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像很旧的风

　　陈敬修见梁欢出去，他也起身拿起身后空桌子上的卷子，他作为数学课代表，准备去办公室交作业，对江望说：“我要去办公室交作业，你的呢？”
　　江望：“？”
　　“不是吧大哥，老师让你中午之前交过去，这么着急干嘛。”边说边从书桌里找自己的数学试卷，“哥，等等我，快，给我一个，我马上就写完。”
　　陈敬修也不搭理他，抱着作业就走了，徒留江望一人哀嚎。
　　梁欢敲门进办公室后，就老老实实站在黄老头的面前听训，幸好办公室还有别的老师，所以他训的话也没有太过分，比着之前，火力收多了。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你掰着手指头数数，距离高考还有多少时间，你还有心思睡觉？既然想睡觉，干脆回家睡不更好，家里的床又大又软，不比桌子舒服？”
　　“你看看你高二成绩，中规中矩，各科都一样平，努努力是可以考上公办二本的，再这么睡下去，我看你连专科都考不上……”
　　梁欢心想：黄老头猜得真准，上辈子她就是勉勉强强调剂上了个公办二本。
　　黄立文训了好久，梁欢一直老老实实低着头听训，唾沫星子都快把她埋了，他不口渴梁欢都替他口渴，想躲也躲不掉，只能祈求时间再快一点，赶紧打上课铃，可是她好像忘了，第二节下课是大课间时间，有25分钟的休息时间。
　　敲门声打断了黄立文的训话，梁欢一看来人是陈敬修，顿时眼睛都亮了，感觉来了个救星。
　　“老师，我来送作业。”
　　“去吧。”黄老头看着陈敬修也是没好气。
　　数学老师不在，陈敬修把作业放到老师桌子上后，一直磨磨蹭蹭没有离开。
　　黄立文几次想重拾话头继续说教，看着远处来回晃悠碍眼的陈敬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对梁欢说：“你先回去，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用点心，别再睡觉了，身体不舒服给我说，我给你批假，先看病！”
　　扭头又对陈敬修说：“陈敬修，你也别磨蹭了，过来吧！”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梁欢向对方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也不知道他接收到了没。
　　梁欢回到座位上，继续问戴元元关于陈敬修的问题。
　　原来陈敬修不走高考，他家里早就安排他出国留学了，现在还在教室，主要是他家里人不想让他在家闲着，让他在学校安安生生再待几个月，一到时间就立马出国念书。
　　上辈子高三，梁欢好像也记得班里有一个同学要出国留学，没有参加高考，她不记得是谁了，只记得年后就没再来上课了。
　　办公室里陈敬修见梁欢离开后，一把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了黄立文面前，他也不装了，拉着舅舅的胳膊来回晃，压着声音，撒娇道：“舅舅？生气了？哎呦，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给你道歉了？还有别耷拉个脸，想你刚40出头的年纪，你知道外面人怎么叫你吗？他们直接喊你黄老头！”
　　“起开！我能不知道吗？还用得着你提醒？”
　　黄立文抽出自己的胳膊，看着他这个外甥，怎么看怎么讨厌，但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不管也不行，无奈道：“敬修啊，你老实些行不行，给你老舅留些面子行吗？”说着拍拍自己的脸，“我不光是你老舅，我还是你班主任啊！”
　　“我怎么不给你留面子了？咱们俩的关系班里同学谁知道啊？”他说这话陈敬修就不认同了。
　　黄立文不接他的话，继续苦口婆心规劝道：“都知道你要留学，你睡觉就睡觉呗，你看哪个任课老师管你了，我都已经在训睡觉的人了，你还在睡，你这不是打你老舅的脸吗？”
　　陈敬修赶紧伸手揉揉舅舅的脸，哄道：“哦，不疼不疼，我给老舅揉揉，小时候你不也喜欢揉我的脸吗？”
　　黄立文一下被气笑了，不和他乱扯，正色道：“说说吧，你和那个女生怎么回事？”
　　“哪个女生，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陈敬修抬头望着天花板，假装听不懂。
　　“别给我打岔，你说哪个女生，梁欢！”
　　“梁欢？是和我一起罚站的女生？我和她真不熟。”陈敬修说得信誓旦旦，可黄立文真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前后桌都不熟？不熟你能搂着她？不熟你的胳膊往哪放呢？再说，我都看见了，你还伸手拽她？”
　　黄立文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真是越想越气，怎么看都是他这个外甥威胁强迫人家小姑娘。
　　“你强迫人家小姑娘？”黄立文压低声音说话，毕竟办公室还有其他人。
　　“没有，是意外！”
　　“意外？我怎么不相信是意外，意外你那胳膊都伸哪去了？你别给我装糊涂，是我从小把你拉扯大的，你眼珠子动动我都知道你要干嘛，别以为我姐在国外管不到你，你就随便去祸害人家小姑娘，我们老黄家没有你这样的人！”
　　“我没有！”陈敬修梗着脖子，就是不承认没做过的事。
