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钻A世界发生的各种事

作者:黑纱松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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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术师也会打棒球吗


      “明治神宫第二球场……?”

      虎杖悠仁在回高专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棒球场。反正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不急着回学校,他想起几年前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上那场不伦不类的棒球赛,干脆脚下一转来到了看台上。

      他来的正是时候,场内的比赛才刚刚开始。投手丘上的左投手抬腿跨步,投了一个好球。

      “喔喔喔!”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那个投手!投球的姿势也太柔软了吧!”

      “哈哈哈,那是青道的泽村荣纯,”旁边的大叔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笑道,“他可是非常厉害的左投哦!”

      “小哥,看你的样子,是很少看棒球比赛吗?”

      虎杖悠仁确实很少关注棒球。他还在杉泽第三高中的时候,虽然收到了很多运动社团的邀请,但为了照顾爷爷只参加了灵异社。转学到高专之后,两面宿傩、死刑、诅咒直接颠覆了他的世界观,普通高中生的日常生活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坐下的这一片区域似乎正好是青道的支持者,一听他还是个门外汉,大叔们立刻热情地帮他介绍起来,从对手的春日一分析到今天青道的阵容,最后免不了提到了本场比赛的先发投手。

      “泽村真的进步很多了啊。”

      “哈哈哈一开始他还只会投内角球呢!”

      “嗓门倒是一如既往地大!”

      “刚刚那是什么球?滑球?切球?”

      “不知道……但是看起来很难打!春日一的击球员都不知所措了!”

      虎杖悠仁一边听着大叔们的讨论一边往球场看,棕发的左投手弯下腰捡起防滑粉包捏了捏,吹走手上的余粉后,他深吸一口气,右腿高高抬起,手臂充分挥动,再度投出一个球路诡异的球来!

      打者这一次仍然没能打好,白色的小球高高飞起,粉发的二垒手几乎没有挪动,就稳稳接住了这个球。

      “三出局!攻守转换!”

      “呦西呦西呦西!”虎杖悠仁跟着身边的大叔一起欢呼。作为咒术师,虎杖的眼力极好,他刚刚清楚地看见青道左投投出的球在接近本垒板的位置发生了奇怪的移动,打者按照直球挥棒,理所当然没能击中球心。

      开局双方的投手都投得很谨慎,打者也在观察对方投手的球路,两局下来谁也没能得分。“0-0”的局面直到第三局才被打破,青道的打者接连上垒,决胜球被打出的春日一投手状态不稳,仅仅一局就丢掉四分;到了第四局结束,比分已经来到了“0-6”,青道领先。

      “两出局!”虎杖悠仁已经完全沉浸在棒球比赛中了,他超级自然地和周围青道的支持者们打成一片,比划着两出局的手势给球员们鼓劲。

      第五局上半场,一直发挥稳定的泽村荣纯因为四坏和触身球,局势来到了两人出局,满垒。

      “泽村这家伙完全不经夸啊……”一位刚刚大力夸奖青道左投的大叔捂脸。

      “控球怎么突然不稳了?”其他人也忧心忡忡,“要撑住啊!”

      “泽村!调整下状态!”

      “没事的!”

      “让他打!我们会接住的!”

      内野的守备也纷纷喊出声,给他们的投手加油鼓劲。

      满垒。

      对投手来说相当危险的局面,此时只要一击全垒打就能立刻追回四分。

      虎杖悠仁并非完全不懂棒球规则,事实上因为出众的身体素质,无论是什么运动他都能很快上手并拿到好成绩。

      之前学校棒球部比赛临时缺人,他也被拉去作为替补上场。对面的投手在满垒时大多非常紧张,守备压力也很大——大概是因为虎杖总是打出全垒打的那个。

      这个嗓门很大的投手会怎么处理呢?虎杖悠仁非常好奇。

      泽村荣纯摘下棒球帽向被他打中的春日一打者大声道歉:“非常抱歉!”他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触身球的影响,调整呼吸后他按照捕手的指示重新抬腿迈步——

      干净利落的直球!

