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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不可及
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喜婆眉头一皱,提步便走,她的丫头让人绑走算怎么回事。
洛烟紧随其后,待两人出了外间,就见五六个家丁正手握棍棒堵在院子里,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撩开衣袍,翘着腿坐在家丁背上。
“还杵着干嘛,给爷绑起来啊。”
手握棍棒的家丁正欲上前,喜婆一个大跨步挡在几人身前。
“我看谁敢!”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洛烟也一溜小跑,扶起了摔倒的小姑娘。
“谁这么大口气啊。”华服少年掀了掀眼皮,见是熟人直接乐了,“我当谁呢,原来是徐婆子啊,怎么今儿没给人提亲去?”
“五少爷说笑了。”徐婆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回。
“这怎么能是说笑呢。”华服少年一拢扇子,起身走到徐婆身边,“徐婆大名谁人不知,本少爷还等着您老人家给本少爷的婚事牵线搭桥呢。”
听见这话,徐婆暗暗啐了一口,后退几步道:“老身能力有限,恐怕帮不上五少爷的忙。”
徐婆往后一退,洛烟猝不及防地就露了出来,少年瞥见洛烟眸光一暗,随即踱步到洛烟身前,扭头对徐婆道:“我刚说什么来着。”
说完就回过头看着洛烟,一本正经道:“在下姓陆名时应,家中未曾婚配,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许,有无婚配啊?”说着,陆时应手握扇柄挑起了洛烟下颌。
直到审视了一圈后方才满意地点头,“就算许了人家也不打紧,就凭小娘子这般容貌,哪怕是瓦舍出身本少爷也不介意。”
陆时应嘴上这么说着,却在心底暗暗骂了句,狐狸精果然就是狐狸精!
而洛烟只默不作声地扫了眼四周,缓缓说道:“你果然如我所了解中那般……愚不可及。”
“什么?”陆时应猛地收回扇子,咬紧后槽牙,“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爷没听清,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你。”洛烟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道:“愚,不,可,及。”
陆时应顿时脸黑如墨,还没说话,就见洛烟指了指他身后,“你没发现你带的人少了一个嘛?”
“还有我。”洛烟说着手指向自己,“你不叫人查查就直接带着人来我院中撒野还不愚笨?”
“但凡你有个脑子,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还对我大放厥词。”
洛烟说完,伸手拍了拍陆时应肩膀,叹息了一声,“他说的果然没错,聪慧二字与你确实无缘。”
“你什么意思?”陆时应脸彻底拉下来,语气不善地对着洛烟嘲讽道:“不过是老四养在外头的一个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信不信我现在把你绑出去卖了他连屁都不敢放。”
“五少爷,这饭能乱吃,话可不敢乱说。”徐婆忍不住站出来,出声提醒:“这位可是您继母,洛氏。”
“放屁!”陆时应顿时怒不可遏,瞪圆了眼睛看向徐婆,“我爹尚未续弦我哪儿来的继母,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与陆家攀关系?”
徐婆正要上前,洛烟伸手摁在她肩上,语气依旧温和地说:“陆少爷,临安府百姓皆知陆老爷今日大喜,你不知道娶的是谁本也不算什么,但你应该知道本朝天子以孝治国,尊亲去世当守孝三年,而你,其父去世当日言语不敬继母,乃罪一,身着锦衣华服对父不孝乃罪二,指使家丁私闯民宅于院内作威作福乃罪三。”
“此三罪…”洛烟说着逐渐向陆时应逼近,站到他身前压低声音继续道:“我与你父虽未拜堂却也是过了庚贴的,如果我一纸诉状将你告上衙门,陆少爷觉得,你还有命站在这院中,与我言语?”
陆时应听完登时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看着洛烟有些颤抖地问:“其父去世?我…我爹?”
洛烟和徐婆对视一眼,扭头看向陆时应齐声问道:“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啥?”陆时应磕巴着又问了一遍:“我,我爹,没了?”
洛烟很是同情的点点头,表情非常认真地说:“刚走不久。”
陆时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有些不知所措地楞在原地。
三日前,表姐的丫鬟到书院找他,说是老四在外头养了个狐狸精,日日夜不归宿不说竟还出手伤了他表姐,表姐仁慈不想把事闹大,只让他回来将这狐狸精送出去。
所以书院一休沐他就立马乘船赶回来了,连家都没进直接按照丫鬟给的地址找上了门。
本来寻思把人带走卖了给表姐出口恶气,怎么这发展突然就不一样了?
老四外室变继母不说,老爹喜事怎么还变丧事了?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陆时应攥紧扇子就要跑,洛烟很是无语的叫住他:“你难道就想这么回去?”
