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

　　一碟子霉豆腐乳，一碟子才腌好的咸鸭蛋。

　　桌旁，杏花举着半个青壳儿咸鸭蛋，嘬着从手指流到手腕上金灿灿的蛋黄油，就着热乎乎的粥，挑一口霉豆腐乳，吃的头也不抬，再不提糙米粥硌嗓子了。

　　吃罢朝饭，雪停了。端着碗筷杏花利索的去灶屋，乔大郎回东屋披了件袄子。

　　宋氏坐回灶下矮凳上，捏了针线缝笸箩里的旧衫，一边帮着烧热水。

　　灶屋西北角角落躺着两个大小不一的陶翁。

　　被乔大郎扛在肩膀上的大陶翁里装着百十来个咸鸭蛋。

　　小的陶翁里装着霉豆腐乳，不重，梨花单手抱着。另带上一只装了辣椒油的葫芦，一大一下踩着积雪往村口去。

　　宋氏前几天就跟刘大爷说好，若是雪停了自家要租用牛车，这不，雪停了刘大爷也早早的在村口等着。

　　这两样吃食都是小女儿梨花自己捯饬的，乔大郎原本是不同意拿去镇上卖的，天气冷出门一趟不容易，要是东西卖不出去自己吃也就罢了，关键去镇上单独包牛车一趟十个铜子，这一来一回的就得二十个铜子。

　　要知道二十个铜子都能买一斤半的猪肉了。

　　奈何，半个月前，梨花把自个儿攒的银钱全买了鸭蛋和豆腐，宋氏有心阻止都来不及。

　　只没想到腌制好的咸鸭蛋味道竟这般好，乔大郎没再阻止反而主动帮忙，这一举动令梨花很是惊喜。

　　冬日里家家户户猫冬，没啥事做。

　　要是吃食卖的好，还能让女儿攒点压箱银，何乐而不为呢？

　　路上人迹稀少，晌午太阳出来了，牛车在西市转了一圈，着实没遇到什么人。父女俩商量了一下，只得在一家酒肆门口下了车。

　　交代好乔大郎办完事去饼子铺寻自己，刘大爷说着便赶着牛车走远了。

　　还没到吃饭的点儿，醉仙楼的范掌柜正叉着腰大声下发差事

　　“去，朱大，把角落的桌椅都重新打水擦一遍，都落灰了，利索点儿”

　　叫朱大的小二满脸堆笑，应声去灶房打水去了。

　　扭头范掌柜的便望见门口抱着陶翁的两人，匆匆打量了两眼，掌柜的看着来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要吃酒，狐疑上前

　　“二位？可是要用朝食？”

　　梨花扯了乔大郎的袖子坐到离柜台最近的位置上。

　　“大伯给来两碗粥，能否借两个碟子使？我们自带了小菜”

　　乔大郎一听这话皱了下眉，这东西还没卖出去，才吃罢朝食怎的又饿了？一边低身放下陶翁，一边凑近了小声道

　　“咱在家不是...”

　　侧过头看着一向很有主张的小女儿朝自己眨了眨眼睛，自觉止了话头。

　　鸦青色的门帘被掀开，小二麻利的上了两碗粥。

　　范掌柜拿着账册回了柜台。

　　掀开陶翁的盖子，梨花拿了两个咸鸭蛋，又打开葫芦盖子往装霉豆腐的碟子里倒上秘制辣椒油，马上，一股霸道的辣椒混着奇特的香味四散开来。

　　离得近，范掌柜望着梨花手里咸鸭蛋被筷子插着吱吱的冒黄油，犹豫再三绕过柜台，拉了边上的椅子凑上去

　　“二位这吃食是自家做的？瞧着不差”

　　乔大郎闻言瞄了眼女儿，笑着倾身递上还未用过的筷子

　　“是呢，自家做的。老板见多识广，也帮忙尝尝味儿“

　　范掌柜点头笑着接过，先夹过沾了辣椒油的霉豆腐乳，慢慢点了点头，紧接着剥了蛋壳，啧啧，这咸鸭蛋空口吃竟也不咸。

　　要说这咸鸭蛋和霉豆腐乳多寻常的吃食啊，自家店里就有的卖，但是说实话那味道平平并不出彩。哪里能比得这般好滋味，只闻着味儿便让人口齿生津，也不知是如何做的。

　　放下筷子，范掌柜侧身喊来朱大

　　“去，赶紧到后厨叫谢师傅过来尝尝”

　　最后，掌柜的将一百零二只咸鸭蛋按两文一个包圆，梨花得了二百零四文铜钱，另霉豆腐搭着秘制辣椒油也得了一百文，共三百零四文铜钱。

　　买鸭蛋六十五文钱，盐和酒大概五文钱，买豆腐三十文。要说这做辣椒油的材料葱蒜辣椒是菜园摘的，大料在药店买顶多二十文。

　　净赚一百八十四文钱。付了四文买粥钱，还有百八十文。

　　“这四文钱你们收回去，粥钱免了。要是卖的好，往后还按这个价”范掌柜笑的和煦，酒楼不靠这些个挣钱，待好口碑慢慢积累传出去不怕挣不着银子。

　　拎着空陶翁，梨花拽着乔大郎去猪肉铺狠狠称了三斤猪五花，又去酒肆沽酒，杂货铺买了几根红头绳。

　　才用了几个时辰，东西就全部卖完了，乔大郎估摸着午时就能到家。

　　刘大爷得了银钱乐滋滋的抽了口旱烟，饱经风霜的脸笑的布是褶子，一甩鞭，牛车慢慢消失在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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