      虎杖悠仁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是咒术师,对人类的负面情感相当敏感。他能感觉到,即使在满垒这样的局势下,棕发的左投心中也毫无畏惧,甚至没有一丝迟疑就按照捕手的指示投出了相当高质量的直球。

      比赛最终以青道七局提前结束比赛告终。泽村荣纯作为先发投满五局,零失分。

      结束后,虎杖悠仁还在想着刚刚赛场上的左投。不仅是对方出色的投球表现,更是因为对方身上实在是太“干净”了。

      这个世界上,人类的负面情绪会吸引咒灵。事实上,在他们咒术师眼里,每个人身边或多或少缠绕着嫉妒、怨恨、愤怒等负面情绪,某些人身上还会跟随着弱小的咒灵。

      但泽村荣纯是“干净”的。他在虎杖悠仁眼里,简直就像转入高专前看见的每一个普通人一样,别说咒灵了,他身上甚至完全看不到负面情绪。

      “真神奇啊。”虎杖悠仁感叹。

      这世上真的会存在没有负面情绪的人吗?

      虎杖悠仁没想到和泽村荣纯的再见这么快。

      这次的任务是前往某所高中拔除二级咒灵,等他完成任务时已经是深夜了。虎杖悠仁蹲在牛棚顶上正准备离开,忽然感到了不对。

      这种感觉……有咒灵正在这附近孵化!而且位置……就在他下方的牛棚?

      虎杖悠仁顾不了太多,他一翻身跳下来就往牛棚里看,里面果然有诅咒在蠢蠢欲动,蕴含强烈恶意的咒力呈现出黑雾的形态,这种程度至少也是一级咒灵!

      这已经超出了高专学生的能力范畴,虎杖悠仁本应该立即撤退,让辅助监督派更强的咒术师来处理,可他按在手机上的手指忽然停住了,最终没有拨通辅助监督的号码。

      因为庞大的诅咒还未孕育出咒灵就在他面前消散了。

      就算是虎杖悠仁都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场景,一级咒灵在彻底诞生前就自行消散,甚至连一点咒力都没剩下,这几乎违背了咒术界的常识。

      “咳咳。”有人在牛棚里轻轻咳嗽。

      虎杖悠仁反应过来,刚刚因为黑雾的遮掩他没能发现这里还有普通人,他赶紧翻进牛棚去找人:“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牛棚里的人被突然出声的虎杖吓了一跳,他原本抱着膝盖坐在球网前,这一下吓得直往后躲,结果被地上的棒球绊了一下,仰头向后扑倒。

      “砰!”这声音连虎杖听得都觉得疼,他赶紧把对方扶起来,愧疚地道歉:“你没事吧?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这时候他才看见对方的脸,棕色短发,金棕色的圆圆丹凤眼,还有身上的棒球服——正是他前段时间在棒球场见到的左投手。

      “泽村荣纯?”

      “你认识我?”泽村荣纯“嘶嘶”地吸气,不知道是不是摔疼了,他眼里全是泪花。

      “看过你的比赛,你真的非常厉害!呃……”虎杖悠仁下意识回答。

      泽村荣纯愣了一下,他重新双手抱膝坐好,把脸也埋进了双膝之间。虎杖悠仁只能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传来:“是这样啊……谢谢。”

      两人短暂沉默了一会儿。虎杖悠仁是有点尴尬,毕竟他偷偷翻墙跑进人家学校,还把人吓得摔了一跤,虽然是为了拔除咒灵吧……

      啊对!咒灵!

      虎杖悠仁这才想起正事,他小心翼翼地问:“呃……那个,你刚刚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我是说……呃,怪物什么的?”

      泽村荣纯仍然没有抬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是说黑雾吗?”

      “是的!就是黑雾一样的诅咒!”虎杖悠仁高兴地回应,下一秒他反应过来,“难道你能看见它们吗?”

      “那是什么东西?”

      “是咒灵……”虎杖悠仁老老实实跟这位投手介绍了一遍咒术界的基本常识,对方既然已经看见了,再隐瞒下去也就没有意义。

      反正还会有辅助监督来收尾,粉发的年轻高专生美滋滋地想。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等虎杖悠仁手舞足蹈地比划完,泽村荣纯才慢慢回答,“那个,现在很晚了……”

      虎杖悠仁听出了赶人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下。泽村的反应太平静了,这些足以让普通人震惊好几天的世界真相似乎没在他心里产生一丝波澜。而且从他们谈话开始,泽村荣纯就一直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双手环膝的姿势,头也一直埋在双臂间没有抬起来,虎杖只能盯着他毛茸茸的发顶看。

      “你不抬起头吗?”虎杖悠仁反问。

      “……我喜欢这样,”泽村荣纯小声说,“你还不走吗?”

