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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三年后。
许承华再次见到男孩是在一个画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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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越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舒红与就雷厉风行地替他举办了画展。
对于舒母强势而热烈的母爱,舒越早已习惯,十分配合地将自己大学期间与及在国外留学时的作品展示出来。
舒红与选的展厅位置很好,虽然离市中心不远,却不喧闹繁杂,反而宁静闲适,仔细听的话在稀稀疏疏的人群谈话中还能听见不知名的鸟叫声。
清晨的太阳像薄荷糖一样,清凉中带着一丝恬淡。
舒越安静地看着窗外外泛黄的草坪,独享一个人的时光。
在舒红与的生活圈里,他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舒红与和他的生父离婚后,将夫妻合资成立的公司的股份转让,转而独立投资,创办了“越红”公司,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企业高速发展,公司事业蒸蒸日上。
“越红”公司早已在行业中占有一席之位,而舒红与也成为了商业界的女魔头。
商业女魔头的称号并非徒有虚名。
在舒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画家的画展上,游客络绎不绝。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群“游客”大部分都是应舒红与邀请而出席的各界名人志士,一眼看过去,中年人居多。
虽然偶尔也能见一个年轻人,但舒越心似明镜,清楚地知道那个年轻人多半也是富家子弟,看在舒红与的面子上才应邀参与的,并不是遵从本心,更别提是出于对艺术的热爱。
可见舒红与在商业界的影响力举足轻重。
但是,在这些商人志士的眼中,这些画作,这些所谓的艺术,不过是娱乐闲情,永远比不上手里实实在在的股份或权力,毕竟那些东西更让人安心,更加真实。
如此,商业女魔头舒红与没有让唯一的继承人舒越从商,而是尊重舒越的选择,让其主修绘画,并送到国外培养,一回国还大张旗鼓地为其举办画展,算得上是圈内的一大奇谈了。
展厅里的人对此滑稽之事的兴趣远远要比对画作本身的兴趣更加浓厚。
同一展厅中,舒红与招呼了一批又一批的精英人士,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香槟。
而不远处的舒越却闲适自如,独自沉迷于观风赏景之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舒红与举办的商业酒会。
这足以说明大部分人并不是为了画作本身而来,更别提有人会因为对画作的内容感兴趣而上前叨扰舒越了。
大部分人的做法是表面上用一些官方的陈词滥调刻意地夸赞着舒越,实则是在虚伪地恭维舒红与。
对此,舒越并无太多不满,因为他知道母亲创业的艰辛,如今母亲事业十分成功,而他借着母亲的荣光,享有着不属于他的追捧。
但其实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他不过是一个年轻的画手,并没有举世闻名的画作,甚至更大的可能是他这一生都默默无闻。
但他只是出于喜爱,让绘画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对此母子俩人默契于心,舒红与不会强行让舒越融入自己的圈子,只是偶尔给他引荐一两名特别的人物,而舒越自然也是配合地微笑握手。
就是这时舒越见到了许承华。
一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
只见来人笑脸盈盈,步履从容,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休闲西装,给人感觉既不刻意,也不随意,加之身材修长,相貌俊朗,刚到门口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舒越甚至听见了一些夫人和女孩们的窃窃私语。
舒红与热情迎客前朝舒越的位置望了望,舒越立刻收到了信号一般,收起散漫的思绪,自觉跟上了舒红与的步子。
心里想的却是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让母亲如此重视。
许承华心神不定,刚进门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舒红与身后的男孩。
一时间只感觉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嘈杂的酒吧,又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男孩,那个穿着女装的男孩,那个哭泣的男孩。
“许总,这是我儿子,舒越。”
“越儿,这位是丰美集团的许总,商界最年轻有为的领袖。”
“您好!许总。”舒越客气地伸出手,有为与否他不好判断,但单从外表来看,跟前的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这个年纪就坐上公司总裁之位的,实属年轻。
“您好,舒公子。”
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握了握舒越的手。
许承华在心里咀嚼着男孩的名字,盯着男孩的脸看了一会,似不经意的问道:“舒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舒越仔细回想了一下给了否定的回答,他确实没有印象,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对方眼里有许些自己看不懂的深意。
“那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
许承华嗓音温润,笑容温和,很快就转移话题与舒红与高谈论阔起来,让舒越很快就忽略了这个小插曲。
舒越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从两人的谈话中得知目前两家公司正在合作,准备合伙开发一个度假村项目。
对于商业上的事舒越并不感兴趣,但出于礼貌并未离开。
许承华余光瞥见舒越一副难为情且无趣的样子,觉得很有趣,男孩太纯真了,心里所想的全展现在面上,想来舒红与没有让其涉事商圈也是有一定考量的。
但他感兴趣的不是这个,他感兴趣的是男孩本身,三年来他念念不忘,男孩却不记得他了。
“舒总,关于度假村项目的详细资料,我让助理周一给您给送过去,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进一步沟通。”
许承华适时结束了与舒红与的谈话,看向一旁的舒越。
“舒公子才华横溢,如此年轻就举办了自己的画展,其实我今天过来主要是冲着舒公子的佳作而来的。”
