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掷]烂仔情深

　　安妹仔侧头蹭肩膀上的衣服，好歹把鼻涕眼泪蹭蹭干净，活动了下脸，摆出自认为最温柔的样子，“顾少，你有没有事？”

　　自顾气愤的顾天之被安妹仔叫回魂，他正气着对谁都想发疯，就见这个黑丑卖烟女凑上来，“顾少，我帮您把口中塞布取开，您可千万别叫，引来他们。”

　　顾天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卖烟女附身张嘴咬住他口中塞布往外拽！他仿佛被羞辱的黄花大闺女一般登时就叫了出来！
　　阿麦赶紧踢他：“别叫！阿天！千万别叫！”

　　苗峰迷迷糊糊睁开眼：“叫乜啊叫！”

　　“老鼠！”安妹仔眼珠一转，“刚刚老鼠蹿过，人家富贵少爷仔没见过啦！”

　　苗峰眯眼看了看，三个人都绑得好好的，就冲着问乜事的朱利赟吼了下：“利哥，没事，少爷仔被老鼠吓着而已！”
　　便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

　　原以为又要引来一顿好打的阿麦可算松了口气，小声对安妹仔道谢：“幸好你反应快。”

　　安妹仔腼腆笑笑，“是我冒犯顾少。”

　　顾天之这才看出这位卖烟女其实并不丑，时下世人喜肤白，她只是皮肤黑糙，让人乍一看便觉得不美。细看五官，也是大眼翘鼻。虽不及他同窗青春靓丽，也是别有风姿，更何况在如此境地，她还如此为他着想。

　　阿麦撞了下顾天之：“阿天，她也是帮你，你别叫了，而且，要不是你，她也不会被抓来！”
　　他父亲是顾家私家医生，他是不能直接指责顾天之都怪你，不然我不会承受这无妄之灾。得罪了顾天之，他回去也没好果子吃。他只能旁敲侧击用卖烟女提醒顾天之，他才是绑匪目标，他和卖烟女都是无辜波及者。

　　顾天之本就被安妹仔吸引，此刻又被好友提醒她被他殃及池鱼，更是愧疚，想道歉又说不出口。

　　安妹仔要的又不是这衰仔道歉，她温温柔柔安抚：“顾少莫要和那群四九仔计较，他们粗人再伤到您，他们只为求财，安心等人来赎您和这位公子便好。”

　　“那你呢？”顾天之顺着她话问。

　　安妹仔眼波流转，满脸哀愁：“我家贫，怕是出不起他们狮子大开口。”

　　“你莫怕，我让我父兄一起赎你出去！”顾天之立刻男子气概。

　　阿麦看着顾天之，只想感叹，幸好阿天只是顾家细佬，上有长姐阿兄。

　　入夜，陆秉坤算着该趁夜色给顾家送信，他之前做大厨，倒是练得一手好字写菜谱，勒索信写完都要拿出来让大家捧一捧妙笔生花。
　　当然，字妙是没用的，顾少的血手印才有妙用。

　　阿财便拿着信出来让顾少“盖章”，一拳打出一口血水，死按着他的手蹭上血，刚刚干净的白纸黑字便沾上一个令人毛骨悚然混着尘土的血手印。四眼仔阿麦生怕挨打，赶紧蹭了地上的余血争着自己给信“盖章”。

　　见阿财要走，安妹仔急了，那信上可没包她的赎金！

　　“这位大哥！”安妹仔一咬嘴唇，总不能说得太明显，“可不可以帮顾少拿床被？冬日阴冷，搞不好发烧烧傻的。”

　　顾天之刚挨打完就被安妹仔的关怀暖心，之前许诺要赎她的壮志又起，“五十万算什么！你们再加五十万！我顾家不牵连无辜，我把她一起赎出去！”

　　安妹仔听着心惊，不是二十万吗？怎么就五十万了？

　　陆秉坤乐了，还有这上赶着送钱的买卖，“顾少果然敞亮！来！给顾少纸笔伺候！”

　　洪麦眼睁睁看着被松绑的阿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传递消息的机会，居然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他不忍牵连无辜，要他父兄出一百五十万，把他们三人一并赎出去。他只能说谢谢阿天至少还记得他啊！

　　陆秉坤接过信，满意的点点头，递给阿利，“你去送吧，小心些。”
　　利哥人狠话不多，点头拿了信就走。

　　陆秉坤却没转身回里屋，他推了推他的啤酒瓶底眼镜，妹妹仔比他想得更有意思嘛，这才多一阵便唬得这傻少爷出钱带她走？
　　他蹲下身，语气自以为和蔼可亲：“妹妹仔多大？叫什么名字呀？”

　　“安……安妹仔。”少女只觉得自己是被蛇缠住，冷得发抖。

　　“嗬！你家翁替你取名倒是省事，一个妹妹仔直接叫妹仔！”陆秉坤拍拍她的脸，看她瑟缩更觉有趣。“我女仔就不同，我日日翻字典，又求得大仙，才取得名字，月婷，陆月婷！是不是好响亮！”

　　安妹仔被他戳中心事也不恼，“家中只我和阿妈两人，没得文化，更没得令媛金贵，配得好响亮的名。”

　　陆秉坤钟意安妹仔嘴甜，眉毛一挑：“妹妹仔可怜在抖哦，知帮顾少要一床被，不知帮自己要？”

　　“妹仔皮糙肉厚，不如顾少精细。”安妹仔心中恐惧，和动辄拳头代替讲话的阿财相比，笑眯眯倾闲计的陆秉坤明显更可怖。

　　“我养女我知啊，女仔保暖好好重要的，不过妹妹仔莫怕啊，今日坤哥帮你做一门好姻缘让你暖暖和和！”陆秉坤拉过阿财的手贴上安妹仔的脸，“来，是不是火热男人啊？”