      虎杖悠仁当然不会走。他刚刚就发现泽村的声线在颤抖,像是在隐忍什么一样。最重要的是,他的鼻尖已经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所以说,每次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身体上都会出现伤口?”

      “嗯。”泽村荣纯低声回应。此时他已经脱下了长袖排汗衣露出胳膊,仍由虎杖悠仁给他的伤口上药。

      “应该是黑雾诅咒反馈在身体上了,”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用棉球吸取渗出的血迹,然后消毒后帮他包扎,“人的负面情绪会产生诅咒,你看见的黑雾就是咒灵的雏形。”

      “不过只攻击宿主的咒灵我还是第一次见,等我回校帮你问问五条老师!五条老师是最强的,他肯定知道解决的办法!”

      “谢谢你,悠仁。”泽村荣纯笑了起来,他刚刚已经和虎杖交换了Line,两个差不多大的少年很快就熟悉起来。

      “好了!”虎杖悠仁给最后一道伤口包好纱布,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刚刚是在因为什么难过呢?”

      “咦?”

      “不是说心情不好就会受伤嘛!今天的诅咒那么强大,你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

      “荣纯?”

      “……我被队里的正捕拒绝了。”

      “太过分了!”听完泽村荣纯的讲述,虎杖悠仁拍案而起,“怎么能因为这种原因放人鸽子!”

      “御幸前辈不是故意的,”看他那么激动,泽村荣纯反而情绪平稳起来,“降谷最近的状态不好,他肯定也很希望降谷振作起来……”

      “毕竟降谷才是王牌啊。”

      “什么王牌不王牌的!”虎杖悠仁更生气了,他按住泽村的肩膀,直视着对方微红的眼睛,“我是不懂你们名门棒球啦,也不知道你说的王牌到底有多重要多厉害。但是荣纯,你听好了!”

      “我第一次看你投球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投手实在是太厉害了!投球的姿势很柔软很漂亮,投球节奏特别明快舒畅,还有那种在本垒处变化的奇怪球……最重要的,是你的直球!”

      “旋转得超级无敌干净!又快又利落,‘嗖’地一下就飞出去了!”

      虎杖悠仁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想起当时站在投手丘上斗志高昂的左投还忍不住心潮澎湃,他双手在身前画出一个大大的圈:“连我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得出来!荣纯你就是有这——么厉害!”

      泽村荣纯呆呆地看着他,像是被虎杖的热情吓傻了。

      “荣纯?”虎杖悠仁放下手,歪着脑袋去看自家小伙伴。

      泽村荣纯眨一眨眼,眼里忽然有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一颗接一颗接连不断,顺着脸颊滑到下巴,然后重重地砸在牛棚的地上。

      “怎么、怎么回事……”泽村荣纯使劲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我明明、明明很高兴的……不想哭呜呜呜……”

      虎杖悠仁也跟着眨一眨眼睛,他毫不犹豫地给了泽村荣纯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把对方的棕色脑袋按到自己肩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好啦好啦,我知道荣纯你不想哭的,是太高兴了对吧?”

      是真的太高兴、太快乐了。

      泽村荣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糊了一脸。自从克里斯前辈毕业以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真诚直白的夸赞了。对方甚至只是看过他一场比赛、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怎么这样、太过分了。

      明明、明明收到了这样的赞扬,应该露出笑容大声道谢才对!

      泽村荣纯使劲擦着眼泪,但刚擦完就有新的眼泪滚落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完。

      太丢脸了!他自暴自弃地想,被人稍微一夸就哭什么的,太丢人了!

      这样岂不显得我平常很少被夸吗?

      泽村荣纯确实又开朗又乐观,总能从挫折和打击中很快振作,不然他早被自己的黑雾咒灵杀死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伤心难过。

      他记得虎杖说的那场和春日一的比赛。他作为先发上场五局,绞尽脑汁努力投球,投得谨慎又大胆;但是接替他收尾的降谷晓仅凭球速就压倒了对手,即使对方完全没有控球可言。

      没有天生过人的球速,泽村也有独属于自己的武器。Numbers就是他天赋的展现,变化多端的七彩变化球一旦锤炼出来,势必不亚于豪速球,可能还犹有过之。

      然而未完成状态的numbers需要技术绝佳的捕手配合,御幸一也作为正捕需要照顾队伍里的投手阵,留给泽村磨合的时间本来就不充裕……今天还被分给了队里的王牌。

      在捕手眼中,我的numbers还是不如豪速球

      吗?

