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风尘

　　二、造化弄人
　　当她拿出三年前的那把花折伞给我的时候，我不能不说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利落而洒脱。然而那把伞放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当下，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追上她为她撑开伞，挡住太阳，我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注意到路人讶异的眼神，而她却不在说话，一路静默，知道我们俩一起走到她的宿舍楼下，她才长吁了一口气，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溜烟跑进宿舍楼去了。
　　第二天，她的姐妹便来拿我打趣，问我是用什么方法让白羽失眠一夜的，她的一直是个犀利的女子。我笑笑说，失眠又不是失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就不关心我当年为什么走，现在又为什么回来嘛。于是一群人又围上来听故事。他们才开始步入正题，然而又似乎有点跑题。他们更关心的是我的走与留与她有多大关系，我的回来对于她又意味着什么。在他们眼里，我最大的变化就是外向了许多，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们自然免不了探听我在外面的经历，为了满足他们对谈资的渴望，我也不吝于将给他们属于我的故事。一不小心又合了他们的胃口，于是我一下子成了大众瞩目的焦点人物。又有人开她的玩笑，让她也凑过来，别支楞耳朵听又不听的，不嫌累啊。我还是头一回注意到她也会害羞。而且从咬着嘴唇瞪人，到反唇相讥，无不憨态可掬，她并不扭捏，还是凑了过来。
　　谈话之间我察言观色，对于每个人的情况有了大致的把握。后来变不了谈起他们的变化，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经历，但是现时能看到的情境变迁以及他们当下性格上、价值取向上的分析，却也说得八九不离十。他们笑我成熟了许多，不再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我也懒得为这点小事去争辩。眼神交错间，她的大眼睛在人群里是那么亮，她的眼睛会说话。

　　三年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些人度三年如一日，却也有些人度一日如三年。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也就是我离开学校的前一天晚上，当我独自冲进雨幕的一刹那，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慌乱，看着我消失在雨中，她麻木的怔在雨中。至于我留给她的是暧昧、温暖，还是什么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然而我更希望是虚无。当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和她站在同一个屋檐下避雨，因为我生怕和一个坏女人有什么瓜葛，当然更不愿意与她撑一把伞一路同行。所以我选择了风雨兼程，留与她满眼睛的孤寂。从此她收敛了所有的癫狂，变得冷艳而犀利，做事利落而干练，三年来获取了无数的成功与荣耀。甚至赢得了全省的优秀大学生称号，三年后当我又投身于大学时，她已经成了学生社团中的风云人物，而且据说还与人一起合作共同创业，可谓学业事业双丰收。爱情在那时对她来讲，比多余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是累赘。三年前她的眼睛不是这个样子，眼睛里没有这么多坚毅，三年里，那个雨夜中她孤独无助的眼神总是一次次莫名其妙的钻进我的脑海里。

　　离开学校我并没有回家，虽然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学校。但我却目标明确我儿时的玩伴患上了白血病，将不久于人世，她对我的恩情是一般人难以理解的，但当时，我没有选择，必须回去看她。然而我却未能得以成行，因为第二天我得了重感冒，昏昏沉沉地睡过了头，以至于错过了回城的火车，当我捏着一张废弃的车票迷惘的蹲在车站入口的时候，一个女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她年轻漂亮，女人味十足，一只大耳环在我的眼睛里晃来晃去。她说，你看起来不太好，要我送你去医院吗？我从地上挣扎起来说，不用了，然后茫然的去买下一天的火车票，而她却未曾离去。我说你不走吗？她并未回答，只问我去哪里之后我便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头沉沉的，依旧神情恍惚，一根长长的管子扎进了我的血管，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拔下点滴管，正要走出去，一个护士进来了，她慌忙的问我要去哪里，我说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得离开这，我并未听她的劝阻，来到了医院的大厅里，我看见了一只晃来晃去的大耳环，她正在与其他的护士交谈，见我出来了也忙迎上来阻止我不能走，我问她要我的东西，告诉她我必须离开这，她丝毫不听我的话，就像我没有在听她的话一样，一把把我拉近进了病房，我有气无力的挣扎着要走，却早已身不由己，就这样，我与一个女骗子结识了，而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成为我永远魂萦梦牵的地方，那个青梅竹马的伙伴也成为了我再也未能谋面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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