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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情之请
一个学生举起手，我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医学生内部都流传一句话，爱一个人，就要把蝴蝶骨交给对方，因为人头骨中的这块蝴蝶骨像蝴蝶一样十分美丽，但是这块蝴蝶骨一旦被人取出，人就会当场毙命。老师，如果是您，您会把自己的蝴蝶骨送给爱人吗？”
好问题，作为医科大学的讲师，我一向很乐于和学生讨论学术之外的话题，毕竟讲课是很枯燥乏味的一件事。
“这位同学的问题非常有趣，据我所知，爱是一个社会学问题，将爱与人类的身体部位关联起来，可见爱之深，情之切。但是——”
我故作高深得扫视面前这一片黑压压的食物，啊不，学生的人头，慢条斯理地回到：
“与爱人相伴，情意绵绵之时，对方不可能感受不到彼此的爱意，哈哈，我相信在座各位有过恋爱经历的都知道，热恋期就是画饼期，”
我轻笑：“热恋中的情人，无论是为守护爱情发出海誓山盟，还是对未来憧憬地做出郑重承诺，都不免让人忘乎所以，沉浸在两人眩晕中织就的紧密爱网，那么理智也就不复存在。”
“又有几个能坚持到最后，即便二人在热恋期后依然觉得对方是自己一生都值得陪伴的灵魂伴侣，你们设想一下自己，是否可以忍受婚后的一地鸡毛，得过且过。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愿意把蝴蝶骨交给他，以命博得爱人一笑吗？”
我复又一笑：“哈哈，当然了，我说的这种情况只是人群中的大多数，这世间依然有许多婚后恩爱如初的夫妻，我希望大家交友时能仔细甄别，遇见对的人亦可大胆追求，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爱情是人体在荷尔蒙的作用下滋养的珍贵的情感。这番话仅当做我给同学们的一则忠告，大家随意听听就罢，可别到处去说我忽悠你们当单身汉。”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最后一句话引得学生们哄堂大笑。
这堂课持续了一个半小时，铃声响起后我宣布下课，学生们勾肩搭背闹哄哄走出教室。
我正整理着教学用具，一只水瓶伸到我眼前。
“龚老师讲了那么久的课，喝口水吧。”
我顺着抓住水瓶的洁白手指往前一旁看，是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学生，修长的胳膊肌肉匀称，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脸比其他Alpha少了点刚硬，多些柔和，按照人类的审美来看，应该算得上是漂亮吧。
“谢谢。你是哪个班的同学？”
我接过水瓶，出于礼貌问了下这个学生。
“我是今年刚入学的新生，临床3班的明予。明天的明，给予的予。”
“哦，我记住你了，名字很好听。”
他有点腼腆地摸摸头：“啊哈，有吗？我觉得龚老师的名字很有文学气息，像是晚间下了许久的细雨，光是念着就很宁静舒适。”
我这个身份的名字叫龚暮霖，随便取的而已，这个学生倒是会拍马屁。
“龚老师不喝吗？”
明予看着我手中的水，一脸期待。
这又是个被我的美貌皮囊吸引的痴汉？不过我倒是知道自己魅力很大。
“上课之前喝过了，现在倒是不渴。还有点尿急。”我这话当然是瞎扯的。
我是海洋生物，喝什么淡水。
我一般都是回家喝配好比例的盐水。
明予双眼明亮，略显歉意地说：“抱歉抱歉，那就不耽误龚老师了。”
他正想离开给我让路，我赶忙叫住他：“哎——明予同学带我去附近的厕所一下吧，这刚开学换了教室，还真找不着。”
他一听果然回头，猛得转身，眼睛睁得比之前还亮：“我知道路，龚老师跟着我来吧。”
其实我方才上课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腰侧的伤口要是一直放任不管，会挺麻烦的。
正是九月的日子，天气还十分炎热，我上身只穿着一件深色T恤，腰间系着衬衫，别人看来就是天气热脱下外套没地方放而已。
但其实是我进完食后发现伤口比我想象的深，只回到住处简易清洗包扎，都没来得及敷药就来上课了，伤口还不停得往外渗着血，即使我体质与人类不同，这会儿也不太好受。
好在我上次来这上课随手丢在讲台里的止血药还在，回住处还要费些时间，再不止血就要渗透衣服了，不如让这毛小子给我带路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医科大学的教学楼建得十分有特色，像个迷宫一样有许多拐角与岔路。
明予带我走出阶梯教室，经过一条纵深很长的走廊，途径很多嬉闹的学生，一一与我打过招呼。
“龚老师很受学生欢迎呢。”
“是吗，还行吧。”
可能因为我长得帅吧。
“你也很受Omega瞩目。”
我话一脱出口，明予步子明显慢了下来，看了我一眼，低下头说：
“仅仅是受到些不在乎的人注意有什么用，不是我心中所想......”
他后面说的什么我不太听得清楚，走廊窗外下起了雨，雷声把他的话淹没在雨里。
明予在人群中显得很高，走在路上有很多Omega侧目看他，我都看在眼里。
原来你和我有一样的小小的苦恼？有趣。
他带着我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了洗手间。
我让他先走，他说他可以在外面等我。
我走进隔间，解下腰间的衬衫外套，果然已经染上了几点红色。
再翻开T恤，纱布上晕染开一块杯口大小的血迹。
我把纱布慢慢卸下，撒上止血的药粉后缠回去。
突然发现没带纸，手上有包扎时沾上的血，洗手间里还有别的学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去洗难免会被人怀疑。
我淡定出声唤道：“明予同学？”
一道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在隔间门前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忘了带纸巾，你现在身上有吗？”
老师向学生借纸巾这事说出去有点丢人，不过没关系，我反正又不是人。
“有的老师。”
说完他压低嗓子对着门里的我说：
“从下面伸进来行吗？”
别说从下面伸进来，你从头顶上扔进来我也能接住。
不过他肯定以为我这时正蹲着马桶。
“可以。”
出了洗手间我和他一同走出教学楼，外面雨势更大，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龚老师平时上下班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明予向我搭话。
“走路。”
“那老师住的地方是不是离学校很近？”
“算是吧。”
他一脸难为情的样子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老师能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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