　　阿财手贴上自己脸的瞬间，毕竟还是少女的安妹仔还是吓得没控制住表情闭上了眼，她知自己今日逃不过，一个女仔被抓进九龙砦城，怎么可能清清白白出去？留条命在就不错。她阿妈做老举，她对男女之事也并不陌生，甚至觉得她年近十六，她阿妈没有迫她出来卖给她赚赌资已是稀奇。
　　反正最后不知会被哪个烂仔刁，被这打手刁能保下一命也许还能少挨几下打，混顿饱饭，没乜不值得。

　　她扯出笑，抬眼望向阿财，说：“是。”

　　顾天之被打怕了不敢再大声，但他又明明感觉到身边少女抖得厉害，在安妹仔说出“既然是结姻缘，不如让顾少和洪少都吃口喜宴、喝杯喜酒”后，顾天之的愧疚更是冲到顶点。
　　她被逼着要失去女子贞洁，净还不忘为我填饱肚子！我顾天之何德何能，得一女子待我如此！

　　阿财自从安妹仔答了“是”后，便整个人僵住。她答他那瞬，他从她眼里看到自己倒影，只有他。

　　陆秉坤只觉自己看了好一场大戏，从怀里扔出几张青蟹：“阿峰！去买肉买酒开宴啊！”

　　苗峰接过钱便乐呵呵要出门，他最钟意跑腿买吃食的活计！
　　他临出门前，被阿财拽去角落，那个平日不怎么讲话的少年怯生生问他：“峰哥可不可以帮我带个红……”阿财只知结婚要挂红，却不知具体，“红烛？”

　　“还红烛？我给你补个三书六礼可好啊！”苗峰看着眼前傻仔，他想劝他坤哥要坑他，可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我看有乜可带给你。”

　　最终，除了烟酒菜肉，苗峰还带回来一根红绳，是他从卖烧鸭那家拿的绑绳。

　　陆秉坤让苗峰撕了鸡屁股给肉票，又随意拨了点饭菜往嘴里一塞，确保人别饿死就行，就带着阿财等人进里屋喝酒吃肉。待酒足饭饱后，陆秉坤看戏的瘾头又上来了，他推推有些喝晕了的王小川：“细川！去把那妞拎进来，都说了今日是婚宴嘛，你作为阿财兄弟，不得去帮忙迎亲？”

　　王小川应声往外走：“阿财你等着！阿兄去给你迎亲！”

　　阿财酒量好，千杯不醉，刚刚被陆秉坤灌了十几杯金香源也还清醒，此刻却红了脸。

　　王小川来到外间，将安妹仔从桩上解绑，拖了一下发现她不走才想起两脚还绑在一起，他奸笑着给她双腿解绑：“待会乖乖张腿做新娘啊！”

　　这话一出顾天之和阿麦就是再天真也知要发生乜事。

　　“你别碰她！你放了她！”顾天之家中有长姐顾善之，早早与船王二姨太次子订了亲，这门亲实属高攀，是以顾天之有记忆来，长姐便是一副谨守礼教姿态，潜移默化，顾天之将女子贞洁看得极重。此刻四九仔要动这因他无辜卷进绑架案的女仔，竟是比他自己挨打还令他难以接受！

　　王小川只觉得这少爷仔真是天真，自己都阶下囚一个，还想英雄救美？他一脚踹向他肚子，“我不刁她，刁你啊？”

　　顾天之被这粗俗鄙语逼红了脸。

　　安妹仔手仅够得到他裤脚，轻轻拽了拽，见他看向自己，便轻轻摇了摇头。顾天之赤红着双眼看安妹仔跌跌撞撞踏进了里屋，听陆秉坤高喊：“新娘子进门喽！”

　　王小川把安妹仔往阿财怀里一推，陆秉坤拿筷子敲了细川一下，“一个妹妹仔，你怕她打你？手不解开怎么拜天地与阿财喝交杯酒？”

　　阿财环抱住怀里的女仔，单手给她解绑，轻声在她耳边问：“我帮你解开，你不跑吧？”

　　安妹仔乖乖摇头，便觉得手腕一松、手指刺痛，是绑得太久血液终于流通，她僵硬得轻轻转了转手腕。

　　陆秉坤随手扯了块异味汗巾扔在她头上，“来来，新娘子盖好盖头，一拜天地！”

　　苗峰见阿财真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怕他木讷惹火坤哥，赶紧把窗一推，把俩人按倒，“呐，门是开不了，窗呢就可以！今日月好圆，大喜之日啊，对月拜啊！”

　　阿财和安妹仔就这么稀里糊涂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苗峰已自觉当起司仪：“阿财那个烂赌鬼契爷早不知哪个下水沟，坤哥就是阿财再生父母啊，来！阿财、弟妹，拜坤哥！”

　　这次没用苗峰按，阿财和安妹仔乖觉的给陆秉坤磕了一个。

　　磕得陆秉坤心旷神怡，“夫妻对拜！”

　　这次不用苗峰活络气氛，阿财也知要怎么做，他与安妹仔转了向相对，因离得太近，两人拜下去时还磕了对方的头。

　　阿财皮糙肉厚没觉得疼只觉得懵，手里就被苗峰塞了酒杯，将两人胳膊一绕，“喝啊，交杯酒！”
　　阿财喝惯了烈酒，倒是安妹仔被呛得直咳。

　　“送入洞房！”

　　苗峰明知坤哥想看热闹，可阿财毕竟……他干脆手快把俩人都推到了阿财床榻，把帘一拉，才回身问：“坤哥，要不要闹洞房？”

　　陆秉坤自然是要闹，正起身过来，就听门口动静，王小川探头一看：“是利哥回来。”

　　“坤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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