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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杀手不对劲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时值初春,料峭风寒。一弦弯月悬挂在九天之上,寒凉的银辉洒满大地,照亮了下方被血染红的山林。
倏尔不知从何处吹来一片乌云,遮住银勾,天地间霎时一片漆黑。本就沉静的山林,更显死寂。
浓郁的血腥在夜风里弥漫,萧辞镜杵着天启剑靠在树皮粗糙的古树上,有殷红的血从他指尖滴落,一滴一滴的砸到从旁边生长过来的野草上。
萧辞镜狠狠地吐出一口气。
没想到他堂堂摄政王,一朝托大,就在阴沟里翻船。
萧辞镜的目光从天启剑的剑尖,一寸一寸往前移,目之所及,都是尸体。
有他自己的侍卫和影卫,足足三十余人,全都死绝了。有不知道谁派来的、天枢阁三十六名天字级杀手,死的只剩下一个。
遍地尸体的尽头,伫立着一个身形高挑、蒙面执剑、眼里装着纯粹杀意的黑衣人。
三十六名杀手就属这一位最厉害。
萧辞镜知道他,他被誉为江湖第一杀手,代号“雾”,取行踪捉摸不定,身影犹如鬼魅,就像雾气一样似存非存的意思。
雾伤的比萧辞镜重,一身黑衣已经被血浸透。他虽然还站着,却在小幅度的晃,手里的软剑也没有力气灌注内力来保持□□。
他知道,他的任务失败了,三十六个顶级杀手竟然只能让摄政王受一点皮外伤。
漆黑的夜耽误不了萧辞镜的视力,他敏锐的发现对面的第一杀手已经是强弩之末,却只是讽刺的扯了扯嘴角。
他伤的不重,就是伤口多,顶多算一个失血过多。但他的致命弱点,不是受伤,而是信香紊乱。
没错,信香,这个时代的性别除了男女,还有天乾、地坤、中庸三种,被称作第二性别,而拥有信香便是他们与普通人的不同。
信香可以是这世间任何一种味道,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萧辞镜。
他是天乾,信香是彼岸花,传说中盛开在黄泉路上,长于忘川河边的冥府之花。彼岸花没有味道,等级却高,隐形的威压具体表现出来就是极致的冰冷。
萧辞镜失血过多,今晚又历经缠斗,本该在半月后爆发的燎原期竟然开始提前爆发——燎原期对萧辞镜来说问题也不大,致命的是被燎原期勾引出来的信香紊乱。
每一个天乾分化成年后就会有燎原期,度过燎原期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合适的地坤,信香交融。但萧辞镜今年二十八,生忍了燎原期十几年,硬生生把自己憋出一个信香紊乱症。
提前爆发的燎原期引动了本来并不严重的信香紊乱症,症状翻倍。
无形的信香从他身上溢出,他指尖流下的血刚才还是液体,这会儿已经被冻成了冰渣,直接把那几根野草砸进了泥泞的土地里。
当他彻底控制不住信香,就会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嗜杀,无法自控,失去理智。往常他都会找个地方把自己束缚起来硬熬过去,可是显然,眼下他没有这种条件,更别说敌人还没死绝。
一抹暗红从眼底闪过,萧辞镜看了眼雾,用后脑勺抵了抵粗糙的树皮。他觉得那个第一杀手如果还不走,待会儿可能会被失去理智的他撕碎。
雾也快站不住了,但天枢阁的职业宗旨就是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拖着目标一起下地府。
他在观察对面的摄政王,在找一个时机,试图一击毙命。
机会来了!摄政王为什么要闭着眼仰起头吐气?他暴露出了脆弱的脖子!
雾向来以速度闻名,他找准机会,孤注一掷的将最后一丝内力灌进软剑,飞身而上!
软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萧辞镜眼神一狠,天启剑挑起带血的泥土,横劈直刺,直接将软剑拦腰截断!
雾剩下的半截软剑没入萧辞镜的肩头寸许,天启剑却已经刺穿了雾的琵琶骨!
“唔!”