话说的客气而礼貌,话里的意思也格外明朗,却让母子俩同时都感到惊讶。
舒越惊讶的是,眼前的男人是今天第一个说想了解自己作品的人,除去那些恭维的夸赞,至少这是第一个对画展本身感兴趣的人。
舒红与惊讶的是,许承华这样年轻出色的商业奇才竟然对艺术感兴趣,但面不显色,温声说道:“没想到许总的兴趣爱好如此广泛,不过您对越儿实属谬赞了,这些不过是他的闲情逸致罢了,做母亲的只想让孩子健康快乐而已。”
说完便示意舒越,“越儿,许总难得对你的作品感兴趣,你好好带许总参观一下。”
舒越做了一个指路手势,“许总,这边请。”
不管对方是否真心,但只要有人说是为他的作品而来,舒越还是有一丝欣慰的。
“那就劳烦舒公子了。”
许承华一边紧跟着舒越,一边打量着舒越。
男孩大概是遗传母亲更多一些,俊秀的脸蛋比三年前更漂亮了,眼睛依然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嘴唇粉粉嫩嫩的,虽然很随意地套着一身黑色运动套装,却难掩骨子里的娇媚气质。
许承华不由得联想到男孩套上裙子的样子,是那样的魅惑人心。
“我们之前真的没有见过面吗?”许承华再次试探道。
“许总,我确实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舒越再次肯定地回答,但心里奇怪男人为何反复确认这件事。
看着舒越毫无破绽的脸,许承华作罢,或许在那样的情况下,舒越完全不记得他也有可能。
但心似有些不甘,“舒公子长的真像我三年前遇到过的一个人。”
听着许承华意味深长的话语,舒越以为他还要再继续说点什么。
但许承华却不再谈论此事,转而认真地看起了画展。
不像大多数人走马观花一样敷衍了事,许承华看的很认真,连每一幅画作的标题、日期都仔细阅读,并时不时询问“这是你大学期间的作品?你作画的时候心情怎么样?这幅画表达的是什么主题?…”
诸如此类问题,舒越并未感到厌烦,相反他觉得能与投缘的人讨论自己的作品是一件幸福的事,令他心情愉悦,便耐心地回答许承华。
许承华眼神真挚,大部分时间在认真倾听,偶尔才说一些对作品的感受,用词极有水准,总能准确地描述画作的内容。
作品的好与坏,并不一味夸赞,也不严厉批判,分寸感拿捏的恰到好处,且在舒越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快要冷场的时候又十分有技巧地引出下一个话题。
许承华这种真诚的态度在舒越这里获得的颇多好感,不知觉得舒越的话也多了起来,主动讲述自己作画的灵感,自己画作的内容…
在这种融洽的氛围中,似乎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两人已经谈话一个多小时了,但舒越却仍对自己的滔滔不绝毫不知情,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许承华看着好似变了一个人的舒越,与之前无趣的样子不同,此时舒越的身上散发着自信耀眼的光芒,他追逐梦想的热情与认真,能感染周边的人,让其也能感受到创作的激情与喜悦,这更让他心动不已。
许承华耐心地等舒越把话说完,才递过去一杯果汁,眼里有着无尽的温柔,“解解渴。”
“谢谢。”舒越接过果汁喝了一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话,待看到不远处似乎正在等待许承华的舒母及其他人士时,不由得脸热。
许承华的目光落到舒越泛红的耳朵上,笑了笑,“等我一下。”
许承华一走,舒越这边又恢复了冷清,舒红与朝他安慰地笑了笑,舒越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歪了歪头以示回应。
舒越找了个没人的沙发独自靠坐着,视线却不由地跟随着许承华。
等他的那群人先是在舒红与的引荐下相互交换名片,而后有位雍容华贵的太太不知对许承华说了什么,继而大家的视线转向了同一个方向,舒越的视线跟着也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孩,气质姣好,一袭浅色的贴身礼服展示着傲人的身材。
艳福不浅!舒越心想。
对于这种事他见怪不怪了,各种宴会上都有这种戏码上演,并且他知道像许承华这种英俊且事业有成的男人,是最受欢迎的,而他这种游手好闲的少爷是最入不了大家闺秀的眼的。
不过此事正合他意,因为他对女孩并不感兴趣。
再看许承华举止言谈文雅大方,众人笑语晏晏,舒母也难得温柔,身上的女强人气息消散了不少。
舒越感觉胸口有些闷,或许许承华那样的人才更适合做舒红与的儿子吧!
舒越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久,身旁软榻下去的沙发打断了舒越的思绪。
“想什么呢?脸上的表情跟川剧变脸似的。”
许承华挨着舒越就坐,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不忘调侃舒越,只怪这人面露于色,不过与之相处却轻松多了。
“许总丢下漂亮姑娘不管,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舒越咬牙回怼,却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没了之前的生疏,好似多了一些不明意味的责怪。
许承华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稍微靠近些舒越,“自然是,比起姑娘,你更有意思啊。”
舒越没注意到许承华话语里的调戏,认真地说道:“你也和他们不一样。”
许承华挑了挑眉,感兴趣的说道:“哪里不一样?”
舒越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许承华,总觉得这人的笑容充满邪气,差点忘了这人也是一个久经战场的狡猾商人,便咽下唇齿间的话语,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感觉。”
总不能说在大家都是来结交人脉,惺惺作态,抱着某种目的情况下,他是唯一一个对自己作品感兴趣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认真倾听自己的人吧。
好险!舒越并不想把自己的底交给一个刚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尽管他对这人颇具好感。
“不说也无所谓,”许承华耸耸肩,继续说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还想再说下去时,一个款款而来的女人打断了他。
是刚才的那个姑娘,舒越学着许承华的样子耸耸肩,“许总,你该走了。”
“…”
之后舒越溜到了展厅后面的休息室,这是舒红与怕他无聊,在准备展厅时特意安排的,位置很隐蔽,不刻意看是不会注意到的。
当舒越躺在懒人沙发上时,不得不感慨母上大人的明智,虽然他无所事事,但陪笑还挺累人的。
加之在准备画展时,舒越亲自参与各项相关事宜,没大休息好。虽然没人认真看,但他还是认真对待自己的作品。
好吧,至少有一个人认真看了。
舒越又想起了许承华,笑了笑,摇头作罢,放松下来,逐渐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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