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风皆微甜

　　“刘奶奶，打酱油！”

　　“来了！”

　　巷口的杂货铺里摆满了各色零食和小玩具，惹的过路的小学生驻足观看，三三两两扎堆讨论着。

　　“买这个，这个花比较多。”

　　“可我喜欢这个头绳，粉色的上面有小蝴蝶，多漂亮呀！”

　　“哎呀，听我的，这个紫色的花好看，还有布灵布灵的亮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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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枫叶看着身旁叽叽喳喳的两个小女孩，揣在兜里的左手，捏了捏为数不多的几张纸币。

　　有点皱。

　　杂货铺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太太，穿得白白净净的。两只手上各戴着一个银手镯，无名指戴着个金戒指，一看就是个讲究的人。

　　对方从花白干净的亮布隔出的里间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接过徐枫叶手中的瓶子，一边边打开大桶装的酱油桶盖，用漏斗打酱油，一边熟络开口：

　　“枫丫头，今年有把握考到一中吗？”

　　疯丫头！

　　太难听了。

　　徐枫叶蹙眉，而后舔舔嘴角，说，“刘奶奶，应该没机会，我第一志愿报了四中。”

　　刘奶奶笑呵呵的“哦”了一声，见瓶子满了，迅速取下漏斗放回，把两升量的酱油递给了徐枫叶。

　　徐枫叶把恢复平整的五十元钱递给老板，对方给她找了零钱。

　　“刘奶奶，这钱不对呀！”徐枫叶接过四十块零钱，拧眉看向拿着发白的手绢包零钱的人。

　　“对的，没找错。”刘奶奶呵呵一笑，把钱装进衣服内兜，“忘记告诉你了，酱油涨价了，两块五一斤咯。”

　　徐枫叶在脑子里快速算了一遍，没说什么。

　　她往发饰摊上看了一眼，抓起两个看得上眼的，再拿了三个袋里有玩具小车的小零食，才回头摊手，“刘奶奶，这些多少钱？”

　　刘奶奶扫了一眼，笑眯眯的开口，“一共七块钱，发圈是两块一个，零食一块钱一包。”

　　徐枫叶把钱递给她，看着她又慢慢从衣服包里掏出手绢，打开后找了她零钱，还把十块的收到另外一个包里。

　　看着她这复杂麻烦的操作，徐枫叶一点也没有不耐烦，静静的等着她递过钱来才离开。

　　骑着自行车回去的路上，徐枫叶看了两眼刚刚站着人的地方，已经没了人，院门也关上了。

　　迎面吹来的风里带着丝丝香味，像是谁家在烧红烧肉。

　　徐枫叶猛吸两口，加快了速度。

　　两旁的梧桐树迅速后退，张牙舞爪的影子落在各家院墙和门上。像一幅泼墨画，只有白色和黑色。

　　快到巷尾时，一栋二层楼的小院露出了红色的屋顶，在这清一色一层小院搭配青砖白墙的元明巷里，显得格外突兀。

　　徐枫叶骑车到门口，看着被风雨侵蚀许久，依旧坚固无比的大铁门，轻轻拍了几下。

　　晚归的太阳，照在比邻居家高出许多的墙上的碎玻璃上，很是晃眼，让门口的女孩不禁微微侧目。

　　没一会儿，大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跑了出来，他对着少女喊了一声，“枫叶姐姐，你回来了。”

　　声音里全是喜悦。

　　不过那左眼眼神空泛，直直的看着前方，瞳膜也泛白，让人难以忽视。

　　“嗯，回来了。”徐枫叶把玩具和发绳递给他，挼了一把男孩的头，嘱咐他：“熠熠，拿去和他们分了。女孩的是发绳，男孩的是带着车的零食，要记得哟。”

　　“好的，姐姐，我一定不让辉辉拿头绳。”

　　叫熠熠的小男孩抱着几样东西点点头，一脸高兴的往后院跑。

　　徐枫叶关上铁门，还上了插销。

　　这是孤儿院每个人打小养成的习惯，他们一个女人带着一群孩子，处处都可能有不怀好心之人的暗中饲探。

　　不过也没办法，只能每天谨慎一些，处处提防着。也是因这个习惯，躲过了许多麻烦事。

　　徐枫叶推着车进去，打算把车停在车棚里，避免被太阳晒多了容易坏。

　　孤儿院现在虽然没了挂牌，但依旧是大家心中的花花孤儿院，是院长和他们七个孩子的家。

　　这里占地面积挺大的，前面是下面三间房，上面三间房的二层式楼房。

　　二楼是大家的卧室，男孩一间，徐枫叶带着两个女孩一间，另外一间是院长带着刚捡来的婴儿住的。

　　一楼大一点的中间那间是客厅，里面有常用的家具，以及两间洗澡间。

　　左边是教室，平日由院长和徐枫叶轮流教几个孩子知识。

　　右边是一个厨房，除了必要的厨具，里面还摆着几张旧桌子拼接而成的餐桌。

　　前院靠墙的地方种了许多花，有玫瑰，爬墙的月季，香味浓郁的桂花，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有的已经开几回花了，有的刚开始打花苞。

　　其余都是水泥地板，被小孩们打扫得很干净。

　　以左右两边墙体为支点的绳子上，也挂满了洗干净的、正在滴水的衣服。

　　它们在风中张扬飞舞，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在花树上空飘荡，时不时洒下点水，就当是给花朵们润润皮肤。

