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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未平,一事又起
见亲母这样说,孔涵觉得自己这是终于有机会不读书了。他顿时大喜,赶紧要谢。不巧一抬头,看到周氏面色不善,只好又低了头:“儿一定乖乖听话,学习经商。”
“学成以后,务必弃商从士,光大门楣。”周氏道。
“……哦。”
晚食之时,孔涵刚收拾好饭菜,自己的两个哥哥就回来了,哥哥们眉飞色舞的说起今天学堂里的情况,说弟弟如何一落座就离席,老先生如何生气,众学子如何讥笑。说的孔先生脑子一热,一张嘴就让小儿子滚出屋子,去院子里喝西北风清醒一下。周氏见了,连忙起身拦住儿子。
周氏认为,吃饭就要一家人一起吃,少一个都不是吃饭的样子,有什么事,也要吃完饭再说。孔先生平日里最听妻所言,见妻变了脸色,也就悻悻的坐下,招呼逆子快滚回来吃饭。
孔家家业虽大,但这一脉有些落魄,到了孔先生这里,便只能吃些糗粥度日。孔涵慢慢喝着粥,突然觉得很对不起父母。
“亲父。”孔涵闷闷的说:“儿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
孔先生叹了口气:“亲父也没说你做了坏事……你只是做了些不合常规的事情罢了。不说这个了,吃饭。”
第二天,先生果然把孔涵逐出了学堂,孔先生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先生,只能让儿子呆在家里。这天中午,孔先生和周氏外出做账,说要走三天,临走时给孔涵布置了一些读书的课业,然后让他乖乖呆在家里,晚上给哥哥们做饭。
孔涵刚犯了错,此时正是听话的时候,他足不出户,一天便读完了所有亲父指定的书,还给哥哥们烤了烧饼。第二天便开始闲来无事,第三天就果断开始读亲父不让他看的藏书。
孔先生本是儒生,所以家中藏书较多,他本想学富五车然后从士,奈何家道落魄做了商,娶了本就是商人的周氏。但他和其妻没有钱财,无法自己开店,只能给别的商人当差。这样一来,纵然是夫妻二人精通算术,也挣不到多少银两。
夫妻二人虽然是商,但总想着让自己孩子做士,于是便省吃俭用,供三子读书,只盼三子学业有成,光大门楣。没成想,两个笨哥哥都认真读书,就这个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聪明弟弟死活读不了书,简直是造孽!
夫妻俩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让小儿子随心成长,别在学堂里受罪了。
孔涵对于父母的政策一概不知,他只是觉得很舒服,自己终于可以不去死板的学堂了。他趁家里无人,偷偷把亲父的书全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孔先生的书多半都是些儒家经典,没什么稀奇的,孔涵却不信,他一直觉得亲父定有什么惊世绝学。他在书架前翻了半天,最后又搬来椅子仔细查看,终于在一堆竹简后面发现了几卷贴着墙放的书。孔涵大喜,认为发现了亲父的不传绝学,连忙拿起来观摩。他打开一卷,只见上面用秦字写着:
神都异闻录,灵山张手书
孔涵来了兴致,连忙读下去,第一句是:
壮哉上苍,诚佑万黎
护我天地,守我大秦
喝!孔涵眨眨眼,心说亲父啊你昨日刚说了在赵国要远离秦国人,怎么自己倒藏了些秦人的东西!
他赶紧往下看去,只见后面画风一变,不再说什么秦国,而且开始一板一眼的讨论起神鬼来,竹简下半卷写着:
水德至玄,起于高山
落于深谷,生于龙潭
龙潭有鱼,名为鳖鱼
通体黝黑,可以食人
孔涵自己信鬼神,信天命,甚至还信占卜,但家人们不信,还教育他“敬鬼神而远之”。如今家里却有本大谈鬼神精怪的书,不免让他有点震惊。他又向后看去,后面写着:
灵若为胶,断肢可复
脍以为食,鲜香之极
………
然后是无数描写鳖鱼鲜美的词句。
孔涵:………
原来这作者还是个吃货!
孔涵没吃过鱼,他忍不住舔舔嘴唇,他放下竹简,突然心念一动。
这《神都异闻录》里,会不会有姻缘神?
他赶紧抱出所有竹简,坐在地上一一查阅,竹简不多,只有六卷,孔涵看了一个时辰便看完了,书里讲的都是些能吃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姻缘神。姻缘神就是没用,书里都懒得写。他有些失落,慢慢收拾了竹简,把亲父的书卷归位,晃晃悠悠的走出书房。孔涵大脑放空,想着姻缘神的事情,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打开门闩,走出了大门,很自然的站到了门外。
坏了。孔涵站在门口有些懊恼,父母叮嘱自己不要出门,自己怎么又出来了?要是邻居们看到自己,跑到父母面前说瞎话,这下又要挨揍了。孔涵低下头,想趁着大家没发现自己,赶紧溜回去。他刚往门里进了半个身子,就听旁边传来一阵讥笑:
“我当什么贵人呢,原来就是一乞丐!”
