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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简单解决了午饭,许彦驱车回家。
正好爸妈都在,许彦放了车钥匙,换鞋进来:“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休息,董事用不着天天待在那,倒是你,好不容易回国一趟,怎么也不和同学聚聚啊?”许蒙盛放下报纸。
“明天再聚,有事找你打听。”许彦往沙发卸力一坐,瘫在上面懒得动了。
“打听什么,想通了要找对象了?”许蒙盛摘下眼镜,意味不明看着他。
“这个嘛。”许彦也笑得意味不明,他出柜得早,爸妈没当回事。
“我已经有对象了。”
“啊?”许蒙盛没懂。
陈筱芝端着切好的水果回来,正巧听到这句:“谁家的姑娘被你看上了啊?”
江南水土养人,即使年过四十,陈筱芝皮肤也很好,犹如出水芙蓉般娇嫩,讲话也糯糯的,慢腔调,温柔可人。
许蒙盛揽过妻子,爱不释手。
“是很漂亮,但不是姑娘。”许彦脑子里想着谢汀的模样,那精致的眉眼,轻佻傲慢的眼神,嘴唇挺薄的,看着好亲。
“是谁啊,找我打听,我认识?”许蒙盛看他打哑迷,耐不住问道。
“姓谢啊,谢汀。”许彦带了笑意。
许蒙盛怔愣了,陈筱芝也坐起身,看着两人的反应,许彦也懵了:“嗯?”
沉默是什么意思??
“谢汀那孩子,还好吗?”陈筱芝难掩情绪的低落,露出一抹苦笑。
“他,挺好的啊,”许彦糊涂了,“不是,什么意思啊,他以前很不好吗?”
许蒙盛揉着山根,有些疲惫:“小彦啊,你现在了解他多少,说说。”
“有钱有颜身材好,住在柳莺园,他说小时候我们见过,我还骂他,让他印象深刻,现在找到我了,不让走要追我。”
许彦说完有点羞耻,还有点尴尬。
许蒙盛笑了下,又疲惫起来:“还是怪我,把他逼的太紧了,才急着找你。”
陈筱芝看他还是糊涂着:“你不知道的多,我们,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什么意思?”许彦听不明白。
他初中毕业就出国了,在家时间少之又少,一年回不了几次,还得忙着学业研究,准备考研,松懈不得。
对家里的情况也是不甚了解,没大事一般不过问,有大哥在,也用不上他。
“我是五年前认识的谢汀这号人,很惊讶,一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凭着过硬的家世和能力手段,就此在商业圈站稳了脚跟,而后成为撼不动的参天大树。”
许蒙盛眼里情感复杂,有欣慰,有震撼,还有不甘和后悔。
“他是让人惊叹的奇迹,汀颜永慕集团缩写只取TY,放在现在,只要合同上出现TY,那绝对是笔不少于八位数的合约,这是实话,谢家都是经商头脑。”
“谢家?”许彦抓了关键。
许蒙盛泡起茶来:“谢家谢云程两段婚姻孕育有二子二女,谢汀是头婚发妻独子,他妈妈是个貌美的大家闺秀,可惜花季年龄就生病走了,谢云程没心,不到半年又娶了个老婆,二十出头吧,不大。
“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可能谢云程喜欢泼辣不讲理的类型,现在都没离婚,小儿子谢麟鲲,今年十九了,俩女儿谢兰谢淼,一个十七一个十六,成绩全科拔尖。
“到时候出来了都是精英,各大公司抢着联姻,多好的命啊,但他就不一样,刚满十岁,谢汀就和他爸断了父子关系,净身出户,然后人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十八岁回来之前,都没再见过他。
“他回来那年,整个商业圈就跟地震了一样,有哭的,有笑的,还有疯的,TY就和打了过量生长激素的萝卜一样,从青涩到成熟只用了半年,就牢牢扎根在圈子中心,再也没挪过地。”
“背后有人吧,才成年,一个人不可能完成这些,肯定有大佬在身后。”许彦倒了杯茶,指尖磨着陶瓷杯口。
陈筱芝也给自己和许蒙盛倒了杯。
“对,有人,”许蒙盛点头。
“听过M国的不死鸟集团吗,世界五百强排前三,他就是谢汀背后的势力。”
“secular bird,不死鸟,永世生。”许彦满脸的不可思议,自己十八岁还在忙着高考复习,人家就已经成为商业界成功人士了,这差的可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
“这无敌了啊,他怎么……开挂?”