　　徐枫叶推着车走到用防水布搭起的小偏房旁边，把车锁在里面。

　　这是车棚，也是杂物间，堆满了洗白的塑料瓶，还有大大小小的杂物。

　　看着一袋灰扑扑的瓶子，徐枫叶拧眉，嘴角不悦的弯下。想起酱油，她抬脚走进厨房，把酱油放到柜子里。

　　出了厨房，院子里没有人，她关好厨房门又上二楼去，还是没发现人。

　　进了自己的卧室，打开屋子里的窗户往后院一看，全是一片绿油油的，也很宽敞，比房子的面积还大。

　　那是孤儿院的菜地，种着各色应季蔬菜，角落里还有几颗果树。

　　绿叶掩映下，是几个小萝卜头。

　　看着蹲在角落的小孩，徐枫叶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猛灌两口凉了的白开水，才慢悠悠下楼。

　　打开小楼左侧的木门，也是唯一能通往后院的通道，向着几人所在的右手边角落里走去。

　　地里的菜长势良好，泥土也湿润，一看就知道几个小孩没偷懒。

　　徐枫叶路过栽着番茄的地方，顺手摘了一个红透的番茄，在衣角擦了擦，就往嘴里送。

　　吃着酸甜偏酸的番茄，她皱了皱眉头，继续往几人的方向靠近。

　　待到了能听见那边的动静位置时，她不动声色的蹲在辣椒树后面偷听。

　　“辉辉，你把头绳还给云云，不然我去告诉姐姐。”

　　熠熠一脸无奈的威胁着面前四五岁的小男孩，对方小脸精致，一头微卷的长发被一个粉色的蝴蝶发绳扎了起来。

　　不仔细看，可能还会把他认成小女孩。

　　“可是我好喜欢这个蝴蝶，我可以拿玩具车车和云云姐姐换吗？”辉辉一脸不舍的摸着发绳，声音软软糯糯的询问站在桃树底下的小女孩。

　　云云是个五岁的小女孩，看着那发绳，抿抿嘴角，手无措的拉着身上的粉色短袖T恤。

　　她很喜欢这个发绳，特别是姐姐送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辉辉，这是女孩子的东西，你是男孩子，不能戴这个。”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红白配色的校服，一脸严肃的看着辉辉。

　　辉辉看着她，瘪瘪嘴，泪花在眼眶打转。

　　可在场的人没人哄他，也不同情他。这招可是他用惯了的，一旦松口，下次他还是会这样。

　　另外一个穿着红白校服的六七岁小男生，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黄色小车，小手扣了一下勉强能转动的车轱辘，眨巴着眼睛看着几人。

　　“还给你。”

　　辉辉看一眼拿着车的小孩，见他也不帮忙，呜呜哼上几声，赌气似的把头绳扒拉下来，递给云云。

　　云云接过发绳，急忙揣进兜里，就怕晚了他又要反悔了。

　　徐枫叶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几人，咽下最后一口番茄，拍拍蹲麻的腿走了出去。

　　拿着车的小男孩见到她，眼睛一亮，迅速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源源看见姐姐啦！”徐枫叶笑着摸摸他的寸头，“还是我们源源聪明，一眼就看见姐姐了。”

　　源源一脸高兴的看着她，拉紧了她的左手。

　　其他几个小孩看到来人，高兴的围了过来。

　　“姐姐，我完成任务了。”熠熠一脸开心的看着姐姐。

　　徐枫叶拍拍他肩膀，“熠熠真棒！”

　　熠熠笑得一脸满足，眼巴巴的站到她身边，羡慕的看向拉着她手的源源。

　　云云也跑过来，不过半路脚跛了一下，又停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她害羞的喊了一声“姐姐”，徐枫叶摸摸她的头，她便高兴的拉拉自己衣角。

　　徐枫叶看着她极力掩饰的脚，眼里闪过沉痛。

　　这大概是被抛弃的理由。

　　精致的小男孩走过来，眼里包着泪花，轻轻拉拉她的衣角说，“大姐姐，我想要蝴蝶发绳。”

　　徐枫叶无奈的看着个和自己一样唯一正常的小孩，很是头疼。

　　辉辉从小就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曾经还一度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女孩子，喜欢抢云云的小裙子穿。还是被院长妈妈教育了好久，才明白自己不是女孩。

　　很固执的一个小孩，总是坚持己见。

　　不过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孩，她只能投降，轻声哄他说，“辉辉不哭，姐姐明天再给你买。”

　　辉辉就想听这句话，如愿以偿后开心得露出了小米牙，不过想到什么，眼眸暗了暗，小声说，“可是要好多钱。”

　　要捡好多好多瓶子，才能卖到钱的。

　　“别担心。”徐枫叶点点他的额头，“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辉辉果然开心了，不计前嫌的拉着云云转了好几个圈。云云也是个心大的小孩，完全不计较他之前干的事情，两人笑得就像没心没肺的孩子。

　　徐枫叶看向那树底下被笑声吓得乱飞的鸡鸭们，无奈摇摇头。也辛好是网围起来的，不然早飞走了。

　　大一点的女孩见她安慰好几个小孩，才稳重的走过来，笑着对她说：“姐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徐枫叶看着她笑笑，“蕙蕙，花花妈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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