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

　　第二章
　　张生每天都喝的浑浑噩噩才回家，这天回家却看到门口挂满了白纸幡，他的十分酒醉顿时清醒了七分，然后酿酿跄跄着走到明堂一个醒目的“奠”字赫然入目!小门第一个看到了他大喊“师哥”!
　　“谁去世了？你们告诉我谁去世了？小门!谁去世了？”小门眼泛泪光，声音嘶哑颤抖着肩膀带着哭腔道:“是，…是…是师母!”呜呜呜……此时平常得师母特别关爱的那几个年龄小一点的拳徒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其他在场的人纷纷受到感染，都敞开嗓子哭了起来，张生哪里受得了这种情况，他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后骂骂咧咧的靠近他母亲的灵柩，看到他平常一个劲叫他“我儿我儿”的母亲正安静的躺红木做的棺材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表情祥和就像睡着了一样，他哆嗦着用手去碰了一下他母亲的鼻子，真是一点呼吸都没有，尸体还冷的瘆人!他猛然把手抽回来，胸口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一旁的大师兄章磊见状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愤愤然“你这个动作啥意思？嫌刺手是吧？哈？你知不知道师母之所以会去世都是因为你!”说着直接把他拽倒!一旁的师兄弟纷纷符合“大师兄说的没错，都是因为他没钱还债被人家上门讨债，还拿拳馆做抵押，师母就是生生被气死的!”“都是因为他!”“打死他，把他弄死和师母陪葬!”一个人响应就有一群人跟着参与，场面顿时变得不可控!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一拳把张生撂倒，起哄的人跟着攻击，无数的拳头铺天盖地朝着张生身上落下，痛的他哇哇大叫。小门在人群后面焦急得大喊“你们住手，你们这是干嘛!你们把他打死了师母就能活过来吗？要知道他可是师傅师母唯一的儿子!你们在师母葬礼上把她唯一的儿子打死了，两个老人家泉下有知会怎么想!是不是要他们死的不瞑目!”
　　这番话果然把这些人镇住了，不过也就是短暂的沉默住手，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家仆就开始明目张胆的抢夺张家的东西，一个跟着一个，先是家里的古董花瓶然后就是挂在墙上的古画，接着就是摆在客厅的石雕鱼缸，……最后家里的一把太爷椅都被抢走了!小门一个劲的让他们住手，可是她人言微薄又有谁愿意听她的呢!她和张生眼睁睁的看着偌大的家被洗劫一空。
　　“师母还没入土为安这些人就这样了。这些人的做法和昨天上门抄家的人有什么两样呢!昨天他们表现得有多大义凛然今天他们的表现就有多寒人心!”
　　“酒呀酒，我要喝酒!哈哈哈…”倒在地上的张生就像疯了一样，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小门心疼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师哥，不知为何此刻她想哭却哭不出眼泪来了!
