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请说明来意

　　天还裹挟着浓浓的黑

　　沈焕之忽的醒来，拿起随身携带的另一把伞
　　这把伞，是他的灵器

　　像许多除灵师一样，用的顺手的东西都可以被当做灵器滋养
　　而当初抢夺楠清那把伞，是怕自己要找的那个家伙嗅到他的灵，然后逃跑

　　走到楠清门前，轻轻握住那个银色的门把手，一种声音向他的脑内涌去

　　保护灵印

　　居然有人会在自己家里设这种东西，不怕自己触发吗？

　　沈焕之并不知道，这印就是楠清用来阻止自己的

　　破了印，沈焕之走进那屋。只见屋内并不是他想象那般阴森，纸张与材料都在柜里整整齐齐的放着。而他想象中的满屋子的纸人，也不过只有合合一个而已。不同的是，楠清就这样靠着墙睡过去，并没有躺在床上

　　这是什么毛病？

　　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个人，五官精致的像是雕塑，只是皮肤略显苍白，病态的白。这人很瘦，与他自己相比简直是要瘦死了，沈焕之感觉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他那张精雕细琢的脸。而且这人身高看起来173左右

　　营养不良还不出门运动，这孩子准备在家里宅死吗

　　随即，楠清动了动，发出一声轻松的鼻息，像是做了什么梦

　　沈焕之不是没想过杀掉这个看起来像是麻烦的灵者，但是楠清又表现的那么无害而且他的灵魂是那样的纯净，纯净到几乎透明
　　分辨，是除灵师最基础的课程
　　但对于这个偶然遇到的人，沈焕之居然有些发难了
　　显然，楠清存在或不存在都是隐患

　　不小的隐患

　　之间沈焕之站起身，用那把伞凝聚成一个不大的灵力球，霎时，光芒照亮了楠清那张惨白的脸，显得那么脆弱

　　沈焕之突然不想杀了他了

　　可不曾料到，那小纸人竟变大数倍，面目狰狞，不成人样，猛的向沈焕之扑过来。
　　沈焕之躲闪不及，就这么被那个扭曲的东西撞翻在地上

　　“*”

　　沈焕之轻声骂了一句

　　这是什么鬼东西！？

　　楠清被落地声吵到，恍惚间看见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压着一个人，嫌弃的皱了皱眉

　　真是有病，别人睡觉也要进

　　沈焕之见楠清并没有想要帮他的意思，用伞使劲抵住的那只手突然从另外一个地方伸来，但是却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来不及多想，沈焕之在手间汇聚了一股灵力的，向纸人胸口砸去

　　轰的一声，闷雷炸响，纸人的胸口被穿了一个窟窿，汩汩的冒着黑色的液体。然后越变越小，恢复之前小孩的模样，在地上蜷缩着

　　合合被沈焕之打到的一瞬，伤害同样折射在楠清的身上。那一下力量并不算小，楠清只觉得心脏猛的抽搐，像是被人狠狠按在地上。

　　“咳”

　　从楠清的口中涌出一股鲜血，随之他咳嗽溅落在地板上，炸出几朵血花

　　疼痛让纸人分摊了大半，但还是令人难以承受。这种感觉让楠清一度认为自己快要死了，比他每一次自我伤害都要痛。令他精神恍惚，说不出话，只是幽怨的望着沈焕之，头仰着，大口大口的吸着屋里的冷空气，随后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靠，他不知道…

　　沈焕之突然愣住，他看看倒地不起的合合，又看看内伤咳血的楠清，心里那个想法忽的炸开

　　那小纸人是他的灵魂碎片？

　　“沈焕之，你真是…好样的…”
　　楠清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吃力，他想说的是该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样的

　　他不能说

　　见此情形，沈焕之那张脸上霎时爬满歉意，抓起身旁的毛巾就要替楠清擦拭血迹，却又一次被推开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应该与你没有恩怨对吧”
　　说着，楠清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走到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纸人旁边，掐决将灵魂收了回来

