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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侯雨把手机翻了个面,不去看,不去想,应该很快就能忘掉……
很快就能忘掉。
但这样做了七年还是没什么效果。
侯雨呼了口气,胃里却不适时地开始翻涌,抽搐,像是用力扯着心肝脾肾一样的疼痛让他表情骤变。
王杰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连忙从兜里拿出药递给他:“哎呀,这咋突然犯病了呢?快快快,赶紧吃药!都他妈疼抽抽儿了!”
侯雨被他的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就着剩下的半瓶水把胃药吃了后,他用瓶底戳戳王杰的肩膀:“我知道为什么没人看你了。”
“不是因为我缺个帽子吗?”王杰傻乎乎地问。
站在一旁的女生噗一声笑出了声。
“……你还缺点脑子。”侯雨一字一顿地说。
“……”
今天周日,难得能休息一天,侯雨没跟王杰再多扯皮,只给了他一个噤声的手势,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了个眼罩就接着补觉。
服务员好奇地压低声音问:“他一直这么困吗?”
王杰拿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门上,摇了摇头:“也不是,他一天能睡最低十个小时呢,只不过这俩天活儿比较多,他睡得晚又起得早,才这么没精神。”
服务员哦一声,忍不住又往沙发上瞟了一眼。
睡美人般的容颜千金难求啊。
“行了,你今儿早下班吧,”王杰从小屋里拿出一袋小蛋糕和一个薄毯,把蛋糕递给女生,薄毯扔在侯雨身上,侯雨缩了缩肩膀,把整个人都包进了薄毯里,“带回去给你小姐妹分分。”
“好嘞,谢谢老板。”女生欢快地接过袋子。
等她走后,王杰调了调音响,选了个睡眠轻音乐的歌单循环播放。
舒缓的音调传出来的那一刻,侯雨才真正放松下来。
卸去一身的疲惫,放空一切的想念,在这个角落里忙里偷闲般续命。
直到日落时分,夕阳把饮品店照得一片金黄灿烂,趴在窗台鼾睡的猫儿伸着懒腰悠悠转醒。
它左右看了看,最终目光定格在沙发上熟睡的人身上,前腿微微弯曲,轻盈一跃,跳在侯雨腿上,小声叫了两声。
“哎!绵绵!快下来!”王杰刚去采购了些晚上吃的东西,一推门就看到了刚才一幕,吓得他差点声音劈叉。
绵绵没理他,继续叫着,还用毛茸茸的脑袋去拱侯雨的脖子。
王杰紧张地伸着胳膊想把它抱下来,又怕它突然暴走,一爪子挠了侯雨的脸,到那时候,南城所有的妙龄少女不得手撕了这可怜的猫和可怜的他嘛。
绵绵转头看着他嚣张一叫,接着呈向上跳的姿势,王杰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他紧张犹豫害怕担心不决时,一只手稳稳地托住绵绵准备向上跳的身子。
侯雨扯下眼罩,闭着眼不顾绵绵的反抗抱着它猛吸一口,才曲着手慢慢理着它的毛。
“你醒啦?”王杰干笑着问,“绵绵不听我话,我也不敢硬抱它,怕最后受伤的还是你。”
“喵?”窝在侯雨怀里被突然cue到的某绵伸出爪子让他看,指甲被修的干干净净,表示不可能挠人,接着一仰下巴,冲王杰发起挑衅。
王杰:“……”
成精了成精了!
侯雨掀起眼皮看着王杰:“你叫它什么?”
王杰被噎了一下,而后自然地改了口:“……二蛋。”
“喵呜!”这下绵绵是真的该炸毛了,用小爪子拍着他的胳膊。
侯雨低头看着它,一字一顿地说:“你就叫二蛋。”
“喵呜!”
“爱叫什么名儿就叫什么名儿吧,”王杰叹了口气,对于这只猫主子和猫主子的尊名,他一个小铲屎官没什么资格指手画脚,不过最后还是提议说:“实在不行叫咪咪吧,毕竟它是个母猫。”
侯雨没再说话,拨了拨绵绵脖子上的猫牌,刻着猫咪头像的那面被翻了过去,露出了另一面上的出生日期和领养人的姓名。
出生日期:2016.05.21
领养人:季绵,侯雨
绵绵是一只布偶,是侯雨有一次放学路过宠物店时发现的。
当时正是高三地狱级魔鬼复习阶段,一摞摞的卷子和一轮轮的考试让所有高三学子都处于精神紧绷的时刻。
他和季绵也不例外,整天不是在教室里做卷子,就是在去做卷子的路上。
除了疲惫,就是麻木。
而季绵比他还要累,不仅要复习,还有抽出时间来打工赚钱,经常是熬到凌晨一点多点才睡觉,第二天又要六点半起床……
侯雨想帮他,但季绵每次都是笑着拒绝,然后会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带他去吃十块钱吃到撑的自助餐。
自助餐的店名很有意思,叫“无名之辈”。
店在像是按照迷宫建的胡同深处,拐七拐八拐到侯雨要耍少爷脾气了,才能找到这地方。
店面很小,食物的种类也很少,但胜在干净卫生,老板还是拿过五星级厨师证的大佬,会做的菜的花样多到让侯雨眼花缭乱。
给老板一把面条,他都能做出十好几种不同的汤面拌面炒面。
每次去的时候,侯雨都信心满满地说:“今天我一定要吃到让老板做十种面!”
