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凪

　　游戏室的灯久违地被打开，凪给两个人拿来了垫子，有点好奇地看着彼岸熟练地挑着卡带。
　　“你经常玩这些吗？”凪主动问道。
　　“嗯？凪没有玩过吗吗？”彼岸还在卡带里挑选不困难的双人游戏，闻言也抬起头问。
　　“是叔叔带来礼物，之前客人的小孩玩了一阵子……”
　　“游戏机买回来摆在这里不玩有点浪费啦！这里的游戏种类还很丰富呢，凪想玩怎么样的？”
　　“我不太懂。”
　　拘谨的彼岸一接触到游戏，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其实这个不难，只要把卡带插进机器里，你看，像这个样子……”彼岸说着，将选好的游戏插好，非常顺利，复古的像素画面顺利出现在了屏幕上。
　　“嗯，这个样子就可以玩啦！来，凪拿这个手柄。”
　　“可是……我不会玩……”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这个游戏不难的。而且有秘籍……”
　　彼岸选择的是最经典的一款双人射击游戏《魂斗罗》，很快她便熟悉了这古早游戏的操作。
　　“是的，这样移动，嗯嗯，跳过这个！”
　　“没有跳过去，对不起……”
　　“没关系，还有很多条命呢。”
　　彼岸很擅长带朋友打游戏，她还是好几款网游的攻略组成员。没有过多久，凪就上了手，和彼岸一同沉浸在了游戏里。
　　她们互相配合，打过了一关又一关，在第三关的boss战里，凪终于和她交流了起来，还因躲避敌人的攻击发出了一声声惊呼，在她们终于联手打过了这个关卡，凪与彼岸相视一笑。
　　“你好厉害，之前经常打这个游戏吗？”相比凪的角色命已经丢了大半，彼岸打到现在一条命都没有丢，她看彼岸的目光多了一点敬佩，也终于打开了一些心扉，和彼岸聊起来。
　　“其实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打。”彼岸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之前也经常玩游戏，这类主机游戏我玩过很多类似的，所以比较熟练。”
　　“你经常打游戏吗？”
　　“嗯，因为我以前一直都独自在家里，为了消磨时间，也就经常上网打游戏。”
　　“为什么……独自在家呢？”凪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兴趣。在凪认真的眼神中，彼岸看出了她“寻找同伴”的渴望。
　　但是平心而论，彼岸并不是她的“同伴”。
　　“嗯……因为我小时候生了很严重的病。”彼岸实话实说，“这个病不太能和其他人接触。所以我一般是自己待在家里。”
　　“这样啊，原来你也有家……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凪自知失言地捂住了嘴。彼岸哑然失笑，没想到凪现在还觉得，她是一个类似半身或者幽灵的存在。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彼岸对这个世界而言，的确还是“幽灵”呢。
　　“我有哦，不过可能一时半会回不去。”
　　“为什么呢？”
　　“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彼岸也没法给出解释。
　　“你的家是怎么样呢？”
　　听到这个问题，彼岸有点迟疑，她害怕描述家庭的幸福会伤害凪，但转念一想，她还是向凪描述她——她们的家：
　　“嗯，我的家庭挺幸福的。我们家和父母的朋友们住在一起，还有一个哥哥，虽然爸爸和哥哥有会有小口角，但是父母恩爱，大家都很爱我，家里人都很重视我们的家……”
　　“这样子啊……真是幸福的家庭。”
　　也正如彼岸所料，凪的眼睛立刻黯淡下来，对游戏也没了兴趣。
　　“明天还要上学，我要去洗澡了。”
　　“但是，小凪。”彼岸拉住了凪准备放下手柄的手，“我保证，凪不久以后会和我一样，有幸福的家庭的。”
　　“为什么呢？”凪并未对她画的蓝图给出任何欣喜的反应，反而是在彼岸再开口之前明白了什么。
　　“你是不是在之前就认识我？”
　　凪非常聪明，说不定是雾属性幻术师的能看到本质的敏锐性。这话彻底把彼岸问倒，她的确有很多难以解释也难以糊弄的谜团，可是真的告诉她自己是凪二十五年后的女儿，她会相信吗？而她这样说的话，会不会对凪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
　　“嗯，没什么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准备睡了。”让彼岸松了口气的是，她并未追问下去。凪站起身，快走到房门时，突然回过了头。
