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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旧识
“诶,你怎么了?流这么多汗可不像你。”
“没事。”齐纵强自镇定,目光触及前方预备重新出发的队伍,挥开了【独眼】的手,“该走了。”
地平线恢复一片沉寂时,小镇由里到外亮起灯火。一无所知的居民头裹围巾,热情招待他们眼中的“旅游团”。民歌古朴的回响,舞蹈时鞋跟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踏踏声。齐纵拒绝了邀请,一路看过去,听见某间屋子里熟悉的声音。
单手撩开门帘,齐纵的视线循着地上的酒渍一路至角落,瞥了一眼面上一片酡红的【独眼】,又大致观察了一番在暖黄色灯下纵情歌舞游乐的陌生居民,在里面的人把他也拉进去之前收了手。
沙漠在夜晚可见漫天璀璨,远离大城市的光污染,呈现出苍凉大气的美。齐纵静静欣赏了一会,准备干脆回自己的地方睡觉。经过主帐时,疲惫的精神却捕捉到里面不同寻常的字眼。
“怎么......处理......”
“......知道了......杀了......”
齐纵贴着墙,眯眼向里面看去。扎着马尾的毒枭指尖夹着雪茄,烟雾丝丝缕缕萦绕着模糊了视线,但依稀可见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齐纵看见那人耳垂下血红色的宝石,认出了那是【但丁】。
【但丁】不是底层人员吗?齐纵压下心中的不解,在【但丁】侧身时,看见了里头被绑着的那个第三人。满身血污,身上紧紧扎着麻绳,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一把柴刀在【但丁】指尖飞舞,白光上下翻飞,看得齐纵一阵心惊胆战。他此时怎么还能不明白——他这是撞上灭口现场了。里边那个外来者,恐怕是要被噶了。
等齐纵反应过来,他的一只手已经碰到了门帘。出乎他自己的意料,那个最稳妥的选项已经被他自己排在了最后,只剩下“救人”这个模糊却强烈的想法。他回过神,略微自嘲地笑了一下。
成功又如何,失败又怎样?他这条命早晚要被拿去,不如遵从22年来的社会主义价值观去做事,倒也不算同流合污。
柴刀在灯下反射出的光骤然消失。【但丁】耳下垂坠着的红宝石如同毒蛇的蛇信子,危险地摇晃着。在他眼中,那个一向沉默的底层人员面上一派沉静,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抬在身前,门帘的布料如母亲河水般滑过。
不用他动作,里面的守卫已经先一步用枪口抵住来人的太阳穴。他看着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眼睛,玩味地笑了一下。
“冒昧打扰一下,”【无名】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室间荡开,“依我来看,那位不请自来的小客人除了毫无价值地死去,还可以为我们再做一些贡献吧。”
扎着马尾的毒枭挑了下眉,抬手示意守卫放下枪。“看来我们这队有不少人才呢。说说你的看法。”
【无名】一手贴着心口,微微弯腰表示谢意。他似乎是斟酌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沉默而不起眼的样子就像脆弱的面具般粉碎:“相信您也注意到了,他的身体素质很不错。能够孤身来到沙漠又素质极好的人,很大可能是那个组织来的......对吧。”
【但丁】两手环着胸,指尖在手臂上不自觉地打着点。很快他意识到了,几乎是脱口而出:“【海市】?”
毒枭伸手粗暴地拎起被绑着的人的衣领,在内侧看见了一个深蓝色的标识。齐纵听见他喉咙里挤出几声古怪的笑声,那声音里似乎有愤恨,又有些痛快。
“您已经验证过了。”齐纵完全不知道毒枭看见了什么,硬着头皮接下去,“对于这样的人,且不论他身上的情报价值,把货放在他肚子里,既方便又能摧毁他的骄傲,对您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的贺礼了吧。”
“你说得很不错。”毒枭舔舔犬齿,脸上闪过一丝疯狂,“可以,就按你说的办。这个人交给你处置,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让我满意的成果。”
“当然。”【无名】走上前,蹲下来捏住被绑着的人的下颚,语气里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就把这当作我交给您的投名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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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灯火逐渐熄灭。瞥见里边还有一间亮着,【但丁】走过去瞧了一眼,靠着门框似是好意地提醒了一句:“悠着点,别玩坏了。”
齐纵正给躺在床上的人打最后一个蝴蝶结,听见这句话面上不显,心里忍不住腹诽着贩/毒的果然变态多。床头柜上的一整盆清水都被染成深红。齐纵在心里默念着“人设需要阿弥陀佛不要怪我”,捏着病号的下颚假装是欣赏,实际上是检查病号情况,看着状态似乎是稳定下来了才起身。
【但丁】靠在外墙等了一会,细细簌簌的声音靠近,【无名】踏出门外靠在另一边,侧脸在星光下如玉一般白皙。
这副模样不说话时安静乖巧得很,面庞又年轻得像是个学生,然而在见识了刚刚那副魔鬼般的样子后,这副样子在【但丁】眼里只是过分严密的伪装,他甚至感觉不出杀气。反倒是褪去黑风衣后新换的白衬衫上浮着洗衣粉的清香。
完全不是游走在黑暗中的人该有的,格格不入,却好像合该如此。
“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但丁】想起刚刚老大和他说的话,“你别看他年纪小的样子,他的真实年纪都可以当你爷爷了哦。”
