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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蛊场
从死牢里出来,她被捆住了手脚,用一根绳子牵在蛮人的马后。
蛮人在前面骑马奔驰,在拥挤的市集里横冲直撞,行人被他撞倒在地,他都没有半分停留。
一根绳子绷紧,夜十九一开始勉强能跟上马匹的速度。
到最后,地上只留下拖行的血痕。
在蛮人眼里,大周人与畜生无二。
马匹拖行,已经不是新鲜事了,百姓甚至都不会转头看一眼。
等到人蛊场的时候,夜十九身上也已经是血迹斑驳了。
蛮人连绳子都没给她解,看了一眼她,“你倒是能忍,一般的大周人现在恐怕连站都站不住了。”
她不去想,在眼前这个蛮人手底下,已经是多少个大周人惨遭折磨。
蛮人直接用绳子拽着她,强硬带进了人蛊场。
人蛊场很大,用来让众人下注观赏的赛台,现在被关闭在内门之后,蛮人告诉夜十九,每月初十内门大开,新一批的人虫就会在名为“盅”的地方厮杀,最后绝杀出一只人蛊。
而这一切,也不是仅到人蛊就结束了。
每月十五,新生的人蛊,会与旧蛊重新厮杀,吸引无数人继续下注,让背后的巫家赚的盆满钵满。
虽然规则十分残酷,但夜十九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
蛮人道:“你若是能成为人蛊,那就是有史以来第一只女人蛊,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闻着味过来。”
他打量了夜十九的脸,眼睛不自觉眯了一下。
夜十九从重生,就一直没看过自己这张脸,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模样。
但蛮人这么说,这张脸起码不至于让人无法下咽,这样才能吸引那些猎奇的人。
不过蛮人忽而又嬉笑道:“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一个女人在盅里,恐怕到时候直接会被撕烂,哈哈哈哈。”
蛮人故意说几句话想要吓夜十九,看看这个胆大的女人究竟是真镇定还是假正经,结果夜十九从头到尾眼神都不曾变过,就像一潭死水,他立刻失了兴趣。
随手就将夜十九推给了手下,让手下把她关进人虫的地方。
这一路上夜十九跟在手下身后观察着人蛊场的环境。
手下注意到她的眼神,说道:“别看了,等你活下来的时候,你有的是机会观察这里。”
夜十九一下抓住他的重点,“我成为人蛊后,就能自由活动吗?”
“少做梦了,现在最多就让你们溜一会。”手下有点不耐烦地道。
“那以前的时间更多?”
手下按着腰间的刀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劝你少打歪主意。从前有个人蛊趁机想逃出,就被打断了手脚,活生生让巫郎君扔去喂了狗。现在看管非常严格,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你一个女人。”
然而夜十九注意的便是手下嘴里的“现在”二字。
前面警告她以后,却又强调现在看管非常严格。
兴许,这个人蛊场里不是没有人成功逃出去过,所以放风时辰被缩减,守备也变得严格起来。
关押人虫的地方,就在“盅”左边的侧院。
铁栅栏竖起,排排牢房中间一条路,夜十九跟随手下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女人?”
靠左边的一个牢房,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眯着眼盯住夜十九那弱小的身板。
这样的眼神,夜十九早已习惯。
女人等同于弱小,人蛊场这样的地方放进来一个女人,就像是群狼中突然出现一只绵羊,随时都有可能让人拆吃入腹。
“哈哈哈哈……这小胳膊小腿,都禁不住我一拳吧!”
其他人夜发现夜十九的身份,哄笑起来,同时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起码进来的不是一个狠角色。
到时候人虫厮杀,这个女人肯定是第一个被撕碎,那他们就多了一份生还的机会。
“蛮爷,你把这女人送过来,该不会临死前给我们吃口好的,断头饭吧!”那个魁梧的男人盯着夜十九的身体,舔了舔嘴巴。
他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人蛊的那一个。
所以,早有不少人决定好要给他下注。
就连巫郎君,也是往他身上下了一大笔钱,赌他会成为人蛊,因此这里头干活的蛮人多少还会给他一点薄面。
他的意思,就是要让手下把女人关进他的牢房。
等到初十上场前,让他……
手下听到男人的要求,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往夜十九那看了一眼,似乎在评估什么。
男人那直白露骨的眼神就在夜十九的身上一寸寸打量,仿佛早就将她当做盘中餐,等着她被推进牢房,就直接大快朵颐。
夜十九似乎完全没看到男人的眼神,冷静地道:“大人,我是刚刚那位蛮爷亲自去死牢挑选的人,要是还没上场就出了事,恐怕不好交代。”
果然这番话叫手下露了怯,他很惧怕那位蛮人,便没理会男人,将夜十九推进无人的牢房关押起来。
男人见到索求不得,脸色顿时阴冷下来。
手下走后,男人就露出了狰狞的面容,“贱人,让老子好好玩玩你,没准上了盅场,老子还能赏你一命。既然这么不知好歹,到时候第一个就先撕了你!”