天启剑有两寸宽,这一下直接刺断了雾的锁骨,雾眼前一黑,彻底卸了力,软软的往后倒去。
萧辞镜抓着天启剑,他一下用力过猛,手指痉挛,顺势跟着雾一起往下倒。
两个人重叠着,雾的右锁骨插着天启剑,萧辞镜的左肩插着半截软剑,一起倒进了尸堆。
雾天生能忍,但这一下实在被压的头脑发昏。那天启剑构造独特,插进他的身体就一直在放他的血,他撑不住了。
萧辞镜控制不住的信香形成无形的冰冷席卷这一小方天地,连地上的杂草都开始结霜。
雾就剩一口气,还被冻得打哆嗦,实在是惨,但……重伤的身体竟然在那一股股冰冷的刺激下开始变热?
杀手的感官一向是敏锐的,雾一下就察觉到这股冷意不对劲。他重伤之下昏昏沉沉,竟还能从无边的寒凉里闻出一股冷香。
好香……那香味弥漫,雾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寻找香味的来源,最后视线定格在萧辞镜的侧脸上。
那里有一道刀伤,伤口已经结痂,暗红的血痂闻起来可口极了。
雾的理智克制着他记住这是任务目标,他应该杀了这个人。可他流失的血比萧辞镜还要多,这会儿又被一剑刺穿琵琶骨,人早就不清醒了,竟张嘴就咬了上去。
但雾戴着面纱,没咬成功,倒像是亲了萧辞镜一口。
萧辞镜知道天启剑的不同,看到人彻底没有反抗能力就把两把剑都拔出来了,然后无力的倒到雾身上,用最后一丝理智保持清醒,却被雾的动作惊得呼吸一滞。
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与雾对视,“你在干什么?”
然后便发现这人情况不对,那双刚刚还盛着纯粹杀意的桃花眼,此刻眼角泛红,水光潋滟。
萧辞镜愣了愣,鬼使神差的抬手把雾的面纱拉了下来,然后微微惊讶。
面纱下的皮肤是白嫩的,鼻是挺翘的,嘴唇是小巧的,下颌线是清晰的,再配上那双桃花眼,传说中的第一杀手竟生得如此精致,像一个瓷娃娃。
雾不在乎自己的脸被人看到,此刻他不清醒,闻着那一股股的冷香,下意识地把脑袋往萧辞镜身上凑。
“你好香……”
萧辞镜瞳孔微缩,按住雾的脖子把他卡在尸体上,神色阴沉,“你能闻到味道?”
怎么可能,不说情报显示雾是个普通人,就是他的信香连味道也没有,怎么可能被闻到?
雾被这一下按的喘不过气,他以为是萧辞镜不愿意给他闻味道,意识不清之际竟对着任务目标委屈起来,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萧辞镜;“……”
他震惊的松开手,揩了那滴眼泪在拇指上摩挲,“你有没有搞错,刚刚还要杀我,这会儿就对着我哭?”
这话不知道哪个字眼钻到了雾迷蒙的脑子里,他抬手揪住萧辞镜的衣襟,苍白的唇一张一合,神情板正,“你的人我的人都死了,你捅了我一剑我捅了你一剑,扯平了。但是你压到我了,我没压你,不公平,所以你要给我闻,你为什么这么香?”
这一段话好像耗尽了雾最后的理智,说完就要去舔萧辞镜脖子上的血。萧辞镜按着人,看着雾倔强的眼睛。
没想到这个第一杀手卸下了杀意,那眼睛干净的像深林里的小鹿——什么情绪装在这双眼睛里都是纯粹的。
只是这性子……传说中的第一杀手怎么感觉有些傻乎乎的?而且他为什么能闻到自己的信香?
有个不好的想法从脑子的犄角旮旯钻出来,还没等他细想,一缕极淡的栀子花香就钻入了鼻腔。
萧辞镜呼吸一滞,手上下意识用力,“你是地坤?”