说到这里,毒枭哼笑了两下,火红的马尾垂在肩头,有些怀念地摸了摸面庞,又说道:“想不到他还活着,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曾经的无名小卒。看来执法局内部的情报也不总是那么准呢。”
齐纵走出来凹了会造型,余光注意着旁边这个危险分子,心里嘀咕着为什么一点动静没有。没想到一通糊弄竟然成功了,齐纵此时充分体会到了当谜语人的快乐。
至于【海市】......他想了想,从记忆里扒出漫画的一个小情报。其实说小也不小,毕竟那份名单占据了整整一页,密密麻麻全是参与【焚玉】行动的组织。怀着“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我小命”的心情记下了名单,幸亏身为医学生记忆水平久经磨练,【海市】又在【关键情报组织】那一块,否则他还没办法那么快反应过来。
好家伙,竟然救了一个主线人物。齐纵撇了撇嘴,忍不住又想今后该怎么办。刚刚那场对弈可以说完全是临场发挥,可能还有点以前看过的扫黑除恶电视剧的加成。现在想来,他不可能真的往人家肚子里塞毒品,顶多是死刑变死缓。
“有什么要说的吗。”齐纵有些困倦了,刚刚的飙演技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精力,“如果不急,就明天再说。”
【但丁】若有所思地盯着齐纵看了一会儿,在齐纵发毛之前收回眼神。“没什么。”他摩挲着耳垂下的红宝石,“只是在想,你看起来可真是年轻。”
他看着眼前这个据说年纪可以当他爷爷的人斜睨了他一眼,语气还是那样轻飘飘:“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么。”
【但丁】的目光移向齐纵的腰部,难得认真地建议道:“需不需要我找人给你拿个靠垫来?”
然后他就收获了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但丁】站在门外笑了会,心情极好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熄了灯,齐纵躺在屋子里另一张床上,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不行,越想越气。人的嘴怎么能这么欠,都是男人,想嘲讽他太嫩说他肾虚还拐弯抹角的,谁还不会阴阳怪气了?
然后他又从心地想了想【但丁】的身高和肌肉......算了算了,想想就行了。
就在齐纵陷入睡梦中时,被他照料完的病号慢慢恢复了意识。他听着耳朵里传来首领的声音:“疏桐,感觉怎么样?”
吴疏桐看了看四周,下床确认旁边这个人睡熟了以后,才小声回复道:“没什么大碍,BOSS。看来他们没有发现我藏在耳朵里的通讯设备。”
“那就好。你之前突然断线,我就想你是不是被毒枭发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吴疏桐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身体,沉默许久,直到首领再次询问,才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复道:“没有对我动什么手脚......不如说,还......帮我包扎了?而且我现在不在牢房里,在小镇的普通居民屋子里。”
那边沉默下来,似乎也在消化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周围一片沉寂,吴疏桐往门外看,只能看见某个房屋外有两个守卫的人,除此之外连条狗都没有。
屋子里除了他,就只有这个睡得毫不设防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岁数和他一般大,呼吸浅浅的,半个脑袋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从床头柜上的绷带和男人身上的气味来看,替吴疏桐治伤的应该就是这个人。
耳边传来一声呢喃。吴疏桐一惊,赶忙翻身回床上假装还在昏迷。他听着身边那个人似乎是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慢慢靠近自己。一片干燥的暖意覆上额头,紧接着是有些沙哑但温柔的声音:“嗯......退烧了。身体素质真的很不错啊,看来可以不用吃药了。”
男人的脚步声缓缓变小,吴疏桐悄悄睁眼,看见那人背对着自己,似乎是在倒水。他闭上眼睛,脚步声靠近,自己被人小心地扶起,干燥的嘴唇接触到玻璃的冷意,温度适中的水流入咽喉。嘴边被指节轻轻擦了两下,被子再次被妥帖地盖好。再一阵细细簌簌后,夜晚重新归于沉静。
“疏桐?能够确认那人的身份吗?”
“或许......呃,不太行。”吴疏桐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又陷入沉睡的人。这个人的举动推翻了他之前的几乎所有猜想。
他知道代号为【亚历山大】的毒枭是近两年新崛起的,但因为心狠手辣在出现后不久就坐稳了贩/毒界第一把交椅。更有传言说,他的情报来源非常古怪,但情报非常精准,甚至涉及五年前的那场行动。执法局对他们这些非官方组织及合作伙伴声称,当年那场行动没有残党。然而经过他们【海市】的秘密调查,地下毒/品交易的规模和狡猾程度,却很难让人不多想。
另有一条传言,【亚历山大】十分痛恨与执法局合作过的组织,对其成员恨到不杀不快的地步。他知道自己如果被发现了身份,一定会被【亚历山大】那个变态虐杀至死。
然而此时自己又被这样对待,既不符合无名人士立马死亡的下场,又不符合组织人员被虐待榨干到最后一条情报吐露,究竟是为什么?
“总之,先不要轻举妄动。一旦处境危急,就把那个人杀了,取而代之。”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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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他是个年纪很大的人,我得尊老爱幼
齐纵:他是不是嘲讽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