      我一直以来付出的努力,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天生的球速吗?

      这才是泽村荣纯负面情绪的来源。

      虎杖悠仁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泽村的背,他当然知道泽村的眼泪不仅是得到肯定的喜悦,更多的还是他一直积攒压抑的痛苦找到了一个发泄的通道。

      无论如何,还能哭出来就太好了。虎杖悠仁想。

      等泽村荣纯好不容易哭完了,虎杖悠仁摸着下巴看着牛棚里还没收起的棒球和球棒,他突然冒出一句:“荣纯,你还想投球吗?”

      “欸?”

      “棒球的苦恼,当然要用棒球解决啦!”

      这就是你每次都把我的球打出全垒打的理由吗?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打出去之后,泽村荣纯麻木了。

      荣纯的球,真的好会动好有趣哦!

      其实没怎么打过棒球的虎杖悠仁开心地想。

      2

      总而言之,虎杖悠仁和泽村荣纯成了好朋友。

      在咨询五条老师并得到回复“欸只会伤害自己的黑雾咒灵听起来好有趣”并决定关东大赛结束后带泽村去高专后,虎杖悠仁出于保护小伙伴的心理,也可能是被那晚差点成形的一级咒灵吓到了,他开始经常关照对方的心理健康,时不时聊天分享快乐日常,生怕小伙伴哪天又受伤了。

      “你这家伙谈恋爱了?”虽然被钉崎野蔷薇这样怀疑了。

      但是很快,虎杖悠仁就发现,泽村荣纯本质上相当乐观开朗,那晚黑雾咒灵的出现实属罕见。对方有一颗大心脏,不仅表现在满垒时毫不动摇地投出自己的风格,也淋漓尽致地表现在他日常生活中,大部分时候他的负面情绪还没产生出来就自行消散了,在咒术师眼中简直“干净”得有点异常。

      时间一如既往地过去。

      虎杖悠仁对小伙伴照顾自己的能力放心之后,也没有和泽村疏远。两位少年在交流中发现彼此兴趣相投,早就成了Line上无话不谈的挚友。

      泽村荣纯告诉虎杖,他完全能理解正捕希望王牌振作的心情,因此他最近一直和一年级的一位捕手(“他叫小狼崽!”)进行投捕练习,对方接球的技术很好,球砸进手套的声音非常响亮,虽然仍然还带着一年级的稚嫩,但未来一定能成为厉害的捕手。

      虎杖悠仁很想和挚友说说高专生活,奈何有保密协议在,他只能模模糊糊跟泽村透露一星半点,不过已经惹得珍贵的左投大为震惊(“你这不是学生是童工啊!”)。

      泽村荣纯对虎杖说,虽然他的背号现在仍然是18号,但总有一天他会成为王牌。

      虎杖悠仁收到这条信息后颇有些疑惑,他回信给泽村表示,他打棒球的时候拿的一直是替补背号(“替补都像你一样强吗?!”)但每次上场都是不动的四棒,因此相比背号,他认为自己的实力是否受队友信任可能更为重要。

      关东大赛半决赛,市大三对青道。

      虎杖悠仁急匆匆赶到球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局了,他一边往看台上跑一边懊悔,要不是刚刚接到一个紧急任务,他本来应该舒舒服服地从第一局开始看完整场比赛的,结果现在比赛过半了他才到,真希望没有错过荣纯的精彩投球。

      等他坐好往球场一看,再跟旁边一起看过几场球的大叔们一聊,这才知道自家小伙伴今天不是先发,半决赛青道派出的是他们的王牌降谷晓。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一出局,一二垒有人?”

      虎杖悠仁睁大眼睛,就算是他也明白,这已经是相当危险的情况了。更别说现在比分是“5-2”,青道落后三分。

      “还不止呢,”旁边的大叔紧张到双手合十,“降谷已经三坏球了。”

      投手丘上的高个子王牌再次挥动手臂,投出了一个声势浩大的直球。和荣纯的球相比确实速度快得多,球威也非常深重,向本垒板投出去的样子简直像扔出了一枚核弹……虎杖悠仁紧盯着小小的白球,但是、这个轨迹,还是坏球!

