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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写秋悲
尧亭一中也算全国排得上号的高中,大多学生成绩拎出来都很给校方长脸。但它并不像别的高中一样压榨学生的时间,德智体美劳各项活动一样不落不说,还会经常举办各种演出。
贺淼好不容易从校舞团和学生会那边抽身,又陷入高二的期末考试,连轴转的紧迫感要将她逼疯。
翘一节课,应该没什么
六度的啤酒配上打在耳边的海风简直就是解压神器,贺淼将手机里的轻音乐外放,摇头晃脑的哼着踩在云上的歌调。
“美女怎么一个人在发呆”。不合时宜的声音响在音乐的间调,不等她回头脚边滚来一罐什么发光的东西。
是萤火虫!
贺淼保持着盘腿坐的姿势,上身稍微直起来一点,捡过脚边的萤火虫细细打量。
池暮就是在这时坐到了她的旁边。在尧亭上学的大概都知道他池暮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学习好,人也帅。
虽然两人因为学校文艺策划的事情难免打过照面,但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贺淼难得的消停被人打断了自然不爽,“劳烦会长耽误上课时间来抓我,走了”。
将要起身却被人抬手拦住,“我就这么让你扫兴?会长也是学生啊,怎么还只许你逃课不让我偶尔叛逆”。
“那我就更不应该打扰您叛逆了。”她是出来放松的,和人接触那还叫放松吗?
况且她也确实不喜欢和人交际,有过几面之缘的也不行。
起身踢开脚边的易拉罐,看来今夜注定和海风无缘。
“绝不违法乱纪!纯聊个天而已”。说完还做个发誓的手势给她看,一副正经的要死的样子。
合着以为她是顾虑这个。
从池暮书包里又拿出来的两听啤酒分着下了两个人的肚,伴随着萤火虫的微光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像所有的学生一样,他们抱怨学校,痛骂考试这种虚于表面的东西,最后是谁放走的萤火虫都不得而知。
贺淼从没想过要和萍水相逢的人打什么交道,即使这个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显然对方也这么想,所以后来在学校里碰到池暮也只是因为学生会工作的原因象征性的打个招呼
至于那一晚,只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偶然一起出游。
就像平静的湖水上扔进一颗石子,渺小且泛不起涟漪。
看着别人成群结队的行走在校园里的时候,贺淼也想过是不是该有人在她的生命里添上几笔,以前也不是没人想和她做朋友,毕竟她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可是真正有人开始走进她生活的时候,她却开始发自内心的排斥,那种纠结只能独自消化。
不合适的人怎么都不对味,而她又是个懒得验证的人。
所以时至今日,她也没再交到新的朋友。
一中最近又在和别的学校搞什么联谊,期末考试倒是被晾在一边。贺淼刚下课准备出去接杯水就被人拦在门口安排工作,无非就是让舞团准备一些什么节目。倒是没想到会有人亲自跟来。
学生会会长出了名的精明,管的了社团、做的了工作,可能真真把《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这本书读了个透。倒是让贺淼羡慕至极,她如果也能从这本书里学到精髓就不用每天在舞团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他这件小事亲力亲为倒也稀奇。
“没事儿我先撤”?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再这么待下去池暮的眼神都能把她盯出洞来。
“那记得统计节目单,我们先…”
“着什么急,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呢”。一直不说话的人在她转身的时候出了声,却硬生生受了范芃禹一个白眼。
不过他没理。
“走了走了,我们没事人姑娘还忙着呢…”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拍掉抬起的手,范芃禹顺势摸了摸鼻子,用他以为很小实际上三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咬牙切齿的往出蹦字儿。
“你不是说陪我安排完工作就走的嘛,你又搞哪出!”
见池暮直勾勾盯着前面分都没分给他一个眼神的时候,范芃禹就知道完蛋了。
“不要在这儿散发魅力了!别逼我求你!”他都要急死了,在一个只有工作上打过几次照面的人面前打小暗号已经够尴尬了,偏生旁边的人还不以为意。
池老狗,你不尴尬!我替人姑娘尴尬!
