜上任后的经历沉默很久,转头对猿飞日斩说:日斩,老师当初应该选你做火影的,没看清镜的真面目是我的错。
猿飞日斩抖抖他的旱烟,说:老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密谋的事,后面的政策先不提,前面那些还是有您的手笔吧。
千手扉间就笑笑。
水户门炎大惊失色,说老师这都是您计划好的?我当初还冲到镜门口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师看到失望透顶的!
千手扉间:嗯,我看到了,我失望透顶。
猿飞日斩:你就信吧,门炎,老师能不了解我们吗?他要是真的嫌弃镜手段激进,当年就不会推荐镜当火影了。
水户门炎:……
哦,所以当年真正被骗的只有我,还有为了保护镜死掉、死前还要死死抓着我的手说“镜他太单纯、太天真了,你要帮我保护他,他还年轻……”的志村团藏。
“那都是二代后来跟我说的,其实二代是个很好的人啦。我们那时候就见过面,还是在大蛇丸的基地里。”宇智波止水说。
“你以前都没跟我说过这些。”宇智波鼬低声说。
“因为那时候……你也知道吧,好像说什么都不对,每天都在想要是小鼬追过来怎么办,毕竟我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啊。”
“你还知道危险啊。”
“是啊,别说每天都想暗害我的带土哥了,平地里是真的可能冒出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啊,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天天提心吊胆的。”宇智波止水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难免就带了点抱怨。
他苦着一张脸去戳盘子里的三色丸子,宇智波鼬说别戳了,你又不吃。就把盘子全都拿过来了。
很甜。
这家店的三色丸子很甜,是止水推荐来的,但是止水已经很久都不能吃带甜味的东西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宇智波鼬没有去想,或者说他知道答案,只是不打算去想。
他摇摇头。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才会一个人那么辛苦吧,别以为做出这副表情我就会可怜你。”
“啊,鼬……”
“你用这种语气说话也是没用的,我可不是佐助。”
“所以佐助被这么说话的时候就会心软吗?果然是小孩子啊。”
“……”
“鼬,怎么忽然生气了?等等,我没有说什么吧?鼬!鼬——”
每次。
每次对话都是这么结束的,宇智波鼬每次都想,他要是能早点说清楚就好了,毕竟宇智波止水是个绝对不会主动说实话的人。
可是到止水想要把一切都告诉自己,把他经历过的有趣的事都当做故事讲给他听的时候,宇智波鼬又想,为什么要这么晚才告诉我呢,如果你早点说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对我笑。
为什么要把你得到的所有快乐都分享给我。
为什么要为我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再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干涉你了”这样的话。
为什么,你——
“宇智波止水已经死了。”
“……”
“宇智波止水已经死了,宇智波鼬,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说这话的人是宇智波佐助,找到宇智波鼬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木叶的上忍马甲,好像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想想他们有两年没见了。
宇智波佐助本以为他哥肯定是死在哪个角落了,就跟宇智波止水一样,可是宇智波鼬消失得悄无声息,也没有人能复活他。没人觉得宇智波鼬是死了,他肯定还活着,于是宇智波佐助就找了很长时间,最终想,算了,他哥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可就在宇智波佐助完全放弃,准备当个自由的忍者顺便接了任务去找旗木卡卡西的时候,他见到他哥了。
嗯,还是宇智波带土告诉他的,宇智波带土说本来没想告诉你,但你哥情况有点不太对,就是,这情况有点眼熟。
“怎么眼熟了?”
“当年我听说过宇智波止水的事,就是,其实族里的人都知道他……”都知道他疯了。
宇智波带土当初并没有在意,毕竟那些传闻真的有很多,可是宇智波止水那次从木叶回来情绪就不对,还有宇智波镜被刺杀的消息传来,于是宇智波带土就在后来见到宇智波镜的时候专门问过了。
宇智波镜说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因为差不多所以混在一起。
这话里带着的嘲讽意味太过明显,宇智波带土听了都皱眉,说宇智波镜,你说话明白点,宇智波止水到底怎么回事?
“反正宇智波镜说他疯了,就这么回事,他父亲的眼睛现在就在他身上,所以那个术他也会。”宇智波带土耸耸肩,说你去看你哥吧,他现在跟当年的宇智波止水差不多。
说是疯了也没有。
除了他的世界里有个人活着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宇智波佐助却没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样的结果,他跟宇智波带土打了一架,没打过,但仗着宇智波带土不敢杀他,就追杀了宇智波带土十里路,最后才来找宇智波鼬的。
他刚到就看到宇智波鼬正在对着空无一人的桌子说话,
“宇智波鼬!”
“……”
“宇智波鼬,你给我清醒一点!你还想这样到什么时候?木叶已经把你的事给——”
“我知道。”宇智波鼬站起来,没看那边,往宇智波佐助这边走来,直到站在宇智波佐助面前。
宇智波佐助还对他哥有点心理阴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又想起他现在肯定能打过他哥了,就气鼓鼓地站了回去。
他就听到他哥说:“我知道止水已经死了。我也知道‘御黄泉’的事。”
宇智波佐助茫然:“既然你知道,还……”
宇智波鼬说:“不用你管,我不会回木叶,佐助你……”
宇智波佐助:“那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他气冲冲地走了,决定真的再也不管他哥,但他还是找到宇智波带土,说你帮我看着点,我怕我哥没了。
宇智波带土:……我闲得吗我,宇智波鼬的实力虽然打不过我,但整个忍界也没几个能轻易放倒他的吧。
另一边,宇智波鼬回到三色丸子店,问宇智波止水:“……佐助被我气跑了,我该怎么告诉他其实我只是不想再继续错下去?”