      “四坏球!”

      青道的看台上寂静无声,他们都知道现在局势对青道相当不利——可以说是开场以来最危急的时刻。

      一出局,满垒,四棒。

      一直目视王牌被打爆的青道教练席终于有了动作,一个投手压了压帽檐,小跑着登上了投手丘。青道终于派出了接替王牌的替补投手,背号“18”。

      “荣纯!”虎杖悠仁总算看到小伙伴登场,虽然很相信对方的实力,但他也忍不住担心:在这种危急情况上场继投……压力会不会太大了?

      然后他就看见棕发的左投在投手丘上夸张地深呼吸,看起来想把投手丘上的空气全都吸进去,紧接着一手指天,超大声地喊话:

      “我会不断发起进攻!各位队友,防守就拜托你们了!”

      哇!不愧是荣纯!虎杖悠仁兴奋极了,即使是这种场面也毫不畏惧!

      “是泽村的标志性喊话!”其他的大叔们也跟着激动起来。

      “要投第一球了!”

      左投手的眼神沉静,他抬腿跨步,手臂充分挥动——完美投到外角的四缝线直球!

      市大三的四棒没能挥棒。

      第二球仍然是一个外角直球!

      打者击出界外。

      “两好球!”虎杖悠仁跟着看台的观众们一起欢呼,“他没退路了!”

      接下来是万众瞩目的第三球。

      “是外角?还是再投一个坏球?”

      “变速球?会投变速球吗?”

      大叔们看起来比场上的队友还紧张。

      不过,如果是荣纯的话,虎杖悠仁想,这个时候最能体现他风格的果然还是……

      “内角的直球!三振出局——”

      “三出局!攻守转换——”

      青道看台一片欢腾。三振对方四棒之后,泽村再度三振五棒,拿下两个出局,市大三没能得分!

      “呦西呦西呦西!”虎杖悠仁正跟着看台的应援席一起大喊,忽然感觉到一股冰冷危险的气息。他猛地站起来往青道教练席看,这种感觉……是咒灵?

      虎杖悠仁缓缓睁大了眼睛。他从身边热烈的氛围里脱离出来,心沉到了谷底。

      比分最终停留在了“5-2”,青道败退。

      输掉比赛后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完美继投的泽村荣纯一声不吭,他收拾好东西就独自往外走。濑户拓马本来想帮他提包,可泽村走得太快头也没回,他只好扭头疑惑地问奥村光舟:“泽村前辈心情不好吗?他走得好快。”

      “投手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打线却没能得分,更别提换投的时机……”奥村光舟冷冷地说,“泽村前辈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

      “光舟!”濑户拓马赶紧打断他,一军可不是他们这些二军三军可以随便议论的。

      泽村荣纯走得快当然是有理由的。

      “荣纯!”焦急地等在球场外的虎杖悠仁眼前一亮,他一把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小伙伴,手伸进棒球服下一摸,再抽出来的时候果然带着血迹。

      顾不了其他,虎杖悠仁脱下外套裹在泽村身上,防止白色棒球服上渗透出来的血迹被别人看到。他伸手在泽村身后狠狠一握,涌动的咒力将已经快要成型的黑雾咒灵打散,但从泽村荣纯身上涌出的黑雾源源不断,下一秒咒灵又开始重新凝聚,张牙舞爪地重新扑向泽村。

      虎杖悠仁皱着眉,他没法切断黑雾咒灵和泽村的联系,只能利用咒力将黑雾一次又一次反复碾碎,但这样治标不治本,泽村身上的生命气息正在被咒灵缓缓吸食。

      不能拖下去了,虎杖悠仁余光一扫,已经看见球场门口有穿着青道队服的人正在到处张望,看上去是来找泽村的。

      他想也不想一手刀劈在泽村后颈,对方毫无反抗之力地直接昏迷,失去主人意识的黑雾咒灵扭曲了一下,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消散在空中。

      “荣纯君?”出来找人的小凑春市正好看见一个粉发少年抱着自家投手,他没想太多,只以为是泽村的朋友来找他了,小跑几步就要上前。

      虎杖悠仁可不敢让对方靠近,他一手抱着昏迷的泽村,一手从兜里紧急掏出了伊地知先生的名片远远地扔给对方:“我是荣纯的朋友他身体不舒服我先带他离开了!总之有问题请联系名片上的人——”

      然后他抱着人拔腿就跑。

      小凑春市茫然地接住名片,脑子还停留在刚刚虎杖扔名片的动作上走不出来。

      隔着这么远,那个少年是怎么把薄薄的名片精准地扔过来的啊?