陆时应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洛烟,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洛烟张张嘴,无言以对。
徐婆也无奈地抚了下额,转身招呼春杏,“春杏,给时应少爷找件得体衣裳,免得待会儿落人口舌。”
刚反应过来的陆时应脸又白了点,今日之事如果传出去,不敬继母事小,不尊孝道事大,若被有心人记挂着,他这辈子都别想科举入仕了。
“夫人,婆婆,衣裳取来了。”春杏很有眼色,见徐婆以继母介绍洛烟便主动换了称呼。
洛烟点点头,扬手指了下陆时应身后的小厮,“给他。”
“是。”
小厮忽然被衣服塞了个满怀,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干嘛,春杏轻轻踩了他一脚,小声提醒,“还愣着干嘛,赶紧给你家少爷把衣裳换上啊。”
“啊?噢噢噢。”
小厮拿着衣服就要往陆时应身上披,陆时应转身就是一脚。
“你瞎啊,没看爷还穿着衣服呢吗?”见小厮窝在地上不动对着屁股又补了一脚,“滚过来更衣。”
“别在我院里动手动脚。”洛烟小脸一板,冷声道:“大庭广众之下对下人动手也不怕失了体面,进屋换去。”
陆时应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等人走进内室,徐婆才一脸复杂地看向洛烟。
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回走了眼,原以为是个被亲爹卖了的小可怜,哪知还是个有手段的女子,连她都算计进去了。
“有手段,挺好。”徐婆看她的眼神又复杂了许多。
“没办法,要是一点心机都没有早让我爹给坑死了。”洛烟勾着唇角接住空中飘落的树叶,攥紧,又松开。
“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正如今日之事,若你我被他绑了压出去,到时就不止是闲言碎语那般简单了。”
她对自己的小命向来很珍惜。
徐婆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内室的门便响了。
抬眼一看,只见刚刚的风流少爷此时端庄了许多,一身素白长袍衬得人格外清秀,再加一柄折扇,很有文人志士的味道。
“陆少爷这身……”徐婆话还没说完,陆时应一句“时应见过母亲。”麻得在场众人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洛烟更是连连后退,眉头紧皱满脸都是拒绝。
“五少爷不必如此。”她年岁尚小,还想多活几年。
“这可是礼数,礼不可废。”
陆时应弯腰拱手,表情一本正经。
还没起身,一道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少爷,不好了少爷…”
没等几人反应,一小厮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奔着陆时应就扑了过去。
“不好了少爷,三少爷四少爷带人把院子给围了,说是少爷不敬先父不尊孝道,老爷刚去世就前来与继母厮混。”
“放屁!”陆时应一脚踢出去,咬牙切齿道:“要不是老四这破地方我稀罕来?”
“你瞧,失踪的家丁这不就回来了。”洛烟凑到徐婆耳边小声嘀咕,“这帽子未免也扣的太大了点吧?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陆老爷那么多子嗣争斗在所难免,只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徐婆说着环视一圈,表情有些担心,“现在就怕他们真给你把罪名坐实了。”
若是来的两位少爷打定主意摁死这位,她们还真够呛能活着出去。
“为了争夺家产还真是不遗余力呢。”洛烟啧啧两声,感慨道:“瞧陆老爷这人品,尸骨还没凉呢几个儿子就开始你死我活了。”
“谁说不是呢。”徐婆同感慨,过了一会才想起来,现在比较危险的好像是她们。
无语片刻,徐婆戳了戳洛烟,“既有空感慨人家还不如想想自己,你还真想给陆老爷陪葬啊。”
“不着急。”洛烟神色自若地看着院门,不紧不慢道:“总得先看看对方什么路数,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了。”说着扭头拍拍徐婆肩膀,“放心,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想给她扣帽子,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瞥了眼还在发火的陆时应,洛烟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就这脑子,能平安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人都堵门口了还在这对一个下人发脾气。
被坑成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洛烟扫了一圈,随后走到春杏身边小声嘱咐道:“你先……然后……”
春杏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徐婆看两人嘀嘀咕咕不明所以,等春杏走了不禁看向洛烟,“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让她去开门迎客,总不能等人家闯进来吧。”洛烟转身折了几朵白菊簪在头上,还顺手给喜婆也簪了朵,“顺便看看春桃回来没有。”
陆府离这处院子也不是特别远,去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陆时应气得脸都红了,见洛烟两人还有兴致摘花就更气了,刚要发火,两位身着孝服的年轻公子便跟着春杏进了院。
其中稍矮些的清秀男子四下扫了一眼便目露轻蔑,对陆时应嘲讽道:“我倒不知五弟竟这般小气了。”
“与人缠绵悱恻却连间好宅子都不肯买,还是说五弟手头紧?若手头不宽裕尽可来找哥哥们,兄弟间必定解囊相助,三……”
“梆!”
陆时应将手里扇子狠狠掷出去,正中男子额头,趁所有人都愣着,陆时应一个猛扑直接把人压倒在地。
男子愣了半晌,没想到陆时应竟然敢当众动手,还是在三哥眼皮子底下。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拳,胸口处也隐隐作痛,眼看拳头又冲脸来,立马挣扎着要躲开。
“陆时应你疯啦?!放开我!三哥救命!”
陆时应没理会,一拳锤在他肩膀,犹不解恨地磨着后槽牙抡圆胳膊,刚要捶下去,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了。
“够了。”
“够什么够?不够!”陆时应说完,挣扎着还要继续打,来人忍无可忍直接捏住他后颈,怒喝道:“陆时应!”
“怎么着?”陆时应青着脸抬头,见是陆时源表情一僵,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尽顾着打人忘了老三也在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父亲去世之日与女子私会,众目睽睽之下还对血亲兄弟拳脚相加,你要干嘛?你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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