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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归家
第二章 三房归家
丫鬟通传声尚未落下,便见三老爷与三夫人携了一子三女快步走了进来。三老爷孟德方更是急行了两步,不待丫鬟放上蒲团,就跪于老太爷和老夫人跟前,语带哽咽道:“ 不孝子多年未侍奉父母,今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三夫人并子女都静静的跪在后面。老夫人忙令丫鬟们将三房众人们扶起,老太爷也勉励了孟德方几句忠于圣上,报效朝廷之类的,又略问了几句三房唯一的儿子孟琼环的读书情况。方另大房,二房,三方众人们互相厮认,互赠表礼。
待孟兰语三姊妹已见过了大夫人,二夫人,并孟琼章,过来向孟琼华见礼问好时,她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了下孟兰语。孟兰语虽不似两个妹妹般神采俏丽,却自有一番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穿戴的更是中规中矩,不甚出挑。
待众人厮认过,各自归坐,丫鬟斟上茶来之后,众人们不过略说些亲戚近况,京都大事。大夫人又谈了些院落安排,下人安置,小姐少爷身边添加人手,四季衣裳裁剪之事。因大老爷,二老爷皆上职不在,三房一家收拾安置也有诸多事宜。众人很快就散了,只待晚上家宴再细谈。
三房一家被安排到明顺院并周围的几处小院落中,三房带来的下人们各去归置行李不提。府中的管事嬷嬷更是带了大批下人来到明顺院,供主子们挑选,补足了郎君小姐身边两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的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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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琼华自小聪慧,父母膝下又仅有一女,难免把所有精力都灌注在她身上。不过十岁,二夫人张氏便领着她学习如何掌管家事,待其略微长大,更是给了她几间铺子练手。铺子在孟琼华的细心经营之下,很是蒸蒸日上。
及笄之后,大夫人韦氏更是把府中的一些琐事托予了她。今晚的家宴就是由她操持的。
因而从荣安院出来之后,孟琼华并没有直接回漪梅院,反而先去大厨房和今晚的宴会地临风轩看了下准备情况,又叫来管厨房的余嫂子和今晚侍者中管事的莺歌来仔细叮嘱了一番,才回漪梅院中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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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临风轩中已是灯火通明。
大雍民风开放,不甚看重男女大防。因而所有人齐聚在正厅之中,凡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承恩公和老夫人坐在上首,其余三房按次序坐于两侧。
从傍晚开宴,大家说说笑笑很是热闹。三老爷诙谐幽默,善于言辞。三夫人亦是,嘴上语言功夫了得,能言善辩。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更是把宴会的气氛烘托得热闹了许多。
三老爷虽长了一副端方守旧的样子,其实是一个颇为精明甚至有几分狡猾的人。从其天赋平平,才华一般,却用了不过十余年,便从从七品的县令爬到从四品的六部给事中,跨过了五品的巨大门槛,虽难免有家世的缘故,也可见他行事灵活,懂得经营。
三夫人杜氏出生于皇商巨贾杜家,虽不甚贵重,却最是豪富,出嫁时身为嫡女更是携带了大量的嫁妆,三老爷的快速升迁必有她一份之力。三夫人为人最是圆滑,长袖善舞,善于奉承。
因是家宴,大家少了几分顾忌。三夫人便打听起府中小辈嫁娶之事来。
大房长子孟琼瑛早已订婚,定的乃是朝中翰林家的女儿,可惜在婚礼日子定下时,女方母亲突发伤寒过世,因要守三年孝期,预定明年方可完婚。
次子孟琼章尚未定下,正在准备今年殿试,大夫人韦氏准备待殿试结束后方正式相看起来,以免干扰学业。
孟琼华也尚未定下,但作为年华易逝的女儿家,父母早就暗中帮其挑选了几个看得上的年青才俊,只等孩子们大些定定性,再正式谈及此事。大雍崇尚晚婚,女儿们十七八出嫁才是常事,公主们甚至会拖到二十以后。
三夫人听闻孟琼章和孟琼华皆未定下,忙打趣道:“以咱们家二郎君这样的人才和天仙似的大姑娘,大嫂和二嫂哪是挑不出来,想必是挑花了眼吧。” 说着又把孟琼华拉到自己跟前,摘了手上的赤金缠丝祥云纹镶红宝石金镯给她带上,拉着她的手说:“不是我自吹,以大姑娘的样貌才能,做皇子妃也是使得的。”