夜十九充耳不闻。
男人被她的态度激得更加愤怒,在牢房里连连捶拳,声音之大,仿佛都能撕破空气,隔空用拳风把夜十九杀了。
看到夜十九作死的样子,牢房其他人默哀。这个蠢女人,肯定还不知道这男人的实力,才敢这么嚣张。
真是找死,他们啧了一声,对夜十九这个新奇玩意就不敢兴趣了。
男人的挑衅对夜十九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性格急躁,最容易露出破绽。夜十九在战场上遇到得多了,每每都是杀阵前吹嘘自己肩比关公,等真的刀剑见血,破绽百出令人发笑。
很显然人蛊场对人虫的待遇,还是要比死牢好上那么一丢丢的。
起码这里还有干草床,夜十九可以躺上去休息。
从重生以来,她时刻紧绷无法入睡,但现在她有了明确的目标后,反而可以暂且休息一番,补足精神,再考虑接下来该做什么。
睡醒的时候,正好有人过来送饭。
夜十九接过递来的馒头夹咸菜,顺嘴问了一句,“大人,每日什么时辰过来送饭啊?”
“有的吃给你,别在这问东问西。”那人收起装着馒头咸菜的食盒,白了夜十九一眼,扭头就离开。
这里的蛮人显得格外警惕。
旁边有人跟着哈哈一笑,“你问蛮爷不如问我。只要你称呼我一句爷爷,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只怕我敢叫,你没这个福分应。”
夜十九呛了一句回去,那人愣了一下,立刻就有其他人起哄:“看到没,这还是个小辣椒,有脾气的嘞。就是不知道这手上功夫是不是也这么辣啊!”
看着他们猥琐的眼神,夜十九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怜悯。
马上就是初十内门大开,现在这里的人到时候只能活下去一个。他们拿她调笑,不过是为了掩盖马上要赴死的恐惧。
若她是他们,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怎么从这里逃出去,而不是在这里嘲笑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
跟他们不一样,她来人蛊场,就是为了求一条路。
石城出铁矿,巫氏善造兵器,所以在很久以前,这里就是巫氏的地盘。
当初南泽王为了均衡四族,他一脉守在南都,巫氏从商,所以爪牙遍布南泽,而妘氏行军,各地驻城军大多是妘氏子弟。
所以石城,虽然是巫氏的地盘,但驻城军妘氏的人也不可小觑。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在巫氏和妘氏中择一人暂时站队。
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看过了,盅场有一处高台,与其他雅座完全不同,这很显然不是给一般蛮人坐的,恐怕到时候人虫厮杀,那位巫郎君与驻城军的妘氏就会出现在那。
她最好,就是能在人虫中脱颖而出,让巫氏和妘氏看中她。
若是不行,要她再等到十五打一场,她目前的身体肯定撑不住,她就必须想个办法逃出去,重新接近巫氏和妘氏的人。
此时,在石城的一处小客栈里,三人汇聚在此。
一个身高七尺的粗壮男儿,看那肤色便知是个蛮人,他把持着腰间的大刀往凳子上一坐,对着旁边被他衬得矮小不少的中年男人,开头就是一句大人!
“渠义,查到什么了。”
“查到了,王戈的确曾经在人蛊场待过一段时间。”
渠义叹了口气,“但是后面他就跑了,没了消息。大人,你真的肯定这人蛊场和走私有关吗?万一是个假线索呢,没准他可能都投敌了,故意骗我们过来的。”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绝无可能,半月前他传信指明人蛊场,结果人到这就没了行踪,恐怕就是他调查到了什么隐秘,才不得不藏起来不被人发现。”
“但自从他跑了,人蛊场戒备森严,只怕我们没法进去调查。”渠义道,“大人,我看还是先放弃这条路,在城中暗中搜寻王戈的下落吧。”
中年男人有些犹豫。
而此时,站在他旁边的青年人劝阻道:“不可,我们奉王命暗中调查,要是在城中搜寻王戈下落只怕会打草惊蛇,依我看人蛊场这条路不可放弃。”
“林宇你说得倒是好听,可现在人蛊场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怎么查!”渠义听林宇反驳自己的话,有点急了。
林宇看了渠义一眼,说道:“马上就是初十,人蛊场内门大开,届时会有成百上千的观众涌进去,我们何不如借此良机?”
“你咋知道初十人家开张。”渠义奇怪道。
林宇顿了一下,淡然地解释道:“听说人蛊场与走私有关,我便早就将它的事情调查得一应俱全。”
中年男人满意地点头,“不错,看来这就是殿下派你协助我的用意了。”
林宇谦虚道:“大人过谦了,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那好,既然有如此良机肯定不能错过,这样,渠义,你和我混进人蛊场调查,林宇你身手不好,就在外头等候,准备随时接应我们。”
中年男人认同了林宇的提议,渠义自然也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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