“具体还得问谢汀本人,传言有很多种,救了人家独生子救了老董事什么什么的,假的很,媒体采访无数次,谢汀才给了一句话,说是许愿池认识的,没了。”
“天啊,霸总怎么就盯上我了呢,何德何能让你来追啊!我洗干净打包好自己给他送去吧!”许彦越想越不可思议。
“我也纳闷,他怎么就追着你不肯松手呢,每天那么多事忙,偏偏每周都要去看你,找不到就来问你的行程,自己满世界飞忙的要炸,还雷打不动去找你,”许蒙盛看着他,“儿子,你魅力这么大?”
“……我哪知道!?”许彦脑子也快炸了,“他什么时候开始找我的?”
谢汀那么好看一个人,要是在国外见过绝对忘不了,他是一次都没看到啊!
“三年前开始的,先来问我是你的什么人,我寻思着这小子怎么这么嚣张呢,就把人轰出去了,谁知道第二天公司资金链就出了问题,那小子坐在我董事长的位子上看着自家公司的策划书,是丝毫不把我当回事啊,但没办法,谁让他强呢。”
“他没对你们怎么样吧?”
“没有,好着呢,顺着他的意了还接到俩大单,公司市价都上升不少那种。”
“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这是在暗恋?”那么多年,也太辛苦了吧。
“可不是嘛,现在才说开,也是苦了那孩子了,好好对人家,他挺累的。”
何止是挺累,换别人会死吧,满世界飞还要计划着去看看他,连轴转身体怎么吃得消呢,难怪那么瘦,以后要多吃点。
“你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虽然只有一下午。”陈筱芝温柔笑着。
“是,他和我说了,我还骂他。”许彦又笑起来,“他那时候就惦记上吗?”
“有可能啊,小汀打架了没回家,谢家当时就在我们家旁边,晚上还能听到孩子的哭闹,谢云程总是喝酒,喝完就四处发疯,乱敲门,大家对他印象都不好。”
陈筱芝抿了口茶水:“我也怕那孩子诬蔑是你打的他,就赶紧带你走了,他看着你走的那个眼神,我现在都记得。”
“什么眼神?”
“那种很舍不得,但又知道自己抓不住,只能放任其远去的眼神,也可能是我过度解读了,但真的,很让人心疼。”
许彦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小孩子应该是天真无邪的,谢汀懂了太多,会很累。
“如果你答应了他,就要好好对他,知道吗,不许欺负,我帮着小汀的。”陈筱芝说明白,“他很爱你,毋庸置疑。”
许彦有点闷:“妈妈,我之前,从没想过去喜欢一个男生,但现在,我觉得可以试试,爸你不反对吧?”
“反对,我敢吗?”许蒙盛很无奈,“凶了两句公司资金差点断掉,要是不同意那我连人带公司岂不都完了?”
想笑,但又不太好。
许彦憋回去:“哥知道这事吗?”
“知道,他车开到我们这儿,就地休息着凉发了高烧,还是棱空给送医院挂急诊的呢,俩人关系还不错,经常约出去到处跑,棱空跟他玩久了话都多了。”
能让哑巴话多起来,要么是对方太冷了不得不没话找话,要么是对方话太多被同化了,谢汀好像两种都沾一些。
“他身体好差。”许彦评价道。
“是挺差的,谢汀大问题没有,小毛病挺多,我们看到的就有不少,葱姜蒜韭菜茄子花生萝卜不吃,猪牛羊肉不吃,烧烤不吃,油炸不吃,太甜的不吃,酸的不吃,辣的不吃,也不知道哪儿惯来的。”
“还挺难养活。”许彦把这些默默记在小本子里,免得以后踩雷,“继续。”
“应酬难免要喝酒,那小子肯定没少喝,我和你哥轮流都没喝过他,抽烟这个偶尔会看见,还有就是玩命。”
“玩命?”
“年轻人喜欢的那些,他都会玩,滑板,射击,骑马,机车,赛车,好像没什么他不会的,别人一年去医院次数都没他一个月去的多,医生估计都熟的很了,太久没去还会想念的那种。”
许彦笑不出来:“他在发泄。”
“有可能,挺好的,一直憋得憋坏,发泄过轻松些,他也才二十多岁,那么年轻,要我也会玩,只是没他那么疯。”
陈筱芝有些困,上楼休息了。
父子俩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扯天南拉地北,侃大山还起劲。
傍晚,夕阳染红了天,半道残阳垂挂在江河边,素江上有道落日桥,平直伸向两岸,朴实而宏伟。
落日桥中段,谢汀一下午都坐在石砌桥栏上,向着倒映夕阳的江面,身后人群形形色色,来来往往,只有他动也不动,如果不是天色变化,还以为时间凝滞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散了,夕阳也落尽,天空完全黑下来,星星月亮还在路上。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幕,他会觉得这世界还有救,不过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时代在进步,科技在进步,而有些人却在退步,倚老卖老,网络诈骗,肤色歧视,各种歧视,消费善良人的爱心,不代表全部人都这样,但这样的人占据大部分。
不过他没资格评判谁对谁错和指点谁该怎么做,那不是他的任务,也没有义务去那么做,他只是一个活的比较透彻的普通人,虽然偶尔也会糊涂犯错。
毕竟这个世界,光明与黑暗五五分。
谢汀看了眼手机时间,转身下桥栏,才发现身后还有人,不过被画板挡住了身体,可以从两侧露出的肘部动作看出那人正在奋力描绘着什么。
虽然很好奇,但谢汀不是好管闲事的人,正打算走,那人却忽然叫住他。
谢汀转头,那人从画架后出来,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却有一种毫不违和的青涩稚气。
“那个,额,我在画画,夕阳下你坐在桥栏上的画面太美了,我竞赛作业缺灵感,没想到出来走走居然能见到这么美的一幕,”男孩很高兴,“我画下来了,你可以来看看,如果你不介意画的不好,我就用来比赛了!”