季绵只笑着说:“行啊,那你负责点,吃不下的我替你吃。”
结果却是他吃了两碗面就举白旗投降了。
“老板别做了,我吃不下了,”侯雨揉着吃撑的肚子,伸出尔康手痛苦地说,“再吃会死人的。”
“那你歇会儿,我替你吃。”季绵递给他一瓶水,又扣出两片健胃消食片放在瓶盖里。
侯雨抱着水瓶用力摇头,还剩八碗呢,季绵再能吃也吃不完啊。
他可舍不得把男朋友撑死在这儿。
那天他们照常在“无名之辈”吃到撑,季绵推着车,手上拽着根绑在后座的绳子,绳子另一段绑在侯雨的手腕上,美名其曰“新时代宝贝防丢牵引绳”。
侯雨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低头捣鼓着绳结,明明季绵绑的不是死结,可还是解不开。
“季绵,你这绑结手法给谁学的啊,”侯雨在成功把活结变成死结后,认命地请教他,“你教教我呗。”
“又死结了?”季绵笑着把自行车停好,转回身耐心教他解绳子,“看到没?这块是活的,只拽着这端就行,两边都拽着就成死结了。”
“看不懂看不懂,”侯雨闭着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本少爷从不自己解绳子。”
“那你还要学干嘛。”季绵问。
“等我学会了绑你啊。”侯雨冲他眨了眨眼睛。
季绵抵着他的额头,去看他漂亮的眼睛,笑着说:“少爷绑我干什么?”
侯雨一开始只是想尝试一下这种绑绳子的手法,没想其他的东西,现在让他这么一提,某些东西……
侯雨红了脸。
他恼羞成怒地锤了季绵肩膀一拳:“我当然是把你绑了去卖钱啊!把你卖在山沟沟里!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季绵笑着作势向后躲,又伸手攥住他的拳头,用了点儿力迫使他伸开手,轻揉了揉手心。
太阳的余晖撒在他们身后的路面上,照得一片金灿,像月亮派了星星提前来装饰他们的未来。
侯雨从小到大上下学都有专车接送,像这样走着回去的经历还真没有,尤其是当季绵告诉他要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儿,再过两个红绿灯才能到他家时,侯雨真想坐地上耍赖不走了。
“我带着你吧。”季绵跨上自行车说,“我的腿没事儿了。”
侯雨一听腿这个字眼,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也不嚷嚷腰酸背疼肚子胀了,大踏步地走在前边。
“我真没事儿了。”季绵蹬上车子追在他身后。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侯雨坚决地拒绝,“本来你骑车就挺疼的了,再带上我,得多用力蹬车子啊。”
季绵找的打工的是个饭店,前两天打工的时候被人不小心绊了一跤,正好倒在了啤酒架上,最上面的一个箱子没放好,随着底部的晃动突然砸了下来。
箱子角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小腿上,啤酒瓶子碎了满地,其中有一大块碎玻璃扎进了季绵腿里。
鲜血把整条裤腿都浸红了。
把刚到店里来接男朋友下班的侯雨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其他,捞起手机就打了救护车。
到医院检查了一下才发现伤的挺严重的,骨头都有了微微裂缝。
侯雨被那一地的血吓得不轻,医生说一句他脸白一个度,到最后走回病房的时候,他的脸都快跟墙壁一个色号了。
可季绵还是笑着安慰侯雨说自己没事儿。
现在才满打满算过了五天,连疤都没长上呢,怎么可能不疼?怎么可能没事儿?
侯雨生了闷气,双手抄兜走得六亲不认。
季绵就滑着自行车跟在他身后,一边做着各种动作证明自己没事儿,一边拽着他的袖子软下语气说小雨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说真的,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尤其是季绵这种长相硬气的,软着声音来撒娇,是有点违和感,侯雨抿着嘴憋笑也很累。
路过一家宠物店的时候,恰好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侯雨起初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毕竟季绵没任何反应。
就在他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时,又一声猫叫响起
侯雨猛地转过头去看宠物店的窗户,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猫崽子正挂在窗沿上!
半个身子都歪下来了!
“猫崽子!”他惊呼一声,在猫崽前爪一滑就要摔下来的前一秒冲了过去,堪堪在落地前接住了。
店员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过来,一看情况吓得脸也跟着白了。
“谢谢谢谢,太谢谢您了。”店员接过猫崽不停地弯腰鞠躬道谢。
“没事儿,以后关好窗户就行。”侯雨对这种毛茸茸的四脚生物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他挠了挠猫崽的下巴,猫崽像是知道他的救命恩人一样,把前爪搭在了他的虎口处。
侯雨弯着眉眼笑了一声,果然世界上最治愈人的只有毛茸茸。
季绵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小声地问:“喜欢吗?那我买下它送你吧。”
侯雨又收了笑脸,拉着他转身走了。
“小猫崽子太难养活了,不要不要。”侯雨最后看了一眼猫崽就毅然决然地转过了头。
这是其一的原因,其二是他爸妈也不同意他在家养宠物,还有最重要的其三……他不想让季绵花钱,那只猫崽一看就不便宜,季绵现在连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前两天还因为伤花了好多……
猫崽什么的就留在梦里吧。
虽然那时候侯雨拒绝了,也表现出自己对猫崽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在他生日的那天,季绵还是带他去了宠物店。
好消息是那只猫崽还在,坏消息是太他妈贵了!
侯雨看着季绵付钱时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怎么苦着一张脸?”季绵抱着猫崽走过来,用猫崽挡住自己的脸,掐着嗓子说,“你不要不开心啦,猫猫抱抱你哦。”
侯雨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以后你就叫绵绵,”侯雨笑着戳了戳猫崽的脑袋,“听见没啊,你叫绵绵。”
“听见了。”季绵看着他的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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