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豆

　　周一上午有晨会，身为风纪委员，江北豆站在操场跑道上，微微眯起眼睛。身旁有一个高个子男孩，他是高三的一个学长，风评非常不错，是一个清秀热情的大男孩。
　　“江同学，我先给你简单说明一下吧，”学长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镜，“待会儿我们从高一开始登记，简单记录各班到位人数和服装情况，就是得穿校服，迟到的人要留下罚跑操两圈。”
　　“好，”江北豆点点头，“校服是要穿一整套吗？”
　　学长笑了笑，“校服外套是最起码的，一件校服都没有的话是要扣班级分数的。”
　　两人从高一一班开始，各个班级的班长点完人数跟他们上报，江北豆在未到的同学后边打了个勾，一直到高一（16）班。
　　江北豆还低着头呢，她突然感觉脖子被人点了点，有些痒。她抬起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伸到脖子那挠了挠，视线和蒋南枝的撞在了一起。
　　蒋南枝眨了眨眼睛，“嗨小学妹，又见面了。”
　　她顺便跟学长打了个招呼，“林学长早上好。”
　　林近点点头，“人到齐了吗？”
　　“王曼曼请假了，其余人都到了。”蒋南枝一边回话，一边塞给江北豆一颗糖。
　　江北豆不明所以，“干什么？”
　　其实江北豆还想问为什么她是高一（16）班的班长，她不是管她叫学妹吗？原来她也是高一的。
　　“看你嘴巴有点白。”蒋南枝笑了笑，“对了，林学长，许七天今天和齐放去医院了。”
　　“又去医院了？”林近扶了扶眼镜，“这俩家伙，行，我知道了。”
　　高一的人数到的比较多，高二就比较稀稀拉拉了，走过去的时候还能听到有几个高二在吐槽齐可可。
　　高二（1）班的班长是季长松，昨天跟许七天比赛那个，用沈慢的话来说就是很帅，放到小说里就是霸道总裁，有颜有钱有智商。
　　季长松音色冷淡，“齐了。”
　　林近说了声好，带着江北豆继续检查。
　　检查完了他们各自回到班级，轮到学生代表发言，沈慢正和同好打听许七天的消息。
　　“什么，和蒋南枝关系很好？”沈慢小小地惊呼了一下，“单纯的朋友吗还是？”
　　“我感觉许七天是有点喜欢蒋南枝的啦，我听周末群聊里说他俩经常一起回家。”
　　“啊，”沈慢神色蔫蔫的，“所以是地下恋情吗？”
　　“也不一定啦，许七天一直说蒋南枝是他朋友。”
　　沈慢还是叹气，她看到江北豆回来了，于是吸了吸鼻子，干脆小跑过去扑到江北豆的怀里。
　　“豆子啊，”沈慢颇有些伤心，“我的爱情的小种子，还没萌芽就被捏死了。”
　　江北豆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你看高二的季长松也很帅，成绩又很好，你可以换颗小种子。”
　　季长松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他少年气很足，却又给人冰冷的感觉，底下一大片迷弟迷妹开始叫喊，季长松面不改色，拿着演讲稿开始演讲。
　　讲到最后，季长松顺便给高三来了句，“最后，祝愿学长学姐在最后一年势如破竹，奋勇拼搏。”
　　高三本来都是夜猫子，白天没什么精神，听到季长松这一句话也开始吼叫，“黑马牛马”什么的话对季长松来说有些超前，他挑了挑眉毛，视线往高二（4）班看过去，没看到那一头蓬松的卷发。

　　·
　　晨会结束的时候江北豆去交登记表给沈合，沈合是政教主任，看着挺沉稳的一个男人，算是江北豆见过的中年大叔里头发最茂密的一个了。
　　“许七天和齐放请假去医院了？”沈合看着表格，面部肌肉有些失控。
　　他看向正对着政教处的那一栋图书馆，精致漂亮，恢弘大气。
　　那是N市最好的校内图书馆。
　　藏书多且品类丰富，装修精美，设施齐全。
　　全是许七天他爸捐的。
　　捐了这么一幢五层图书馆。
　　许七天这小子，高一刚进来的时候就跟着齐放爬墙去网吧。
　　第一次请家长的时候，齐可可甚至还过来跟他说，算了吧。
　　沈合那时候可气，指着齐可可的鼻子骂，“你到底有没有把校纪校规放在眼里！”
　　齐可可一脸淡定，“那行，我不拦你了，到时候你自己招待。”
　　一通电话打过去，第二天许家就来人了。
　　沈合那个时候，倒茶的手都是抖的。
　　许七天乖乖巧巧地站在他爸旁边。
　　许舫戴着金丝框眼镜，跟电视里一模一样，微笑着向他表示歉意，同时把一份房产合同交了过来。
　　“为表歉意，我愿意为南阳一中捐一栋图书馆和五百万作为后备资金。”
　　许七天这时候装乖，“沈老师对不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今沈合看着那栋图书馆，热泪盈眶，他无奈地说，“算了，以后许七天，就不要管了。”
　　江北豆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个成年人的无奈与心酸。
　　她对着沈合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刚要走，沈合又哎哎哎地叫住了她。
　　“你之前申请的周末住校，是已经跟家长商量过了吗？”
　　江北豆顿了顿，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伸手把刘海捋到耳后，“家里人不让。”
　　“是跟家里闹矛盾了吗？”沈合顺口问了句，“这个周末住校登记表要有家长签字才行。”
　　“我再商量一下，下周给您准话。”
　　“行，回去吧。”沈合再次看向图书馆，热泪盈眶。
　　江北豆转身，地上有一颗的小石头硌得她脚底疼。
　　她一边走一边把小石头踹来踹去，小石子在鹅卵石铺的路上咕噜噜地滚，停在了一双米白色老爹鞋前边。
　　“小学妹是在心烦吗？”蒋南枝弯腰把小石头捡起来，从兜里掏出卫生纸擦了擦，“这小石头还挺可爱的，是你的吗？”
　　江北豆抬眼看她，“这条路上的，我只是踢着玩玩。”
　　蒋南枝把那颗小石头放到江北豆的手心里，“是吗，我看这石头还挺可爱的，既然不是你的，那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咯。”
　　“……不是我的就是你的了吗？”
　　“当然不是我的啊，”蒋南枝眨了眨眼睛，她伸手把那颗小石头拿起来，“这颗石头很圆，又是红色的，你难道不觉得它很漂亮吗？”
　　她拧着鼻子突然恶狠狠地说，“怎么，学校是我的第二个家，我家里的东西难不成还不是我的？”
　　江北豆退后一步，“你变脸变得还挺快。”
　　蒋南枝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她再次把这颗石头放到江北豆的手心，“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一直学妹学妹的叫你。”
　　“你跟我都是高一的，你怎么能管我叫学妹，”江北豆咂摸着，“而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叫什么？”
　　“我之前因为一些事情留级了，本来我也是高二的，”蒋南枝叹了口气，“而且，我还挺喜欢学妹你的，我都告诉你我叫什么了，你却不肯告诉我吗。”
　　江北豆犹豫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直到预备铃响起来。
　　蒋南枝朝体艺楼看了看，叹了口气，“没关系，我知道学妹是高一（1）班的，”她的眼里又透着狡黠，“那下次见面学妹一定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她往体艺楼走，一边回头看江北豆，朝她挥了挥手，“可以来音乐教室5找我哦！”
　　江北豆犹豫了一下，也朝她挥了挥手。
　　小石头在她另一只手里，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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