谢汀弯了弯唇,没说话,走过来。
男孩更开心了:“我原以为只是个背影杀手,没想到正面也这么好看!我的天我今天运气爆棚啊啊啊啊啊!”
白色画布被夕阳染成金红,人群是模糊的,唯独石砌桥栏上坐着的少年异常清晰,微微仰着头,和他看向夕阳的姿势一模一样,丸子头翘出两撮,过肩的头发散着一半,柔软下垂,发丝贴着后颈,鸢尾蓝色非常显白,画中的他白的透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有故事的感觉。
为什么这样的自己看着这么孤独呢?
谢汀想了想,哦,他本来就很孤独。
在他出神之际,男孩已经做出了自我介绍:“你好小哥哥,我叫贺知行,很高兴今天见到你,你像天使一样发着光,画中能有你是我的荣幸。”
谢汀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男孩清爽的短发,依旧没开口。
“我可以拿去比赛吗,我有预感,这幅画会得奖,而且奖项不低!”贺知行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透着渴望。
“嗯,可以。”谢汀不在意这些。
“嗷!谢谢谢谢!我得回去了,我要告诉我哥,我可太棒了!”
谢汀看着他蹦蹦跳跳离开,自己垂头沿着江岸走,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因为一件简单的事情就欣喜若狂,难以自已,从小到大,他好像都没体会过那种快乐,那种纯真的,不加掩饰的快乐。
夜幕笼罩下,酒吧炫目的灯光格外突兀,舞池里身姿曼妙的姑娘扭着纤细的腰肢,很是赏心悦目,但谢汀只觉得像群魔乱舞,毫无美感。男人们举着杯酒谈笑风生,虚情假意罢了,有几个是真朋友呢。
谢汀坐在吧台,喝了不少酒,脑袋昏昏沉沉,看东西似乎都重影了。
不是他只把人往坏处想,而是商业场上真的没什么好人。
甚至有些不能称之为人。
年轻的服务生过来:“您好,我们老板看先生喝了不少酒,怕是会不舒服,所以邀请先生到包厢坐坐,这是门卡。”
谢汀不回答,只顾喝酒。
服务生有些尴尬:“先生,我们还要向老板转达呢,您是答应还是拒绝?”
门卡被抽走了,服务生呆愣一秒,回过神来弯腰离开。
“之后的事等我回去再另行安排,你们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好,不要出差错,然后休假两天……嗯,就这样。”秦浩东坐在包厢主位,挂了电话,耐心等待。
五分钟后,叩门声传来,秦浩东笑的春风得意:“进来。”
谢汀头很晕,推开门后并没有进去,靠着门框:“有事说事,我赶时间。”
秦浩东笑了:“你赶什么时间啊?”
谢汀转头就走,秦浩东在后边急忙拉住他:“别啊,就想请你喝杯酒,咱们这么多年的友谊,还有那一个月的交往,赏个脸陪我喝几杯又能怎样,是不是。”
“你还有脸提?”谢汀冷声问他,“自己做的什么事还记得吗,这几年牢饭没吃够是吗,还想再进去?”
秦浩东脸色不太好:“谢汀,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怕死,惹毛我,恐怕会历史重演,我是不介意的。”
如果五年前他们不认识彼此。
如果四年前谢汀不好奇推开那扇浴室门,没发现秦浩东的喜欢男人。
就不会有后来一个月的你死我活。
即使秦浩东认为他们那时候在交往。
“手松开。”谢汀没耐心了,“四年前我都能送你进去,现在未必不可。”
秦浩东举起双手,阴森森的笑里意味不明:“我怕你,快走吧。”
谢汀皱着眉,表情淡淡,唇线平直。
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有一步走错,那接下来蝴蝶效应产生的种种就会让人悔不当初,且生不如死。
他反抗成功了,却又因此陷入另一潭泥沼,他从未真正逃出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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