孟琼华早已熟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场合,只不言语,低头做害羞状,心知肚明自己绝不会嫁入皇家,一是这并非自己所愿;二祖父当年身为帝师,姑母贵为皇后,家族已选择了尽忠于陛下,不欲参与夺嫡之争。因而绝对不会将她嫁予某个皇子。
三夫人杜氏继而又说起兰语,兰芬,兰芳的婚事来,“我本是江阴人,又十来年不在京中了,这三姐妹的婚事竟还没有一丝眉目,还要请大嫂二嫂帮着捉摸捉摸,也替我掌掌眼。” 两位夫人一时不知杜氏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骤然应下,便回道:”这有何难,三弟妹带着孩子常跟我们一起出去走动走动,自有媒人踏破门槛。”
待宴席正式开始,各色佳肴如流水一般被呈上来,承恩公看到菜品心思巧妙,侍者毫无差错,进退有度,不免夸了孟琼华这个一向令他满意的长孙女几句。大夫人笑着应和:“是了,琼华自小心思细腻,做事最是妥帖不过了,儿媳今也偷个懒,父亲您寿诞那天的年轻女客,便全交给琼华接待了。”
虽不是整寿,府中也不欲大办,只往几家极近的亲戚和友朋家递了请帖。人虽不多,身份却皆是不凡。孟琼华不欲自己出这个风头,便笑道:“那我也拉三个妹妹一起,还请妹妹们帮我。”
孟兰语,兰芬,兰芳忙不迭的应了,也心知这是融入京城交际圈的绝佳机会,毕竟最小的兰芬兰芳也已经十四岁了,相看只是这两年的事了。
三老爷看着这个出落得愈发美貌动人心弦的侄女,又见她举止从容,知进退,识礼仪。心中不禁感叹她自有一番大造化。便从三夫人又一起夸赞了她几句,孟琼华也谦虚了过去。
孟琼华看到席上一片觥筹交错,互相称赞,虽是家宴,心中也不知为何涌出一阵烦躁之意来,便带着玉璃悄悄走了出去。
孟琼华默默的走到内湖畔的沉雨亭,凭栏而坐,只静静的望着湖面静谧,夜幕寂寥,方觉得心中的烦郁之气略散了一些。
玉璃担心的看着小姐,也不敢言语。孟琼华感到玉璃的不安,便借口渴,把玉璃支去取茶具了。
只余一人,孟琼华感受到轻柔晚风拂过,被清澈月光笼罩,更觉宇宙之大,万物之盛。浩瀚穹宇之下,感叹自身之渺小。
孟琼华思及过往,她内心绝不是个安分之人,她自幼聪慧,充作男儿教养,更是熟读史书,每每读到书中的英雄事迹,总觉热血沸腾,心中澎湃难以自抑,她不愿意囿于内宅之中,做一个完美的女儿,妻子,母亲。
可现实远比这复杂的多,她享受了豪门贵族的富贵,也难免被豪门贵族的规矩规则所束缚。父母爱她懂她,也要向现实所妥协,告诉她学会规则是为了保护自己。她也爱父母,不忍父母家族因她受世俗非议。她进退两难,难以取舍,只能遵从自己理智的那一面,选择隐藏自己,做众人眼中那个完美无瑕的贵女。
她不知自己是否真正快乐,但既然选择了,就只能一路向前。
玉璃取茶回来时,她已收拾好心情,平静下来,又成为了那个温和可靠的孟琼华。
等孟琼华返回时,宴会已接近尾声。二夫人张氏打发身边丫鬟来关心她,也被她以席上太闷了,出门呼吸口新鲜空气敷衍过去。
宴席结束,老太爷领着大老爷,二老爷并三老爷去书房议事。其余诸人便各自散了。
孟琼华跟着母亲张氏往二房所在的西跨院走去,她抬头看向阿娘,想到阿娘是如此的温和安定,对她和父亲永远充满爱意,仿佛什么也难不倒她似的,那阿娘真正的快乐吗?
张氏和孟琼华既相似,她们都聪慧多虑;又不同,张氏是个理智远大于感性的人,她永远能从各种复杂的情形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路。她并不追求最想要的,只着眼于最适合自己的。她擅长带着世俗规则的镣铐跳出最美的舞蹈。孟琼华却不同,她既继承了母亲的理智又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热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她心中来回冲撞。
孟琼华忍不住问到 “阿娘,你今天快乐吗?” 张氏闻之便知女儿又陷入了得失的思索中,但这是少女成长的必经之路,她只能自己想明白。便道:“没有什么快乐的,也没有什么不快乐的,这就是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平淡淡的的,但只要你和你父亲都健康快乐,这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快乐了。” 沉默了片刻方又道 “琢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快乐,娘并不能替你,只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张氏看着女儿陷入沉思的双眼,出落得愈加美丽的面容,忍不住抚慰道:“琢琢,不要多思,当你不知道该如何做时,只要把握好当下。明儿你不是约了镶国公家的明真吗,和朋友多出去玩玩,小姑娘家家的,活泼一点才好。”
孟琼华天性算是开朗,又受到了母亲的关怀,很快将不愉压到了心底,兴致勃勃的和母亲讨论明天穿什么衣服,去哪里游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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