　　“小门，你一定要撑住!要坚强!师母还没下葬，师哥又疯了，你不能倒下!你要好好的活着!”小门在心里给自己大气，她走过去扶起张生，轻轻的碰了一下他被揍的伤口，“师哥乖，你在这里好好的哪儿都不要去等我回来。”张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只是喃喃自语，还一个劲的摇头晃脑。
　　小门轻声叹了一口气，去门外用身上仅有的钱叫来了一辆马车，让他们把师母的灵柩抬上去，马车按照要求来到了目的地，师母的坟墓昨夜大师兄他们连夜挖好了的，把棺材下葬就行了。当最后一抔土落下师母就算是真正的入土为安了。做完这一切，小门毕恭毕敬的双腿跪下磕了三个头，“师母徒儿不孝只能匆匆把您下葬了!哪天拳馆东山再起我再把你和师傅合葬，帮您们建一座好的“住所”!我会好好照顾师兄的，我相信师兄他一定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的了。您就安心和师傅团聚吧。”
　　说完她上了马车想赶回张家，可是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一群她完全不认识的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当头的高个子只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张南唯一女徒弟？”她不明所以的说了一个“是”字，就被这群人围攻了!然后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可怜的张生在小门出门后被一群不速之客拖到了一个少人的角落，被塞住嘴巴往死里打，打的皮开肉绽，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有痛的晕了过去。也算他命大这样还死不了，只是被打瘸了一双腿。翌日清晨，他这下子总算是清醒过来了，看到自己残废的样子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去死而是肚子饿了。他用双手一点点的挪着身子，来到一个他平常经常光顾的面包摊前，恳请店家给他一个面包吃。店家完全没有认出眼前人就是经常光顾自家生意的“财主客人”，嫌他碍眼，随手扔下一个馒头在地让他赶紧走人。张生就像一条狗一样，身体整个的朝着地上的馒头滚了过去，用嘴巴叼起一口气吞进了肚子，吃得太急差一点没被噎死，用双手忙的放进嘴巴去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馒头完整的掏了出来，一旁粥铺的女客人看到这一幕当场把吃进去的粥吐了出来。粥铺老板看到有人影响到自家客人进食，拿着个扫把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张生就是一顿赶，“死乞丐，要吃的去远点不要在这里妨碍到我做生意。”张生自知理亏，把馒头放进口袋，双手撑着地左一晃右一晃的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享用起他的馒头来。
　　“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张公子吗？”说话的是李东的儿子李宰，这货平常嚣张跋扈，仗着父亲李东在李张村一带作威作福，十足的二世祖!张生虽然也是个不争气的崽但他好歹本性不坏，只是交友不慎染上了一大堆陋习罢了。这李宰就是个赤裸裸的坏人一个，不学无术目不识丁是其次，糟糕的是这货拳脚功夫了得满肚子的坏水，不怕人坏，就怕坏人实力强。李宰就是实力强的坏人，张生父亲张南还在世的时候他就看不惯张家生意比自己好，经常背地里找人惹事生非然后把罪名安在张家父子头上，对于那些慕名前来拜师学艺的拳徒也派人在村口拦截引导其去他们家报名……这些事情数不胜数，不过在张家父子眼里他这些行为都是不值一钱的，上不了台面。尤其是张生，平常看到这货从来不会看他一眼，哪怕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对着眼前人保持了往日的态度。这让李宰十分不爽甚至是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
　　“你还以为你是谁，还以为是大名鼎鼎的张家公子!来人把这厮的脸给我扳正过来，让他正正的看着我!为首的家丁得到指令迅速来到张生面前用他那一双粗糙大巴掌对着张生的脸就是一个拳头，张生此时表现得很有骨气，硬是没有吭一声，又是一巴掌还是不吭声，三下四下五下六下还是不吭声!真是风雨不动安如山!“今天哪怕把他的脸撕破也要端正给我看!”李宰压抑的情绪彻底被激怒，家仆也彻底撒开了力度扇巴掌，张生的脸已经彻底变得面目全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止!一个坐在家长头顶的三岁小孩看到张生非人哉的脸被吓哭了，“住手!”人群里出现了一个老者，众人看到有人愿意当出头鸟，自觉让出一条道。
　　“谁家的狗这么不识趣在这里乱吠？”李宰的气焰还是那么嚣张，不降反升。
　　“在李张家村谁给你的权利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个施暴者的？”老者声音洪亮表现得不卑不亢。
　　“本少爷打狗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是谁呀你算老几？不要停，给我继续扇!”
　　家丁还欲继续动手，老者一个健步走上前挡在面前。
　　家丁只能茫然无措的看着李宰。
　　“你看我干嘛？我让你停了吗？给我继续”。
　　家丁只能想越过老者扇张生脸，谁知道一对视上老者凌厉的目光就吓得动都不会动了。
　　“真是废物一个!滚开让我来!”李宰一把推开家仆，对着拳头哈了一口气，想趁其不意推开老者揍张生，谁知道老者早就看穿了他的用意，提前出击把他轰到了一边，这下正中了李宰的意!
　　“大家都看到了，是这个老头先动的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者见状忍不住骂了一句“卑鄙!”