宇智波止水缓慢地抬起手,指向自己:“你问我?”
宇智波鼬:“……”
宇智波止水:“……”
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问谁。
宇智波鼬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给宇智波佐助写了封信,信里写了很多东西,到最后要寄出去的时候,他又把那些信纸拿了出来,只留了两行字。
「我很好。」
「希望你也是。还有,别跟漩涡家的狐狸天天混在一起了。」
宇智波佐助收到信后,发现没一句话能听的,就把信烧了,杀到宇智波带土家门口,跟宇智波带土打了一晚上。
被从被窝里吵起来的宇智波带土愤怒地想,他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宇智波佐助尝尝当火影的痛,一定!
……
宇智波鼬知道“御黄泉”。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或许除了宇智波镜,他是知道得最早的那个人。以前他看宇智波止水,就像现在那些人在看他,他本应结束这样的场景,却最终什么都没做。
宇智波的幽灵,徘徊于世的疯子,木叶的叛忍……一切的一切都一样,看起来就像他还活着。
我最终变成了他。
真好啊,对吧,就算所有人都失去了他,只有我还拥有,哪怕是“虚假”的,也是“真实”的。
因为所有的故事,都是他想讲给我听。
……
宇智波止水说:“我就站在你身后,鼬。”
宇智波鼬还是坐在那里,低头去看水面的倒影,倒影里有湛蓝的天空,有他自己,有从水底划过的游鱼,偏偏没有应该有的那个人。
他说:“我知道。”
坐在他身边的宇智波止水伸了个懒腰,往后看,又对他说:“真的哦,真正的我就在这里,他回来了,你不打算见见‘我’吗?”
“不用了。”宇智波鼬说,“已经不用了。我知道你在这里就好。”
于是御黄泉的宇智波止水就不说话了,他叹了口气,去看身后的自己,穿着大衣的青年就平静地站在河岸边,也没有说话。
就算说什么,宇智波鼬也是听不到的。
宇智波止水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宇智波鼬的头发,但是宇智波鼬毫无反应。御黄泉就是这样,将他从这个世界里彻底剥离的术,宇智波止水有时候会想,他和父亲的万花筒都能影响人的意志,那这份力量的源头呢?
宇智波泉奈的万花筒,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呢?那位从来都没有说过,每次问起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笑,说那种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
对上那个自己的视线,宇智波止水不由得笑了。
御黄泉的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你不管管他”的样子,于是宇智波止水就放下手,也在这里坐下来,就坐在宇智波鼬的另一侧。
他说:“要是我什么都管的话,小鼬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等他不需要我的时候再说吧。”
御黄泉的宇智波止水又在叹气了。
他跟宇智波鼬说话,宇智波鼬假装对身边的人毫无反应,虽然他确实看不到宇智波止水,但他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来了吗?
他知道。
不然就不会在这里等。
可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的宇智波止水也是这样,他明明能够强行解除御黄泉,却什么都没做。“必须要杀死御黄泉制造出来的幻影才能看到真实的世界”,这个术无法被解除就是因为其他人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的东西自然无从去杀死。
可宇智波止水不一样,他能看到被御黄泉虚构出来的自己,他在为宇智波鼬施展御黄泉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二十年来所有想说的话都填补了进去。
他会替我说完所有的话。
他会陪你走完以后的路。
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也不需要他,到那时候,你才算是长大了吧,鼬。毕竟,我跟富岳大人有过约定的。
我会陪伴你直到你真正长大。
你要走了?那个御黄泉的宇智波止水无声询问。
宇智波止水站起来,说:“还有很多人,很多事要去看,我的时间不多,不过不用担心,我还活着,所以下次还会来的。”
他刚要走,手臂就被人死死抓住。
宇智波鼬没有动,他深呼吸,等到宇智波止水想拽出自己的胳膊没拽动的时候,才转过身,对着他眼里空无一人的世界说:“你又要走了吗?”
虽然他什么都没抓住。
虽然他就是让手停在那里,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抓到了某样东西,止水就喜欢坐在那里,他早就知道,就像过去一样;而且他抬手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个宇智波止水瞬间就那一侧看去。
止水就在那里。
“好啦,”宇智波止水觉得自己的手臂肯定是被攥出印来了,但他叹了口气,去轻轻抱住宇智波鼬,“我还会回来的。”
很久。
宇智波鼬问:“他走了?”
宇智波止水说:“走了,你想见他的话就自己见啊,我只是他的一部分记忆而已。”
宇智波鼬说不用了,你以为我会动手杀你吗?
御黄泉造就的青年就笑起来,说,你以前不是经常说要杀我吗?怎么到现在就不动手了?而且刚才那个我就在你身边,就给他一刀他也不会还手的吧。
宇智波鼬看他,说,当初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有本事你先杀了我吧。
宇智波止水哑然。
他们就坐在南贺川边,很久,直到夕阳日落,又到黎明在东方泛起一道白光,天空中的飞鸟划出一道浅淡的轨迹,
“他真的走了?”
“嗯。”
“什么时候回来?”
“……”
宇智波鼬看到那边的止水不说话了,才意识到他已经重复问了好几遍同样的问题,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我们回木叶吧,我准备回去看看佐助。
他已经离开木叶很多年了。
太久了。
十三年了,不知道佐助现在怎么样了。
他迎着黎明,往木叶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对身后的人说:“一起回去啊,他们又看不见你。”
宇智波止水无奈地跟上:“但我跟你去了,他们就会知道你疯了,真的要这样吗?”
曦光已经彻底盖过漆黑的天空,朝阳落在宇智波鼬的脸上,在这个瞬间,他忽然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来。
宇智波鼬一字一顿地说:“这是二十多年前你疯的时候欠我的,宇智波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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