不,不对,萧辞镜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暴躁的信香撑的他直爆青筋。
这是一个……刚刚开始分化的第二性别。可能分化早有预兆,再被他高等级的信香一诱导,这个杀手便开始失态。
雾没了限制,整个人都挂到萧辞镜身上,鼻尖用力的嗅着,找不到那冷香的来源,开始呜咽呢喃,“你怎么这么香……唔、我好热,为什么这么热……”
萧辞镜观察着雾的状态,最后不得不相信他得出来的结论,“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分化?”
所谓分化,就是第二性别的觉醒。
很少一部分人在十六岁的时候会经历分化,分化成功后要么成为天乾,体格高大,信香极具攻击性。要么成为可孕育子嗣的地坤,通常身形娇小,信香极具诱惑性。而分化失败的,便是中庸了,他们虽没有信香,但能闻到信香的味道,极少数中庸也能受孕。
通常来说,不存在延迟分化的情况。而情报显示,第一杀手今年已经十八了。
很显然,雾也是个特殊例子。
萧辞镜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的雾表情复杂。
他没想到这次刺杀引动了他的信香紊乱症,也没想到,第一杀手竟被他引诱分化!
再不可置信,事实也摆在眼前。
萧辞镜抱着人坐起来,揪着雾的后领把人开一点,拍了拍他的脸,掐着他的下巴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初次分化的潮热加上重伤之下的昏沉,雾一切动作都是遵循本能,哪里还能回答萧辞镜的问题。他连人都看不清,只知道面前这一坨香的特别,让他流口水。
萧辞镜叹了口气,心底的恶劣却在造反,冰冷的信香也在叫嚣。
这是老天爷送到你面前的猎物,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标记他!要了他!
鹰眼倏尔深邃,萧辞镜把人抱进怀里,声音低沉,“这可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口咬破雾脆弱的脖子。
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样的信香暴动他忍了十二年,因为不想接受地坤的疏导和安抚,平日无视,一旦发病症状便越来越重,越来越难熬。冷不丁碰到一个竟能闻到他信香味道的地坤,还是他喜欢的栀子花味儿地坤,便像饿久了的狼突然看到了肉。
“哼~”血液和唾液交换,缓解了体内的灼热,雾闷哼一声,也不知是舒服还是难受,桃花眼里雾气迷蒙,终于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萧辞镜却没有放开人,他用力的吮吸着,滚烫的血液裹杂着分化初期隐藏在血液里的浓郁信香被咽进喉咙,暴动的彼岸花终于得到一点安抚。
萧辞镜沿着血流蜿蜒的痕迹往下吮吸,最后落在雾尚且完好的左锁骨上。
把红色的血舔干净,精致白嫩的锁骨上,淡绿色的花托托着嫩白的花苞在皮肤上浮现。
这是信香实体化在皮肤上留下的印记,可以出现在身体的任一部位,也是在分化期结束后除了血液和□□唯一能散发信香的地方。
萧辞镜看的眼热,他的理智被极致拉扯,一边是彼岸花对那朵新生的栀子花的垂涎,一边是栀子花在锁骨上因为主人重伤昏迷而显示出的脆弱不堪。
最终还是彼岸花占了上风,尖利的犬齿咬破皮肤,彼岸花魔爪一样的花瓣纠缠住尚未盛开的栀子花,将整个花骨朵吞吃殆尽。
这是信香标记,标记后天乾的信香会短暂的留在地坤体内,形成天乾的信香印记,极具占有欲的把地坤印记包裹住。
冰冷的彼岸花在血液的浇灌和残忍的占有中终于蛰伏下来,雾也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本就受了重伤,又猝不及防开始分化,这会儿还没分化完就被强行标记,是个正常人都要晕。
萧辞镜抹了把嘴角栀子花味儿的血,理智回归,看着被自己吸的半死不活的杀手,头痛欲裂。
怎么就没忍住?这家伙甚至都没分化完!
后悔也迟了,因着这一遭,雾的分化被搅乱,栀子花在没长成的时候就被彼岸花纠缠,不分化成地坤也要分化成地坤,而且对萧辞镜会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换言之,这将是为彼岸花量身打造的一朵栀子花。
萧辞镜头痛欲裂,抱着人坐在尸堆里,半晌回不过神。
这船,翻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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