　　“卑鄙也好下流也罢，是你敬酒不喝喝佛酒自找的!”说罢展开拳脚就要跃跃欲试，众人就像看热闹不嫌事大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我看那个老头深藏不露要不然不会公然反抗”
　　“姓李的横行霸道这么久终于有人出来收拾他了…”
　　“嘘嘘，小声一点，说那么大声不要命了!”
　　“怕啥，等下老人家就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最好把他四肢打瘸废人一个就做恶不起来了!”“那你还不如直接把他打死算了。”
　　“你们这些废物在这里嚷嚷什么?等我收拾完老头就再来找你们算账!”
　　“切…”现场一片唏嘘声。大家此时全部把目光聚集在老人身上，希望他能赢，为众人出一口恶气。老者此时神态自若，完全不受影响。
　　战斗正式开始，李宰对着老者用了七成拳力，拳头一拳打在老者的左下颌，老者轻松闪过，未出手。“死老头不出手瞧不起我是吧？”说罢李宰又一拳泰山压顶直扑老者脑门!速度之快让人看不清拳头何时落下的，更让人想不到的老者居然一拳呜呼了!饮恨西北了!我去这样太不扛揍了吧!
　　李宰也傻眼了，“就这？就这人就没了？就这点能耐还敢出来充当好汉!还有谁不服？还有谁想出风头的尽管放马过来!”
　　现场又发出一片唏嘘声，“走了走了，没啥好看的了。”围观的群众走了一大片，不消一会儿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影了。
　　“你把人弄死了，需要偿命。”这一句话犹如惊雷，把刚想走的那些人又吸引了回来。说这一句话的是张生，不知何时倒地的张生活生生的站了起来。!看热闹的群众才想起来张生还活着呢!才是引起刚刚那场祸端的导火线呢!
　　“嗯？生命力还真是顽强，我还以为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货出来搞事呢。”李宰压根就没有把张生放在眼里!此时的张生不忍直视，脸都被打得不成人型血肉模糊，不过让人惊讶的是被打瘸的双腿居然不瘸了!李宰事先不知道张生已经瘸腿的事实，所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惊讶。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张生把“偿命”二字特意加重了音调。
　　“偿你大爷，今天不弄死你算你走运!竟敢在这里叫嚣!来人去把这货给我往死里打!”
　　家仆上去对着张生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张生也不还手任凭他们折磨自己，只是口中始终重复着“杀人偿命”这四个字。只是张生身体非铁打铜铸，眼看就要被打死了，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李东李大人朝这边走来啦!”李宰听到自己父亲过来心里慌了，让家仆赶紧撤了。不一会儿这两个人就逃之夭夭了，看不见踪影了。
　　李东哪里会有时间过来凑这个热闹呢，喊话的是那个扔了一个馒头给张生的店家，他认出来张生就是平常经常帮衬他生意的大财主，于心不忍所以才有了这一计。
　　“大家都散了吧，没啥好看的了。”店家对着众人说道。
　　“散吧散吧，恶人都走了还有啥好看呢!。”这下围观的群众都走了。店家过来欲扶起张生，“张公子你怎么落得这个地步呢？”
　　张生血肉模糊的脸看不出表情，没有说话。
　　“先去我家吧，我帮你找个大夫看看你的伤势。”张生的双腿这下子真的是一点都使不出力气来了，店家无奈只得找来一辆破三轮车把他弄上去拉着走。
　　“夫人出来搭把手。”店家朝着自家屋内大声喊道。
　　店夫人一出来看到破三轮车上的张生差一点没被吓个半死!这副模样简直就不是人，比鬼还吓人!“我说夫君这人还能救活吗？都这个样子了!你不要揽事上身自找麻烦了!”