池暮的眼神还继续盯着眼前的人,贺淼再傻也能感觉到逐渐抓马的氛围,局势不对就该跑路,“我需要去接水,再…”
“喝这个,还没开封”。一瓶红色包装的矿泉水在递出来的一刻时间静止。
贺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偶然交汇,像这样的交流完全没必要,“不了,我不喝矿泉水的”
点到为止的拒绝,这是第一次。
又是一段僵持,池暮转头看见范芃禹眼睛里流露出的震惊,拿过他手里的果汁把自己的水换给他,“那喝这个,反正他也不喝”。
然后在范芃禹骂骂咧咧声中踩着铃声架着对方走远。
贺淼满脑子都是舞团的安排,一张本来就不怎么会的物理试卷此刻更像是一种魔咒,桌子上的果汁看的她心烦。
还是得找个时间还回去
高二都在一栋教学楼,池暮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他们班倒也不难找,贺淼跨起耳机走到他们班,叫人、还东西一气呵成,如果忽略了放学留下来看热闹的同学的话。
“池会,我们好像没有熟到白嫖你果汁的地步”。
“我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这么生分,毕竟我们认识了”。还有话没说完,就看着眼前的人准备戴上耳机。
“有必要,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一向受欢迎的人当众吃了瘪,他倒也不甚在意,总觉得她有点奇怪,不同于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这么官方的疏离倒是让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么做是否冒昧。
第二次拒绝。
装着玻璃围栏的走廊盛下了夕阳余晖和被风吹进来的落叶,秋天真的要来了。
晚上的作业写的并不顺心,池暮想不明白,虽然是被人拒绝过,但那是纯粹的工作学习上,像这样被一个女生从头至尾的否定,算是第一回。
“池会这么自律闷骚的人也会在早自习补觉啊”。范芃禹看着前面偷偷坐下趴在那的那个人,想不到一向遵循一中站着上早自习的规定的烈士有一天也会倒下,一句揶揄没换来下文。
换作平时,这么会的沉默时间足够池暮的书往他脸上飞好几回。于是忍不住朝前人凳子上小踢了几脚。
“再烦别怪老子扇你”,过了一会又像说梦话似的传来一声,“昨天晚上作业做的太晚”。
范芃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信了他的鬼话。
“唉,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啊,你这是又怎么想不开?”
怎么和蛔虫一样,池暮还想说什么,却只是摆摆手,却成功勾起他的好奇心
“不是吧池宝,不会是上次那个贺淼吧,上次你老看人家的眼神就色咪咪的”。
“说什么呢”,池暮听完给了他一拳“你不觉得她很奇怪”
范芃禹看没有老师管他们索性也就坐了下来,“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一直都那样”
“哪样?”
“就算舞团和学生会之间有什么工作交接,也总是客客气气的,这么一想,她好像除了工作以外从来不会主动和人讲话”。
这种边界感看似体面有分寸,却是对所有人关上心门。
如果不是池暮逃课去散心,或许这辈子是没有可能和这种人有任何交集。也就是那一晚之后,池暮以为自己和她已经算是朋友,可是每次遇到想打招呼时总被人当空气的滋味又告诉他好像不是。
要么转头忽视,要么擦肩而过,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他,甚至是任何人。
“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会送你东西你会不会觉得很…唐突?”
“你什么时候弯的”说完范芃禹还用一副贱兮兮的表情把书拿起来了点,遮住池暮看智障的眼神。
“你多冒昧啊。”
学生社团的活动室都在一个教学楼里,两人都不约而同把那件事当做插曲,比起最近频繁碰到的池暮学校的联谊节目才更让她头疼。
如果她才高一,自然只需要每天乐呵的和伙伴排练打闹,生活好不快活。可是自打进入高二,舞团的担子实打实的落到肩上,从选曲排练到完善细节,每一步她都要紧盯。
何况最近还有一个走关系进来的小刺头处处找他们的毛病。
本来今天在这里惆怅带团训的应该是周洲洲!贺淼认命般的叹口气,果然这个人永远靠不住。
等到成员散去,贺淼丢魂一般往地下一躺,掏出手机是周洲洲发来的暂定的几段音乐,贺淼点开外放,把手机放在耳朵边就这么闭着眼睛听着。
外文歌曲的旋律倒是激情,却少了点轻快的感觉,贺淼手指轻点,等到音乐放完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沉默许久后下一首歌曲响起
“I am just a fool for you…”
“For U”
正当她打算对周女士的品味重新审视时,音乐声戛然而止。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周女士,下次如果再用你家母猪下崽这个借口鸽我小心我啃你脑袋”。
“你们舞团规矩就是…独树一帜。”贺淼听到声音后猛地睁眼,谁能想到最不可能出现的人此刻就定定的站在她面前。
怎么有人走路都不带吭声的!果然要周洲洲有良心比母猪下崽还难。
看到贺淼的不解刻在脸上,池暮无措的掏出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挠挠头“我敲了门的,你没听到”。
“有事?”
“没有,学生会那边忙完下来看到你们舞团还亮着灯,过来看看”。
一句话能给贺淼cpu烧坏,什么意思!这是干什么!舞团?看看?
心里再如何不解贺淼也只能佯装淡定的坐起来,低头整理自己的鞋带,不经意问道:“哦?你刚听的歌,还挺好听”。
话题点在这里吗?池暮看贺淼起身准备穿衣服走,跟了过去。
“好听吗?这首歌我单曲循环了好几天了”,见人没怎么搭理自己,眼珠一转,“要不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我直接把歌推荐给你”。
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了。她只是不怎么喜欢社交,不是不懂社交…“大哥,你别太离谱”!