　　“那……你喜欢她？”黄立文茅塞顿开，犹豫着开口。
　　看着外甥低头不说话，像是被戳破心事般红了脸，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直接破案了！
　　陈敬修从幼儿园就跟着黄立文，他姐和姐夫一直都在国外工作，没时间照顾孩子，从小就把小孩扔他家，他也算看着小孩长大，真要是说他外甥强迫人家小姑娘，他倒是第一个不相信，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一个选项了。
　　“啊？哎不是，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到底怎么早恋的？”黄立文思来想去都想不通，他家这头猪是怎么拱到别人白菜的。
　　“没早恋！我还没有表白，再说她也不记得我。”这话他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说出的。
　　黄立文冷哼一声，“你还想表白？不记得你才好！”又后知后觉般，“嗯？你俩之前认识？”
　　“我幼儿园就认识她了，不过她竟然把我忘了。”说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详细讲讲他的恋爱史，准确来说是暗恋史。
　　他主要是想知道他舅舅的态度，毕竟是班主任，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更好了，爸妈的态度他也不在乎，反正他们没管过自己。
　　黄立文露出一个职业假笑，二话不说，照着陈敬修的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顾及办公室里还有人，家丑不好外扬，咬牙切齿道：“你敢？你信不信我削了你？”
　　他外甥这句话可真是在他雷区蹦跶，当着班主任的面还想早恋？当班主任是死的吗？
　　陈敬修被打了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我信，我信，我最相信舅舅你了。”
　　黄立文也不敢把人逼得太紧，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叛逆，最怕触底反弹，继续迂回着劝解：“敬修啊，你和她不一样，你注定要出国的，她注定要走高考这条路，她的家庭我也了解过一些，你俩就不是一路人，你明白吗？”
　　“怎么不是一路人，她只要喜欢我，不是一路人我也走成一路人。”少年这话说得肆意洒脱，恣意张扬，丝毫不惧未来。
　　黄立文看着外甥说这话时脸上明媚的笑容，终是不忍心打击他，轻轻叹了口气，“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他不明白舅舅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期中考试后要重新排座位。”
　　听到这话，陈敬修眼睛都亮了，激动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没错。”
　　“你放心，我这次成绩肯定会让你满意！”不等舅舅开口，他说完这句话就跳起来夺门而出，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风中飘来的“谢谢老师。”
　　黄立文苦笑一声，“这熊孩子。”
　　黄立文也算了解他这个外甥的，高一高二虽是在别的学校上的，但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原本也是准备在原来学校上高三，可是她那糊涂姐姐和姐夫，几句话就要把孩子弄到国外，说什么外国读书更好啊之类的，完全不顾孩子的想法。
　　从那以后，他这个外甥就开始自暴自弃弃了，高二升高三的那次期末考试直接就缺考，而他姐姐姐夫知道后，就一句随他吧，就再也没管过，只等着时间到了就送孩子去国外上学。
　　他姐姐姐夫不管，他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舅舅可不忍心不管，好说歹说终于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是他的学习态度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黄立文调出来他外甥前几次的成绩单，看着上面少得可怜的分数，再次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想当时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他执意选择文科估计也有梁欢的原因。
　　他知道把改变一个人的重任放在一个姑娘身上确实不道德，可他对于他这个外甥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不能看着他这个外甥这么颓废下去，把自己的人生也颓废掉了，可他也劝不动他姐姐姐夫，现在只希望这个女孩能改变他这个外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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