　　“放心死不了，就是外貌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再恢复过来。过来呀，把他扶进去里面躺着，我去给他找个大夫看看。”
　　“就让他这样躺着吧，别进屋了吓到孩子怎么办？你看着他我去找大夫。”
　　“也罢也罢你这婆娘啥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记得速去速回”
　　“晓得了，记得看好他不要吓着孩子了。”
　　大夫携着个药箱跟着店夫人急匆匆往对方家里赶。当看到张生的样子，纵使是看过无数疑难杂症的大夫也是倒呼吸了一口气!“造孽啊，怎么有人能对着人脸下如此死手!和畜牲有什么两样!”
　　“大夫，别抱怨了救人要紧。”店家好心提醒道。
　　“你去烧一壶热水过来，记得一定是要烧开的。我需要浸泡工具给他消毒。”
　　“我去吧，你在这儿帮忙”店夫人说罢就走进了厨房。
　　“大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去做。”
　　“先把他找地方放置好，在三轮车上怎么好清理伤口呢。”
　　“好的，你等等，我去铺床。”店家跑进了后院，找来一席干稻草放在一间空房子的地上，又在上面铺上一席竹席，然后就和大夫扶着张生进来，两人废了好大劲终于把张生稳妥的安置好了。大夫抓紧时间检查了一遍张生的伤势。把了三次脉，面色一次比一次凝重。
　　“大夫，咋样？”店家急切问道。
　　“伤势严重，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可磨灭的损伤，本人医术不济回天乏术救不了了，另请高明吧！”
　　“啊，这么严重？吃药也好不了吗？”
　　“伤到内脏器官了，吃药也没用，只能延迟一下生命。”
　　“看他年纪轻轻就遭受这样怪可怜的，我尽量给他开一点疗效药吧。”
　　“他就是张南拳主的儿子，张生。”
　　“不会吧？怎么落得如此地步了!”
　　“是呀，世事难料啊，想当初张家可是我们李张村的大户人家呀!有多少人慕名前来投拜在张拳主门下，张拳主为人一身正气，高风亮节，可惜好人没好命走的早，唯一的儿子又不争气，债台高筑气死了张夫人不说现在连命都搭进去了。”
　　“能对张生下如此狠手的莫非就是李…”大夫没有点破，只说了一个姓。
　　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除了李宰还能有谁呢!
　　“现在可是李家一家独大，李拳主出尽风头呢!”
　　“水烧好了!小心烫噢”店夫人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了。
　　“好，就把水放在这个位置，你们都出去，剩下的我来处理就行。”
　　“大夫不需要我帮忙吗？”店家怕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
　　“你们都出去吧，需要帮忙我会叫你的。”
　　“好吧”
　　张生脸上的伤势真是太重了，大夫怕他们两个人看到会留下阴影。如果不是医生肩负着救死扶伤的职责，大夫都没勇气去处理这样的伤口了，整张脸几乎都被毁了!肉都烂掉了!太恐怖了!
　　从中午一直到太阳下山，再到月亮都出来了，大夫才终于走出了房门。
　　“大夫!辛苦了!情况怎样？”
　　“伤口我都精心处理了一遍，药方我都写好放在桌子上了，你们就按照药方上写的去抓药给他服用即可。”
　　“好的谢谢大夫，诊费怎么收？”
　　“诊费看在张拳主好名声的份上就免了吧，这是外用的药，一日敷一次在伤口处。”
　　“好的谢谢大夫!那张公子能救活吗？”
　　“该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活过来看他个人造化了。”
　　“但愿他能挺过来吧，张拳主就这一根独苗了。”
　　“但愿张拳主泉下有知保佑他大步迈过吧。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大夫，路上注意安全。”店家转身拿起药方跑去抓药了，抓药回来又忙着煲药，一直忙到凌晨三点把药喂张生服下才安心的去睡觉。可是第二天醒来，却不见了张生的人影，找遍了李张村都没有找到，又去了张生原来的家和拳馆都没有看到他的踪迹。店夫人说“或许是张生不想麻烦我们自己一个人走了吧。”
　　“他一个瘸腿的人除了选择去死这条路还能走到哪里去呢？”
　　店夫人望着远处掉落的“张家拳馆”牌匾，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我遭遇了这种事情，我想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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