　　这副纸体不能再用了

　　他摩挲着纸人的伤口，像是在安慰，随后冷冷开口

　　“你刚刚是要杀我，对吧”

　　反问句，但语气却是十分肯定的

　　沈焕之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向前走了一步，把那张装了楠清一半灵力的符纸递到他面前。他知道，他的信誉在楠清这里已经降到了零

　　“这是筹码吗？买命的”

　　楠清自嘲的笑了笑

　　他不该在这位除灵师面前放松警惕的，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偏偏那心里存在的一丝怜悯让他不得不管这头在雨中被打湿的狼

　　尽管他知道会被咬伤甚至丧命

　　“交易依然成立，我现在要说我需要的东西”
　　沈焕之这么说着，将符纸中的力一点点尽数传回楠清体内
　　又是以一种命令的至高语气

　　楠清很反感沈焕之这种不分场合的高傲，而且是在沈焕之闯入他房间还打伤他灵魂的前提下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自恃清高的除灵师”

　　“我不是在商量，我是在要挟你”

　　“你可以试试，杀了我”

　　“…”
　　楠清的眸子暗下去，他说出那句话时也想过如果沈焕之真杀了他该怎么办，但又觉得自己的力量肯定对他有用

　　楠清自己也有一点害怕，那又如何呢，像狗一样哀求吗？

　　显然不可能

　　“我随时可以”
　　待灵力尽数回到楠清体内，沈焕之退到楠清床边坐下，点燃一根烟

　　楠清有袖口擦了擦嘴边半干的血，倚着那张桌子将合合的身体用火柴一点点烧干净，等着沈焕之的后话

　　“我来这个地方，是为了找一个人”
　　沈焕之从伞柄中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男孩，和楠清

　　心头一紧

　　“你应该是认识他的，刍灵，你记得吗？”
　　沈焕之目不转睛看着楠清，试着在他脸上寻到一丝不同的表情。而楠清只是冷冷撇了一下照片，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同样看着沈焕之的眼睛

　　“认识”

　　……

　　刍灵啊…

　　“不过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对吧”

　　楠清缓缓开口，在沈焕之了然的表情下勾起唇角

　　“在巷口看到我的那一刻，你就想好计谋了吧…”

　　“聪明，可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不过在巷口时我想的不是这个…

　　沈焕之自身散发的那种威压是楠清并不在意的，他不害怕压力，他只是稍微害怕死亡而已

　　毕竟没有一个人不害怕死亡吧

　　“他死之后，尸体被分成二百七十六块，分散在他家里的二百六十七个地方，比如说，头颅。被凶手放在了他家里是吊灯上…器官也尽数不知所踪”
　　这些事楠清都知道，而过去许多年后再被人提起的时候，他心里依然疼痛着

　　手中紧紧攥着的火柴梗压迫着神经

　　说好了，你可不能比我先死

　　我不知道会不会，但我会努力遵守的

　　少年的笑声是那么天真烂漫
　　楠清不得不承认，那个被叫做刍灵的男孩的死也是他心中的结
　　三年以来，那结在他心里不断壮大，不断刺痛着他

　　回忆随着沈焕之将烟头按灭在他桌子上的瞬间消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需要找出杀害他的那个东西，你明白吗？”

　　沈焕之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插兜，带着烟草的气味将楠清圈在身前，低头看着他

　　“你们已经查出那东西不是人了，就没理由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你，而是想要借你们冥灵者的手…”
　　说着，沈焕之将楠清摆弄纸灰的手抓起来，在楠清手中汇成一个灵球，向后面正张着爪子的纸人打去

　　“将他们揪出来而已”

　　楠清知道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就单从他用自己的手当做临时灵器打击那只悄无声息靠近他的鬼魂来讲，他们的能力根本不在一个阶层