      “春市,泽村呢?”跟在后面不太放心的仓持洋一也到了。

      小凑春市缓缓眨了下眼睛。

      糟了!荣纯君!

      泽村荣纯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一会儿,记忆缓缓复苏。

      我上场投球了、然后、监督对我说抱歉、我们输了?

      输了。

      泽村荣纯确信这个事实。

      输了比赛应该是很难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空落落的,心脏像是破了个大洞,所有的情绪都呼啦啦地从洞里溜走了。

      应该是很难过的。泽村荣纯想,可他现在没有任何难过的感觉。

      “总之对不起!伊地知先生!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虎杖悠仁终于结束了和被迫操心的辅助监督的通话,他推门进来惊喜道:“荣纯!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虎杖悠仁看见苏醒的小伙伴相当开心,他劈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把对方昏迷后的事抖了个干净:“……就是这样!多亏伊地知先生的帮助,学校那边已经请假了所以不用担心,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这里是学校的安全屋,可以放心休息哦!”

      泽村荣纯静静地听完,他拉住虎杖的衣角低声道:“谢谢你,悠仁。”

      泽村荣纯很少会露出这么安静落寞的表情,虎杖悠仁意识到了什么,他想了想,俯下身把泽村从床上直接打横抱了起来,不顾对方的惊呼把人一路抱到餐桌旁才放下来。

      “先吃饭吧!”虎杖悠仁把筷子塞进泽村手里,又给对方夹了两个肉丸,“这个丸子很好吃哦!是我自己捏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公主抱的泽村荣纯涨红了脸,明明他和虎杖身高差不多,他自己也有65KG,可虎杖抱他的时候看起来像抱个纸片一样轻飘飘的完全不费力。

      “怎么了?真的很好吃哦!”虎杖完全没发现好友的羞耻心,毕竟咒术师经常遇到危险,危急时刻抱着同伴逃跑实在太常见了。

      泽村荣纯憋了半天,最后在虎杖疑惑的目光里泄了气,他夹起丸子狠狠咬了一口:

      “好吃!”

      美好的食物能让人心情变好。

      至少泽村和虎杖一同横扫桌面菜肴之后,他心里那种空了个大洞的感觉减轻了很多。

      虎杖悠仁收拾好桌面,把电视调到搞笑节目的频道,又往小伙伴怀里塞了一个柴犬抱枕,然后才坐下来搂住对方的肩膀。

      “感觉好点了吗?”

      正被搞笑艺人逗得哈哈大笑的泽村荣纯一顿,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认真体会了一下现在的心情:“好多了……虽然输了比赛但其实没有很伤心,就是感觉有点茫然。”

      “不是因为比赛吧,”虎杖悠仁看着泽村头顶自醒来时就没有消散的淡淡黑雾,“荣纯是个很坚定的人,别说今天的比赛并不是你的责任,就算真的因为实力不足输掉了,你也只会努力训练,下次再胜利的。”

      “我在看台上看得很清楚,”粉发的年轻咒术师直视着好友迷茫的眼睛,“当时……你们监督对你说了什么?”

      “悠仁太直接啦。”短暂的沉默后,泽村荣纯抱紧了怀里的柴犬抱枕嘟囔。

      “抱歉抱歉,”虎杖悠仁举双手投降,“但是对荣纯拐弯抹角地说话是行不通的吧。”

      泽村荣纯答非所问,他金棕色的眼睛略略黯淡:“悠仁,你觉得……我能成为王牌吗?”

      “当然!”虎杖悠仁不明白小伙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他仍然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虽然现在还不是,但我相信荣纯总有一天会成为王牌!”

      “如果我是王牌的话,监督今天会不会早点换我上场呢?”泽村荣纯自言自语,只有虎杖能看到的黑雾正在他头顶升腾。

      “荣纯!”虎杖悠仁打断他,“今天的失败在于换投时机,这是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但这是你们监督的失误,绝不是你没能拿到王牌的错!”