不是在说我家吧?孔涵偷偷往右边一瞧,只见四五个瘦小的泼皮,正追着一个憔悴的白衣书生,浩浩荡荡的往这里走来。
你们打劫书生干什么,书生最没钱了。孔涵心想。
果然,白衣书生终于跑不动了,喘着气扶住了墙:“各位,在下真的没钱。”
泼皮们笑着围住他:“看你长的白净,该是个有钱人。”
书生无奈道:“久不出门,自然白净。”
“不出门,钱从哪儿来?”
书生想了想:“没钱,国府拨款,赈灾济贫。”
众泼皮大笑:“你家作何营生,还能让我赵国给你拨款?胡说,分明是有钱!”说完就去拉他的袖子。
书生大惊,连忙推开众人往前跑去,众泼皮觉得有趣,也嬉笑着立刻跟上。书生跑的匆忙,他路过孔涵时都没有分神,两人只是简单一擦身,然后就分开了。
书生没有侧目,孔涵却看清了他,这人又瘦又白,尖下巴,两颊无肉,身上那件单薄白衣挂在他消瘦的肩膀上,如同挂在一根晾衣杆上。
孔涵一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此人正是前日带他回家的秦国公子!
恩人有难,定当相助。孔涵立刻关好了门,追着秦国公子的方向跑了几步,可他的脚步却迟疑了,亲父的叮嘱萦绕在他的耳旁:
“此人是秦国在赵的质子!万万不可亲近!”
孔涵定住了,有些左右为难,他看着泼皮们浩浩荡荡的去追那个病弱的公子,急得直搓手。
怎么办?帮还是不帮?怎么帮?
突然,从刚才秦国公子跑来的方向上又穿出来一阵声响,孔涵侧耳一听,竟然是马蹄声。他顿时大喜,以为是公子的救兵,便立刻站在街的中央张望。
马蹄声近了,一队人马稳步而来,来的大概有十余人,为首一人骑着黑色骏马,身着银色锦衣,外披雪白貂裘,腰挂精美银剑,五官端正,意气风发,黑发金饰,富贵之极,看样子刚刚加冠不久,倒是和秦国公子年龄相仿。孔涵刚想上前搭话,却看见这队人马之中夹着四五架马车,车上都装着箱子。
原来是商人啊!孔涵大失所望,他咬咬牙,厚着脸皮,还是挡在了路中央。
商人早就见到了他,不等到了近前,便把马一勒,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笑着冲孔涵挥了挥。
孔涵:………
孔涵平生第一次被人当作乞丐,他整了整白衣,尴尬的摆摆手:“贵人,我有一朋友,是秦国贵族,他被泼皮抓了,请贵人相助。”
“……是吗?”商人有些疑惑:“小弟似乎并不着急啊。”
“在下天生一张冷脸,贵人莫怪。”孔涵尽量调整面瘫的脸:“贵人,在下是邯郸城的姻缘神,若贵人助我,救我朋友,我便保贵人速结姻缘!”
“小弟说的什么话。”商人忍不住笑了:“在下有金银珠宝,歌女舞姬,还要什么姻缘?”
“歌女舞姬可不算姻缘,贵人若帮忙,在下保证,定能给贵人一个千金难买的大姻缘!”
商人无奈道:“傻孩子,让开吧,商人爱财,不要这些东西。”
这人不要姻缘!孔涵有些失望:“贵人还缺什么,只要在下有的,一定奉上。”
商人道:“我府中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
孔涵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知道商人不会帮忙了,便恭敬道:“贵人不救,我自己去了,多谢贵人,祝贵人前途无量。”说完一拱手,迈开短腿,转身走了。
商人看着小孩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街上,秦国病公子已经狼狈的跑回了家,泼皮们嬉闹着要闯进他的屋子,病公子试图关门,但架不住人多,众人一挤,本不结实的门就散了,哗啦啦倒了下来。
“你们……欺人太甚!”病公子气道:“还不出去!”
“都说秦国公子清贫,可刚才却去了邯郸最大的药铺!”一个泼皮笑道:“是不是拿了人家几颗神药?也给兄弟们尝尝。”
“胡闹,快快闪开!”
“兄弟们就想见见!”泼皮叫道。
此时街上已经有了几个看客,大家本想帮忙,但由于秦赵两国不和,再加上此人是秦国质子,所以大家虽然有人出声劝阻,但无人出手。
众泼皮见没人管他们,更猖狂了,直接闯进院中,试图明抢。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
“以多欺少,你们真给赵人丢脸!”
众人疑惑的回头,只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孩站在路中,正是孔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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