　　“放开我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楠清不满的抽出手握了握手腕

　　“一起吗？”
　　男人的脸在视线中不停放大，最后落在自己脖子的地方，那句话轻轻的，随着鼻息拍打在楠清颈窝。似乎下一秒，他那纤细的脖子就会被这匹危险的狼咬断

　　带着歧义的话让楠清不自觉红了耳尖，然后，那只猫脊背上的毛轰的炸开，发出刺耳的威胁声

　　“滚开！”

　　“我就当你答应了”

　　沈焕之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透着奸计得逞的笑

　　卑鄙狡诈的狗男人

　　“我可没说我要跟你一起去找那个什么东西…”
　　……
　　“不过，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这句话说出，其实楠清也没有底气。只不过是不想让沈焕之觉得自己被他逼到无路可退而已

　　“好啊，那我们吃完早饭就出发”

　　沈焕之假装没有察觉楠清的嘴硬，收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把伞，打量起要从新扎出纸人的楠清

　　“你还要看多久？”
　　楠清没回头，直觉告诉他那厮正盯着自己的后背看，几秒后，他听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做这个几年了？”
　　他像是不经意问出这个问题，让楠清恍惚了一瞬

　　“三年？或者更多…从高中被退学之后就一直没停过”

　　“那还挺久的”

　　废话

　　楠清在心里不禁想

　　不一会儿，一个暗红色衣裳的纸娃娃就出现在眼前，只不过没有画脸，让人觉得有些诡异。仔细看看，那娃娃精巧的很，楠清还帮他做上了关节，看起来灵活了不少

　　蜡忘记买了…都怪那厮！

　　没办法，只好先不画脸了

　　沈焕之看着楠清在那小纸人前面一点，将一小块灵魂放进去，这样的纸人就能也听懂除了楠清以外其他人的指令，或者说除了外观外就是一个活脱脱有情感有感觉的小孩儿
　　“以后你就叫…”

　　“叫青青了”
　　身后的沈焕之突然开口，恶劣一笑，像是在对楠清说

　　我是故意的

　　不出意外的，那只小猫又炸毛了
　　而那纸人听到青青这个名字似乎很高兴，走到沈焕之旁边趴在他腿上。那张空白的脸上居然能看出一丝喜色

　　“欸？不是…回来”

　　纸人没有动，就那么望着沈焕之，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沈焕之的摸摸头

　　你是真的狗啊…
　　还吸引了个小颜狗

　　楠清扶额，下楼准备做早饭

　　经过接触着半天以来，楠清对沈焕之的自来熟行为理解为对他的利用，所以自己肯定是有用的，就不再太担心他会像凌晨那样偷袭自己，看见沈焕之满屋子瞎转，也没说什么，毕竟也没什么能藏着掖着的东西

　　“还不错吗你这房子，可以当临时基地”

　　“轻点霍霍吧，为数不多的家产了…”

　　蛋液在油的洗礼下发出滋滋的美妙声响，铺在那份白花花的面条上，看起来有些诱人

　　当面端上餐桌，沈焕之表现的有些震惊

　　“你会做饭啊”

　　“鬼做的饭，我在旁边帮他加油”
　　人挺机智的，问的这是什么智障问题？

　　沈焕之突然被楠清一噎，霎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夹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看着对面的楠清，还穿着做饭时带上的围裙

　　围裙的系带将楠清的腰锢住，显得盈盈可握

　　“看什么呢？”

　　“没什么…面有点淡了”

　　“加点盐？”

　　“就这样吧”

　　有些尴尬，沈焕之没想到自己居然盯着楠清看，还被他发现了

　　收音机发出阵阵声响，正好放出一首歌曲，曲调悠扬绵长

　　“衰草连横向晚晴”

　　“半城柳色半声笛”