　　“彼岸，”她喊她的名字，对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今天晚上很开心，谢谢你教我玩游戏。晚安。”
　　“晚安……”
　　看着凪离开自己的视线，彼岸还呆坐在原地，一边苦恼于如何和凪解释一切，一边又为自己和凪拉近距离感到欣喜。
　　接下来该怎么进行呢，她又该怎么回到自己的世界呢。这些她都很不清楚。但是至少有一个能住的地方，还有能接纳自己的凪，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第二天，彼岸和上学的凪一起出了门，在第一个拐角处她们分开，凪去学校，彼岸则去了一趟银行。
　　结局也是自然而然，这个年代她常使用的电子支付方式根本就没被发明，银行卡无法使用，钱包里二十五年后的欧元，银行柜员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身无分文的彼岸离开银行依然是身无分文，看来兑换钱的方向是走不通了，彼岸倒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即使凪这里没办法让她继续住下去，想在这个时代立足的方法还有很多……谢谢彭格列，也谢谢教过自己幻术的爸爸妈妈和哥哥。
　　之后无事可做，彼岸想了想，干脆往凪学校的方向走去。
　　点燃指间的指环，彼岸利用幻术隐去了自己的身影，虽然她的幻术在顶级幻术师看来很稚嫩，但应付普通人绰绰有余，只要小心不和别人触碰，就绝对不会有师生发现她。
　　半节课后，彼岸顺利找到了凪。她在学校的气场和在家里没什么两样，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身边的位置空着，下课的时候也独自走着，像个透明人，没有朋友，吃饭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默默地吃，和那些围坐在一起的女孩们相比，她看上去如此的格格不入。
　　但让彼岸放下心的是，至少凪没有被霸凌。
　　下午三点放学，凪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走出学校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彼岸。
　　“小彼岸？”她甚至主动上前和她打了招呼，让彼岸有些受宠若惊。
　　“小凪！”于是她也便熟络地称呼她，“我们可以一起去喂小咪吗？”
　　“嗯，小咪也不排斥你……我们一起去吧。”
　　原本彼岸是想给小咪买点什么礼物，但苦于囊中羞涩，只能仰仗凪。幸好，小咪不在意她空手而来，对长得和凪很像的彼岸非常热情，大方地接受她的抚摸。
　　凪目送着吃饱喝足的小咪离开后，她望向了彼岸。
　　“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你喜欢乌冬吗？”
　　“可……可以吗？”突如其来的邀请在彼岸的意料之外，她惊喜得都磕巴起来，“可是，我没有钱……在小凪家住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可能也没办法回报你。”
　　“没关系，不用回报我。我也只是……”凪的语气有些羞涩，“想和其他人一起吃东西。”
　　“好啊！”
　　“当然，如果今天晚上可以继续玩游戏的话……”
　　“当然没问题！凪想玩什么呢？魂斗罗？新的游戏也可以！”
　　“都可以。”
　　这家乌冬面非常好吃。作为微不足道的回报，晚上彼岸带着凪尝试了好几款双人游戏。
　　转眼时间过去了两周，彼岸一直陪着凪，陪她打游戏，陪她和小咪玩，陪她吃饭，陪她做作业，陪她一起上学（这个凪都不知道），她能为凪做的仅此而已。但是她欣慰地看到凪的笑容逐渐多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话也多了起来。她们还尝试着一起做饭，虽然味道很普通，但是凪看起来很开心。
　　这样平静快乐的生活自然不错，但是彼岸因为找不到任何回去的方法，感到越来越焦急。
　　如果再不行，她只能考虑告别凪，到并盛去找纲吉叔叔来帮她解决了。虽然这个城市距离并盛并不远，但矛盾的是，彼岸放心不下凪，也有点不舍得与同龄的妈妈相处的时光。
　　于是她决定消极抵抗，任着时间一天天地过着，快乐的时光总是越过越快，刚到凪家的那几天还觉得时间漫长，这几天习惯之后，十几天几乎眨眼而过。
　　就这样，凪的妈妈突然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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