      “你今天表现得非常棒!完美继投,零失分,还在对方投手里拿下安打,滑垒也非常漂亮,虽然最终没能回到本垒……但这是其他打者的失败,不是你的!”

      “你只是投手,而你已经做到了投手能做到的最好。拥有王牌背号又如何呢?今天所有人记住的都是泽村荣纯,而不是青道的王牌。”

      “你知道吗?你站上投手丘之后,野手们的气氛都变好了,我能感觉到他们都相信你、信任你,坚信你是他们愿意为之守备的投手。”

      “或许你们监督确实是出于锻炼王牌的目的才没有及时换他下场,可是荣纯,你记住……”

      “永远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

      泽村荣纯定定地看着他,对方深棕色的眼睛温柔又坚定,仿佛微漾着日升月落的潮汐,又带着洞穿一切的叹息。

      无端地,他想起去年的西东京选拔赛。当时作为王牌的丹波学长负伤,他对投手后辈们这样说了:“只要站上投手丘,你就是队伍的王牌!”

      虽然一直就嚷着“要在青道成为王牌”,但那主要还是因为王牌背号代表着一个队伍的信任和嘱托——他想要这样的认可。

      咒术师真狡猾呀,泽村荣纯想,轻易就看透了我的不安和迷茫。

      对方是咒术师,也是一直以来把他打出全垒打的超强打者。而这样的人在看过那么多比赛,见识过豪速球之后,仍然给了他直白的认可。

      虎杖悠仁坚信他能成为王牌。这不是出于友情的安慰,只是单纯对他投球的认可。

      泽村荣纯露出一个大大的、像往常一样有点傻的笑容,他跳起来猛拍虎杖的肩膀:“什么嘛!你这么信任我吗?我就知道,悠仁肯定被烈焰左投的投球吸引了!”

      “是的,”虎杖悠仁抓住泽村的肩膀,强迫害羞的小伙伴扭头看他,“从第一次看到你投球开始 ,我就已经是烈焰左投泽村荣纯的粉丝了!”

      泽村荣纯自信地笑起来,他的眼眶微红:“泽村大人绝对会拿到王牌!”

      “绝对会带领队伍赢得胜利!”

      “到时候,悠仁一定要来看我们的甲子园!”

      虎杖悠仁看着忽然兴奋起来的好友,一直萦绕着他的黑雾在这一刻轻飘飘消散了,于是他也跟着一起上蹿下跳:“一言为定!我要看着荣纯全国制霸!”

      “全国制霸!”泽村荣纯一手指天,站在沙发上大喊:“我会让他们把球都打出去——”

      “——防守就交给身后的队友了!”对泽村的赛前喊话相当熟悉的虎杖悠仁立刻接话。

      两个少年都笑了起来,他们高高兴兴地滚成一团,闹着闹着虎杖突然提议:“荣纯,要打棒球吗?这附近有个棒球场哦。”

      “要!”泽村荣纯爬起来大喊,他现在觉得全是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我最近可是进步了很多哦,才不会又被你打出全垒打!”

      一小时后。

      “你们咒术师根本不讲道理!!”

      “欸?可是我没有用咒力……”

      “球都被你打光了!” 泽村荣纯看着又一次飞出场外的棒球欲哭无泪,“这是最后一个了啊啊啊!”

      “抱歉抱歉。”虎杖悠仁吐吐舌头,“但是荣纯的球比上次更难打了,超级会跑的!”

      但你还不是每次都打出全垒打了吗?!

      泽村荣纯是个开朗乐观的笨蛋。

      其实只需要一句鼓励,他就能挣扎着从常人挣脱不开的泥潭中站起来。

      虎杖悠仁也知道这一点。

      即使他不在,泽村荣纯也不会被黑雾咒灵杀死,因为他总能自己开解自己,即使这样的过程像再次撕开伤口一样痛苦——身上遍布的伤疤就是他一次又一次自救的证明。

      钻石需要打磨,而泽村荣纯自己也是打磨的人之一。

      只是虎杖悠仁仍然希望,这个打磨的过程可以轻松一点、再轻松一点。

      至少要让闪闪发亮的钻石知道,他是被人爱着的,被人信任着的,被人鼓励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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