　　“枉将绿蜡做红玉”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落在楠清身上，暖色将那张苍白的脸颊照的微微泛红，又被落下的发丝挡住
　　他的头发是天生的羊毛卷，看起来软绵绵的，像是德文卷毛猫
　　沈焕之偷偷打量着他，一时间有些失神
　　领头狼看见了一只树上的猫，慵懒的伸着爪子，竟忘了还要去捕猎
　　对视线很敏感的楠清一时语塞，于是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回神

　　沈焕之盯着自己干嘛？两次了…

　　疑惑让楠清有些脊背发凉，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打破这场宁静

　　“大少爷，你为什么要当除灵师？”

　　沈焕之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又以为被发现看他，有些心虚，但表面没有丝毫变化

　　“我来自除灵师世家”

　　“哦。你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太麻烦，不方便”

　　沈焕之没有迟疑的回答，看来是有过什么经历…

　　“你呢？你的力量是先天的吧”
　　楠清戳了戳煎蛋，歪着头似乎在回想

　　“大概是吧…”

　　想起被他伤害的那个人，不禁自嘲一笑，心情似乎也一落千丈了

　　沈焕之感觉到了来自对面人的情绪变化，随口说到
　　“头发该剪剪了，要不然跟我出任务时被人当成我女朋友可不好了”

　　啊这…楠清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打趣是什么感觉

　　“你懂什么，这是随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出来抓个鬼还做个造型”

　　看着楠清又一次被自己气炸毛，沈焕之觉得是时候给这只猫一些甜头了

　　“你说的对，我也觉得我挺能装的”

　　“呵…知道就好”
　　楠清像是赢了游戏一样，骄傲的哼出一声。在沈焕之眼里，像是一只被安抚的猫一样，正在高昂头颅，宣誓胜利与主权，而他只是浅浅注视着，然后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应和着

　　“对了沈焕之，你住哪？”

　　“你家啊”

　　“我是说你家在哪里？再说，你当我家是旅店吗？想住就住”

　　“在Z市，离这里很远。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没有让我不住在你家的理由”

　　答应了沈焕之的组队条约，楠清确实没有理由

　　“我可没有衣服让你穿了”

　　“我带了，在箱子里”

　　“什么时候…”

　　“昨晚，我一直拎着。你没看见？”

　　昨晚那么黑，还下雨，你又封我灵力，我上哪观察你去！

　　“切…像谁喜欢看你似的”

　　把换洗衣物都带着了，这人来之前就打算在这边长住，只不过遇到自己这个冤种，所以住上了不要钱的上等房…

　　我亏惨了…

　　等到两人都收拾好各自的东西，楠清叫青青不要出门在呆房子里，青青回他一个敬礼的手势，随后跑上楼去了。

　　楠清锁好门窗，拎着一只小小的手提箱，长筒裤加白毛衣又套了一件驼色的外套，再配上那张脸，显得文艺至极
　　而沈焕之还是穿着来时那件黑色大衣，黑色西裤下包裹着两条长腿，腰间別了一把长柄伞

　　呦，斯文败类风
　　楠清不觉的在心中想着

　　已然是深秋，风开始凛冽起来，落叶也是随处可见了
　　而他俩站在被沈焕之施加了保护咒的房子前，到像是去时装周走秀的

　　“我们去哪儿？”
　　清冷的少年音响起，楠清不自觉的拉了拉毛衣领子，盖住小半张脸

　　“南巷，废楼区”
　　带着些许烟嗓，沈焕之成熟稳重的声音传进楠清的耳朵

　　早就听过他说话，但为什么这句话格外好听？
　　错觉，一定是！

　　一路上楠清跟在沈焕之身后，低着头跟着男人那双精致的皮鞋走着
　　谁知道在街角，男人忽的停下然后转过身
　　“走快点”

　　随后拉住他的手腕，快步走着

　　“啧，松开啊”

　　“你走的太慢了”

　　……
　　少见的没有反驳，但不知道是不是风过于寒冷，楠清的耳尖不自觉泛起了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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