说完转身就走,不等后面的人再说什么
“别忘了给舞团关灯”
路灯将两人身影拉的老远,一前一后,秋色似乎要漫溢到下个春天。
有时候贺淼真是切实体会到坐上学生会会长这个位置是需要能力的,就比如池暮同学被拒绝后还能泰然自若的同她“偶遇”甚至直接来找她的精神就让贺淼自愧不如。
划掉英语填空题上出现的“c”,贺淼实在想不到除了有病还有什么理由能说服自己某人跨一层楼就是为了给她送一张学生会的传单。
简直荒唐。
池暮也是,明知自己得不到回应还好像热脸贴冷屁股一样找各种理由往楼下跑。可是他始终觉得贺淼和范芃禹口中说的不一样,和其他人传的更不一样。
秋天昆虫要往暖和的地方飞,舞团的灯又分外亮。池暮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最后走的这个人仔仔细细的把飞进来的大蛾虫子用纸包放走再关好门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总要伪装成刺猬。
“让我想想我们池宝下次用什么理由去找人家好呢?”
校联谊在即,策划活动一团乱麻。忙到晚上,天也冷了不少。池暮抢过范芃禹手里的烤红薯,认识多久这人净挑不好听的话他到也习惯了。
“不如说我们家母猪下崽好了”,池暮吃着这人买的烤红薯却是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你丫的刚自己不买,能不能给我留点”话这么说倒也没见他怎么拦,“今晚上去我家吃饭?我妈做了你爱吃的酸汤面”。
少年们身上的衣服越叠越厚,他也要向暖和的地方飞了。
刚洗完澡的头发没有吹干,身上流下的水珠在空调房里腾着热气。起初练书法本就是为了散心,可池暮摊开笔墨却满脑子都是试探了几次也要不到的联系方式,今天上午随手捡的传单送下去也没见回应。
但是应该,她不会再像此前那么排斥了。
“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他爷爷练的楷书,也是刚正不阿的做了一辈子老师。他抓周的时候转身提起毛笔,没给小老头高兴坏,可是他一反颜筋柳骨,在行书里摸出门道。
就在墨将用尽时,池暮堪堪停笔。
他怎么就把自己这个好兄弟忘了呢?
“你好,结账”。柜台前的男生碎发遮住眼睛,一米八几的大个却瘦的皮包骨头,不耐烦的摘下耳机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你们收银员上班摸鱼真的不怕被开除?”
声音就从头顶上传来,强光刺的贺淼缓了好一会,起身推开压着的那张传单,“不怕啊,我就一替班的”,按着周洲洲教给她的步骤扫码结账,打接过她团训结束后递过来的奶茶就预感不好。
就说周女士脸上贼兮兮的表情哪里见过,仔细回想,从认识以来,她每次有事求她不都是这么明晃晃写在脸上。贺淼你怎么总往一个坑里跳。
宋蔚看着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女生,倒是来了兴趣,“人生百般滋味,顾客需要笑对”。
贺淼虽然觉得这人很离谱,但还是摆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
“算了算了,笑得还没我好看”
“被卖了还在给人数钱的怨种已经在努力了,得不到你的认可我很抱歉”。倒也不是真的抱歉,贺淼只想赶紧下班回去拥抱自己的大床。
可是看着表,却还是有半个钟头。
宋蔚突然觉得她好有趣,“看样子不是第一次被坑?”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水沟,但是我能”贺淼认命的推了一把扫二维码的机器。却看到宋蔚转身又从货架上拿了两罐汽水过来自己扫码结账后递给她一罐。
贺淼就那么卡壳一样的呆在那里,直到听到他说“我叫宋蔚,请你喝汽水,交个朋友吗?”
特殊的磁场和感觉让她将拒绝的话语咽在口中,贺淼更愿意称之为缘分。
“我叫贺淼,三水淼”
“你很呆”
很神奇,形形色色的灵魂不停奔走,总有人相见恨晚,所幸之后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一切都很好,除了便利店主人。
周洲洲的电话在贺淼关门的时候打来,她一下子腾不开手,让宋蔚拿一下,他应该不会拿去就跑。
“侬好啊,淼淼”。
“新身份体验卡怎么样啊?”视频刚拨过去的时候可能有视频延迟,黑暗一片看不清对面人影,周洲洲没看清也就自顾自言语。
可是光线渐明出现的却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男生模样让她顿时语塞。
“啊!额滴淼,怎么回事”
贺淼听着这个人的一惊一乍关好门抬头一看“宋蔚,你镜头举反了”。
重新摆过镜头却看到周洲洲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她还没开始诉苦呢,怎么被人先发制人了?
“说,谁?什么情况?”
“我还没说道你呢”话是这么说,贺淼也不藏着掖着,将镜头大方的闪过宋蔚,“托你的福,新认识的帅哥”。
“喂......”
宋蔚就这么跟在贺淼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听这俩人聊着。他看到荒原重新涌进河流,枯树再次抽出新芽。
秋天竟然也有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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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贺小记】
今天和池先生一起赴范芃宇的约,谁知道酒过三巡两人居然又串通一气重提往事,我才知道原来池先生早又所图!
过分!还是太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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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有点阴,家里的小狗们又长胖咯~